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掌柜娘子,這樣合適嗎?” 天晴日朗的一個好日頭,阿姀挽著袖子,與周嫂子站在街上,看鄭大挪著匾額的位置。 之前一直未想好鋪子的名字,所以掛匾的事一拖再拖。雖然街坊都知道是做什么的,可路過的行人還是免不了來問兩句。 周嫂子推脫這事給阿姀,說自己肚里沒什么墨水,起不了好名字。阿姀也為此忙了好些天,她相出了幾個名字,但是卻挑不出來,一到了選擇上人就發(fā)愁。 衡沚給她出了個主意。 恪州城郊的半山上,有個道觀,叫做虛云觀。據(jù)說算命數(shù)一類的很靈驗。 衡沚將地址與愿景寫在紙上,交給阿姀,“勞煩你,順帶幫我求個愿?!?/br> “你還有沒實現(xiàn)的愿望?”你都這地位了,阿姀腹誹,不過還是接了過來。 衡沚擱下筆,將袖子一捋,老神在在地,“我幼年皮得很,總跑出去玩??粗^中雕梁畫棟,人來人往,便覺得很有意思,常常去玩,是以結識了一羽客。他如今,已經(jīng)成為觀中掌事的道長了。” 合著還有這一番因緣際會呢。 阿姀便問,“你那要算什么愿景?” 衡沚想了想,“今年栽的幾株玉蘭花開得不好,算算明年會不會開好花。”不著四六地說?!澳闳フ壹埳系倪@個人,讓他給你參詳一個最沾財運的名字?!?/br> “……好吧?!?/br> 衡沚說的這人,叫做王敬元。王是俗家姓,敬元便是尊號了,人稱敬元道長。 阿姀將來意一告知,敬元道長便露出玄妙的微笑,“香客,原來是故人的朋友。你告訴他,今年栽花明年抽芽,若是想開花結果,那便要看自己如何養(yǎng)護了,哈哈?!?/br> 笑得雖玄妙,可這話說得卻很通俗易懂啊。阿姀不太了解道法,尋思一般人種花也是這個流程吧。一字一句記下之后,才表明自己的愿景來。 “道長,勞您幫我參詳一番,哪一個用來做店鋪的名字較好些?”阿姀將自己想的幾個名字早早寫在紙上,遞了過去。 王敬元看了看,一邊看一邊捋著自己的胡須,口中嗯嗯啊啊時不時還點點頭,看得阿姀一愣一愣地。 “香客,若是想結善積財,不妨選這一個?!?/br> 順著他的指向看去,黑白分明的“水長東”三字。這本是阿姀拿來湊四個整數(shù)的,正好看到一句賦文便化用了一個,沒想到這個卻被看上了。 “香客,我們道家講究一個羽化登仙,是以人生漫漫長,一切不過是淙淙流水。先賢言,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無論悲喜,眼界放得高遠,才是長久之道哇?!?/br> 阿姀一聽,心中難免被觸動。雖然不知道這道長是知道還是算出來的,總之話里話外的提點,已經(jīng)將她的鋪子生意看得很透徹了。 這話說得比那種花的一番話,就耐人尋味很多,還用了她能聽得懂的話做引導。 “香客,覺得如何???” “道長說得有理,受教了。我欲供些香火,勞您做個指引。” 阿姀深知這其中的門道。香火錢還是臨出書房前,衡沚叮囑她的。 “香客,這邊請!”王敬元一聽要供香火大喜過望,連稱呼都顯得虔誠了很多。 流年不利,加上大雪封山,虛云觀中也斷了數(shù)月財源了。即便是要求仙論道,也得先食米糧活下去才行。 衡沚原先是這里最富足的一個福主,他母親徐夫人過世做法事,便找來了虛云觀。王敬元可謂是盡心盡力,兩人之間算是結下善念。 既然是小侯爺介紹來的香客,還是個女香客,想必關系匪淺。 王敬元為了后一個月的富足,恭恭敬敬將人帶到了三清殿中。 “我的一份綿薄,望道長不要介意?!卑從贸隽藘蓚€紅色的錦袋,“這一份是代小侯爺?shù)墓┑?,您一并收下吧?/br> 阿姀的錦袋掂量著有十兩的樣子,還是她在各處節(jié)儉下來才有的,吳掌柜雖然結了不少現(xiàn)銀,可用的地方還多,阿姀這是自己掏了腰包買了個名字。 衡沚則是直接塞了飛錢進去,叫王敬元自己去兌。王敬元笑呵呵地接過,念叨著福主還是一點都沒變,可見從前供香火也是浪蕩隨意,不算太恭敬。 “香客留步!”阿姀辦完了事,便準備趁著天色亮再拐去做匾額的地方將匾訂好,便能早點掛上。王敬元一下子叫住了她,“香客留步,咱們虛云觀求簽最為出名,要不要求一簽再走?” “???”阿姀被問住了有些難為地笑了笑。其實她也不太信道法,不虔誠的人求出的簽哪能會準。 盛情難卻,阿姀還是捧起了簽筒。 竹簽在竹筒的搖搖晃晃,發(fā)出清脆的響聲來。掉出一支在地上,王敬元將它撿了起來。 這是一支運勢簽,上書“天澤履”三字。 王敬元捋著根本不長的胡須微微一笑,“履卦,謂之履虎尾,不咥人,亨。象曰,上天下澤,履。君子以辯上下,定民志。凡事起初不順,謹慎克之方成。先苦后甜,有驚無險?!?/br> 這么一說,還算是個不錯的簽啊。 阿姀謝了王敬元,便退出了三清殿。 虛云觀地盤不小,從中線上走,出了兩個殿門便到了山門。春雨如油,此時淅淅瀝瀝地落了下來。阿姀撐開傘,小心翼翼地從長滿了青苔的臺階上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