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眠(作者:楊溯) 第4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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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雪期的話還沒說完,狙擊手發(fā)現(xiàn)自己的太陽xue被冰冷的槍管抵住了。他緩緩側(cè)過頭,對上一張年輕的笑臉。葉敢痞痞微笑:“別動,兄弟?!?/br> 此刻也顧不得穆雪期到底下的什么令了,狙擊手松開扳機,慢慢舉起雙手,退到一邊。 與此同時,車子里的穆靜南開口:“停車。” 眼看車子要撞上鐵門,車子猛然自動剎車。要不是安全帶綁著身體,方眠差點要飛出去。他懵了,怎么回事?低頭看車里的智能電腦,光屏上浮現(xiàn)一個肌膚勝雪的白衣少女。 “方先生,開車別太猛哦?!卑扌Φ?。 兩邊舉槍指著方眠轎車的士兵不知為何,個個身體僵硬。很快,方眠知道了答案。他們的后面閃出了另一隊黑衣士兵,士兵們槍指著穆雪期下屬的腦袋,穆雪期下屬不得不舉手投降。 “上校,”葉敢的訊息傳來,“我們已經(jīng)接管了關卡,請您指示。” 方眠愣了下才反應過來,原來穆靜南并非一無所有。是了,穆靜南是條老謀深算的王八蛇,怎么可能任由別人宰割。他的確讓權(quán)了,可那并非意味著他是砧板上的rou。穆雪期說的沒錯,他可以把穆雪期扶上去,也可以把穆雪期拽下來。穆雪期深知自己只是南都表面上的領導者,而穆靜南始終是南都真正說一不二的“王”,才會如此忌憚穆靜南。 穆靜南接通了和穆雪期的通訊,光屏上出現(xiàn)了穆雪期的臉,她的神色說不上好看,畢竟她的兄長剛剛給了她一個下馬威。 “你看到了,方眠哥,”穆雪期的笑意有些冰冷,“不是我不讓兄長出關找天國,是他自己不愿意走。他不愿意走,你又何必逼他呢?” 原來把穆靜南囚在南都的根本不是穆雪期,是他自己。 方眠心里很郁悶,他還以為穆靜南真的什么都沒了,還心疼他可憐他,帶他住汽車旅館吃燒烤,還想硬闖關卡出關救他蛇命??蓯海仪槟切└櫵麄兊娜藟焊褪悄蚂o南的下屬吧! 他總是這樣,什么事都不會和方眠商量,自己就能做決定,有后手也不會告訴方眠。 穆靜南眼睫低垂,神色淡淡,他金色的眼眸看不出情緒,平靜得像一面深邃的古鏡。 “做個交易,穆雪期?!?/br> 穆雪期淡笑,“我有說不的資格么?” 穆靜南很直接,“沒有?!?/br> “您說吧,我敬愛的兄長,”穆雪期笑道,“您給了我一切,您的要求我必定盡力滿足?!?/br> 她嘴上這么說,笑意卻達不到眼底。 臥榻之側(cè)豈容他人酣睡?方眠嘆氣,這兄妹倆的關系是越來越緊張了。 “你發(fā)布我的訃告,”穆靜南淡聲道,“我和方眠離開南都。” 穆雪期一愣,神色復雜了起來,眸底的冷意緩緩褪去。她細聲問:“您知道您在說什么么?” 方眠也愣住了,忙問:“發(fā)布訃告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穆雪期輕聲解釋,“兄長要放棄一切,包括他的權(quán)力,他的財產(chǎn),他的姓名,他的身份,只為了跟你離開。” 方眠的喉頭像被沙子哽住了,滿嘴澀然,說不出話。穆靜南可不是他們這些光腳乞丐,他方眠僅有的也不過幾萬塊錢存款而已,沒了就沒了,丟了就丟了,頂多心疼那么一小會兒。穆靜南是南都最尊貴的alpha,呼風喚雨,要啥有啥。他真的要放棄所有么? ……至少,把那七百億留下來啊! 方眠欲言又止。 眼下這個嚴肅的氛圍說這個好像不太好。 “七百億留下,”穆靜南微微側(cè)目看了他一眼,好像會讀心似的,補充道,“給方眠?!?/br> 穆雪期問:“成交。那我該怎么稱呼你呢?” 穆靜南道:“袁醒?!?/br> 話音落點,“穆靜南”成為過去。從今往后,他不再是南都軍的上校,穆家的當家人,他是袁醒。他卸下他的責任,再也不必為了南都和穆家疲于奔命,殫精竭慮。他將孑然一身,跟方眠奔赴遠方。 方眠心里滋味復雜,道:“穆靜南,你好像一個拋棄一切跟情郎私奔的大少爺?!?/br> 穆靜南眸光沉靜,神采淡然。 他道:“好,跟你私奔?!?/br> 鐵閘門緩緩上升,莽莽關外出現(xiàn)在轎車面前。秋日蕭瑟,百草枯折,梧桐葉漫天紛飛,蝴蝶似的撲剌剌隨風而去。穆靜南拒絕了葉敢隨行的請求,讓他們把槍械和彈藥裝進方眠的后備箱和后座。方眠知道穆靜南的想法,尋找天國機會渺茫,這一出關不知道多久才能回來,穆靜南不希望葉敢他們因為自己耽誤前程。以前的穆靜南可以許給他們高官厚祿,現(xiàn)在的袁醒卻做不到了。 士兵們沉默地向轎車行禮,目送他們出關。 