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出的心疼，戴祈宵把他的頭發(fā)熟練地挽在耳后，他喃喃自語：“如果我能早點知道劇情，真想把你重新養(yǎng)大一遍，讓你在好多的愛意下長大……”

    愛？聽不懂男人在說什么，但也許是這里沒有的東西吧，少年心想。

    他說要帶自己走，會是真的嗎？少年很想開口問，但是一對上他的眼睛，就覺得好像不需要去確認(rèn)什么。

    “是他們進來找到了你嗎？”戴祈宵問。

    司白點頭。

    幾秒后，他有些生疏地說：“我，有一直聽話，藏在下面……但還是，被發(fā)現(xiàn)了?！?/br>
    少年扭捏地抓住自己的衣袖，好像這樣就能緩解對話的緊張，“他們說，我是怪物，所以就應(yīng)該這樣，是真的嗎？”

    他眼中閃過一絲慌張，連自己都開始不相信自己了：“我真的是怪物嗎？”

    “瞎說什么！”戴祈宵的語氣帶了一點急促：“你怎么會是怪物？”

    “那我為什么和大家不一樣？”六七歲的孩子已經(jīng)有了分辨的能力，也從觀察別人的視角轉(zhuǎn)移到了審視自己的視角，他在那些村民各種的話語與舉動之下，終于懷疑起了自己。

    這個早早懂事的孩子現(xiàn)在充滿了無知的苦痛，終于慌張起來，好想面前的人可以給自己一個答案。

    戴祈宵穩(wěn)定住他的身軀，認(rèn)真告訴他：“你聽好，我們沒有什么不一樣的，每個人的基因決定了不同的樣貌，這沒什么大不了的?！?/br>
    “親愛的，你都不知道你有多漂亮……在外面的世界，你能見到和你一樣的人，你的父親與你擁有一樣的外貌，你們都有一個很美麗的稱呼，大家會叫你們‘月亮的孩子’，也會將你們比喻為天使?！贝髌硐鼫厝岷逯骸澳憧赡懿惶芾斫馕艺f的意思，但簡單來說，就是你很好看，大家都會很喜歡你。”

    “父親？外面的世界？”

    司白終于被戴祈宵的話題引開了思緒，他第一次在母親之外的人口中聽到有關(guān)自己父親的言論。

    少年情緒終于穩(wěn)定下來，就算只剩下一只眼睛，也仍然盛滿了光亮，“你見過我爸爸？”他問。

    戴祈宵心中松了一口氣：“是的……他和你一樣有淡紅色的眼睛，白色的頭發(fā)，像月光一樣的皮膚，你以后也許會長得和他一樣高。”他舉起手比了比，少年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可以、再和我多說一點嗎？”少年語氣里帶了些小心翼翼的乞求。

    “當(dāng)然可以?！贝髌硐阉麚磉M懷里，心都要化了，他把少年臟掉的外衫脫去，再把他塞進被窩里，像是講睡前故事一樣側(cè)躺在他身邊：“你的父親叫司恩宣，是你mama最愛的人之一，他是個很活潑的人……”戴祈宵回想著薄月日記中的內(nèi)容，將這個人的形象在司白面前慢慢地具象化。

    少年瞇著眼睛，打了個哈欠，輕聲問：“在外面的世界，就能見到爸爸mama了嗎？”

    戴祈宵停頓了一下，沒有回答，只是一下又一下拍著他的背。

    “那，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樣的？”司白很知趣地換了話題，之前也很少聽mama提起過。

    “外面的世界啊，那太大太大啦……讓我想想該從哪里和你說起?！贝髌硐铝搜劬Γ旁谡眍^中間，隔著自己與少年。

    “就從——大家的模樣開始吧，在很多地方，已經(jīng)很少有人會對大家的不同指手畫腳了，因為大家都在很忙碌的忙著自己的事情，而且經(jīng)受了教育，大家的心態(tài)也很包容大度，像你這樣的小漂亮走在街上，大家也許會頻頻看你，但請不要誤會，他們只是驚訝或贊賞你的樣子，絕不會把你當(dāng)做怪物?！?/br>
    戴祈宵笑了笑：“大家買東西都要排隊，坐地鐵都要買票，不管是原告被告都有權(quán)利請求法律援助……有點扯遠了哈，話說回來，大家都很有善意，每個人都有平等的權(quán)利和義務(wù)，你不會再被另眼看待?！?/br>
    他頓了頓，又道：“但是畢竟這個世界很大，我們不能保證每一個人都不是壞蛋，我不能只告訴你好的，壞的方面也有不少，有人充滿善意，也就有人會有惡意，陰陽調(diào)和嘛……因為你是要跟我出去的，所以我得好好囑咐你?！?/br>
    戴祈宵順了順?biāo)景椎念^發(fā)，眼眸深情：“不過我可以保證，待在我的身邊，我不會讓你接觸到那些本就不多的‘惡’的，我要把你好好養(yǎng)大，養(yǎng)一輩子……”

    少年的眼皮已經(jīng)很沉了，但還是很想努力睜開，清醒著聽戴祈宵講述另一個世界。

    戴祈宵將每一個優(yōu)點與缺點跟他一一列出，真的很像在叮囑一個即將要去春游的小孩，這也切切實實地給了小白一個真實存在的盼頭，他真的會帶他走。

    少年最后實在熬不住睡去，完全沉睡前，還蚊子叮似的講了一句：“如果惡本就不多，那為什么……感覺全世界的惡意都在我身邊了呢……”

    戴祈宵聽到了，但沒有做出回答，他聽著少年的呼吸聲漸漸綿長，也閉上了眼睛小憩。

    他想象著司白在沒有遇見玩家之前，沒有遇到自己之前，有避開過村民的虐待一次嗎？有沒有人和他說話呢？會不會忘了天冷的時候要加衣服呢？

    戴祈宵皺著眉頭，怎么也睡不踏實，愣是盯著司白擔(dān)心了一夜。

    ——

    天亮?xí)r分，戴祈宵躡手躡腳離開，準(zhǔn)備下地窖去拿一件合適司白的衣服，剛出房門，就碰見了從外面同樣輕手輕腳的井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