第119章
“去給秦刺史遞個信,說有要事午后在書房見?!闭f完,忽然又想起什么,“避著點人?!?/br> 即便褚惠如今算是停職賦閑,但他的羽翼究竟有多少,還尚不分明。 恪州在此時開放,潛在的阻力便又不止邶堂這一處。 街市上人聲鼎沸,多方眼線都有可能混在其中,一旦不當(dāng)心,消息就像竹籃打水,全都走漏出去,屆時就棘手了。 有些人趁著這攤渾水,到底是想促成朝廷不斷負(fù)荷財帛壓力繼續(xù)與游北求和,還是想趁此時機攪亂這表面平靜,引發(fā)戰(zhàn)局。 都是霧里看花,全憑猜想了。 “不過,娘子也太敏銳了,如何會懷疑他們的身份?”云程為此感到神奇,“恪州城中并沒有游北人啊?!?/br> 衡沚眼風(fēng)掃了他一下,“你懷疑她?” 云程大驚失色,用一只“你看我敢嗎”,又或是“借我?guī)讉€膽”的表情,皺著臉苦哈哈告饒。 關(guān)于稱呼阿姀這一點,云程云鯉云從三人,算是苦惱了許久。 首先自然不能明目張膽地叫公主了,阿姀一點也不喜歡,而且明擺著讓人揭發(fā)不是。 可若是叫夫人。 現(xiàn)下阿姀自己的事業(yè)如日中天,除了最開始借了衡沚幾筆錢,如今全部連本帶利地還上不說,八成未來衡沚還得倒借她錢。 僅僅稱呼為侯夫人,似乎也太過忽視她自己的光亮了。這可是公主,豈可讓明珠蒙塵視而不見呢。 但若是稱呼為掌柜,又顯得關(guān)系太生疏了。主子要是不樂意了,他們也沒好果子吃啊。 左右為難之下,云鯉成為了這個頂風(fēng)的人,旁敲側(cè)擊地去問了問阿姀。 阿姀正端著筆寫喜聯(lián),整個人腰酸背痛手指發(fā)抖。 隨后,在云鯉殷勤地遞上水后,給出了這樣的答案,“城中的普通姑娘們,都如何稱呼的?就比如褚晴方秦熙她們。” 云鯉想了想,答道除了小姐以外,外人會稱作娘子。 “那,稱您,娘子?”云鯉遲疑著,看著阿姀。 阿姀:我不像小娘子嗎。 總之后來便這么叫著了。 頭幾次云從奮勇嘗試,在衡沚面前也如此改了稱呼。他只是初次聽后,有些微妙的沉默,此后便完全接受了。 現(xiàn)在更是百毒不侵,完全不在意這些了。 不過,從昨夜的情況來看。 云程昨日守夜,聽到屋中書頁翻落的聲音,還有窗上一半的影子,多少猜到了些什么。 “你忘了她是什么身份了?!焙鉀b望著遠(yuǎn)處拉練的士兵,語氣里隱約驕傲,“她的見識怎么過少過你我?!?/br> 云程覺得這比真的上了戰(zhàn)場受傷還痛,趕快尋了個由頭跑了。 走了一個,沒多久又來了一個。 阿姀身上,是熟悉的杏色圓領(lǐng)長袍,扎起長袖,長發(fā)高挽成髻,用玉簪牢牢束住。 和秦熙前后走著,說話時不經(jīng)意露出明艷的笑容來。 衡沚的目光,便就這么停在了她身上。 等著,一步一步靠近。 在私宅的后院,多少還是施展不開。這兩日秦熙賠阿姀連刀槍,總不好一直留在那小地方。 聽說新校場修建近幾日正逢收尾,還能憑著身份出入,秦熙便將臺子搭到了這里來,總算是耍槍耍得痛快。 阿姀絕不是對練武有天賦的那種人,但她確實肯練,這是秦熙最為佩服的。 除了去鋪子里照看,她還要為宅中的大小事宜做主,晚上回去要算賬,時間幾乎被擠占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 若不是早起,也就沒什么功夫能練了。 也就是小時候被父親丟去從娃娃練起時,被逼著日日早起過。人一旦有了惰性,再早起,對現(xiàn)在的秦熙來說,便是很痛苦的事了。 所以對她們二人來說,都是磋磨。 來的路上,秦熙正問到阿姀,她日日忙得腳不沾地,小侯爺就沒什么意見嗎? 阿姀不甚明白,“他有什么意見?” 秦熙著急起來,抓著她的手肘,“哎呀,就是,就是!就是沒空相處了嘛!” 她對男女一事并不精通,所以想到這兩個人每日倒頭就睡,睡醒了各自去忙。朝不見人夕不見尾,既不在一起吃飯,也不在一起出游,靠什么在維持情誼? 難以陳詞敘述出來的這些話,變作了她深重的好奇,全都擺在了面上。 阿姀細(xì)細(xì)一想她的話中有話,覺得挺有意思,笑眼盈盈地,“想知道???” 秦熙雙眼發(fā)亮,虔誠地點點頭。 阿姀招招手,她便將耳朵湊過去。 “當(dāng)然是?!卑彌]安好心地頓了頓,“靠意念溝通了?!?/br> 說完便趕快閃開。 秦熙意識到自己被唬了,也就笑著去鬧她。 這便是走到衡沚面前,正發(fā)生的場景。 秦熙一眼掃到盯梢的小侯爺,趕快正經(jīng)起來,收起了放肆。 “你怎么在這兒?”阿姀跟著望去,人正立在了她眼前。 嘶。 她在心中倒吸了一口氣。 阿姀曾經(jīng)覺得衡沚是騖嶺的山,有著曠野之中的銳利。 如果說這是他的風(fēng)骨的話,那他的皮相便如漫山蒼翠,以最上乘的顏料才勾勒得出萬頃生機。 平直的肩頸向下,雙手自然垂在身后,可見臂彎間玄衣勾勒出的腰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