穆雪期的嗓音從通訊器里傳來,“方眠哥,原諒我的狠心,我從不曾動過殺你的念頭。不管袁先生的病能不能治好,南都永遠向你們打開大門?!?/br> “知道了,”方眠笑了笑,道,“小妹,祝你成就你的偉大!” 說罷,他用力踩下油門,車子駛上高速公路,輪胎揚起滾滾灰塵,方眠和穆靜南在莽莽塵煙中離南都關卡越來越遠,化為一個看不見的黑點。 一氣兒往北行駛,方眠從早上開到天黑。正值戰(zhàn)亂,沿途的村莊大多荒廢,遠遠望去,只見一溜兒頹圮的籬墻。幸好準備的汽油食物和水都很充足,可以堅持到下一個城鎮(zhèn)。方眠選了個平坦的地方停車,穆靜南把帳篷扎好,又把兩人的衣服給洗了。 方眠看他脫了衣服,露出挺拔的后背。他的身體線條流利,多一分則太壯,少一分又太瘦,尚在病中,也有蓄勢待發(fā)的力量感。只是如今,他白皙的肌膚上多了一些黑色的蛇鱗,好似雪地里的荊棘,多少有一些觸目驚心。穆靜南察覺他在看他,側(cè)過臉來,道:“很丑,不要看?!?/br> “不丑啊,”方眠摸了摸他的蛇鱗,“有種酷酷的感覺?!?/br> 穆靜南垂下眼眸,專注地看他,“真的么?” 不小心夸他了。方眠咳嗽了一聲,故意用爛話掩飾自己的心緒,“別夸你你就上天啊,我現(xiàn)在對你心如止水,你在我面前大跳艷舞我也不會多看你一眼?!?/br> 穆靜南:“……” 有時候真的不想回應方眠。 “干嘛不說話?” “……”穆靜南沉默了一會兒,說:“更喜歡聽你說?!?/br> 方眠哼了聲。 給他量了遍體溫,又盯著他吃了藥。今天沒什么大礙,方眠放了心。 “以后你有什么后手要先跟我說啊?!碧上虑埃矫叨诘?,“我才是你老大?!?/br> “嗯?!蹦蚂o南道。 “你別嗯嗯嗯,要放在心上?!狈矫哙洁?,“今天你把葉敢他們叫來就沒告訴我,害我擔心那么久?!?/br> 穆靜南語氣鄭重了些許,“抱歉,下次不會了?!?/br> “行了,睡吧?!?/br> 他熄了風燈,正要躺下睡覺,黑暗里又傳來穆靜南低啞的嗓音:“今晚要舔嗎?” 方眠崩潰了,挺身坐起來,道:“都說了你沒有舔過我??!” 第53章 穆靜南那邊不再說話了,夜色如帷幕般遮住人間,帳篷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四野寂靜,只聽得見彼此的呼吸。方眠和穆靜南背對背睡著,中間特地隔開一段距離。背后空空的,方眠回頭看了看那邊,穆靜南那兒是沉郁的一團黑。 方眠裹著被子,忽然出聲:“你睡了嗎?” “沒有。” “之前為什么不愿意去找天國?” 穆靜南沒有回答。 方眠心想這家伙不至于那么戀愛腦吧,納悶地說道:“……別說是因為想留在我身邊啊。” 穆靜南開口了:“她的生活,我不想打擾?!?/br> 不用刻意說明,方眠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誰。 其實隱隱猜到了是因為這樣……方眠心里酸酸的。穆靜南這家伙,有時候讓人挺心疼的。要不是方眠逼他,他恐怕寧愿死在南都也不愿意去找天國吧。為了治病,方眠又不得不逼他。 “唉,你這人,”方眠勸他,“你別老覺得她恨你,她干了這么壞的事兒,將來下了陰曹地府,說不定會被閻王爺責罰。你去找她,是給她一個彌補的機會,知道不?” 穆靜南其實不知道方眠說的“陰曹地府”“閻王爺”是什么,不過他知道,方眠是在安慰他。 “嗯?!彼偷突貞?。 他回復簡短,卻讓方眠感到一種深邃的悲哀。其實方眠自己也知道,安心要是有心彌補,豈會拖到現(xiàn)在?穆靜南這個家伙,明明遭遇了那么多壞事,卻還如此平靜。要是方眠被自己親媽下毒,方眠得恨死她,可穆靜南永遠如此寧靜,像一口深邃的古井,丟進再多尖銳的石子,也不會有任何波瀾。 太平靜了,讓人幾乎要忽視這下面絕望的本質(zhì)。 正因他不抱任何希望,接受所有最壞的結(jié)果,才能這么平和。 不行,不能讓他繼續(xù)消沉下去。 方眠深吸一口氣,道:“穆靜南,我這個人的確很心軟,看不得你流浪街頭。不過,你要是真變大蟒蛇了,我是沒辦法一個人養(yǎng)你的。你自己多大一只,你自己心里清楚。你放心,我不會把你放生,也不會把你送到動物園。我會帶著你嫁人,讓人跟著我一塊兒養(yǎng)你。” 穆靜南沒說話。 方眠再接再厲,“反正那時候你也認不出我了,不記得我了,我嫁人,和別的alpha一起飼養(yǎng)你,你也無所謂吧。說不定到時候你在籠子里,還能看見我和別人激戰(zhàn),昏天暗地,夜以繼日,一時不知日月幾何……” 方眠喋喋不休,正要說自己會用什么姿勢,頸后猛地一痛。穆靜南擊中他后頸的xue位,他頓時卡殼,悠悠暈了過去。穆靜南低頭看他,暈過去,終于安靜了。低下頭,懲罰一般,重重咬了一下他的嘴唇,他的唇色頓時濃郁鮮紅了一些。咬了一口,就忍不住要細細地添舐,還要得寸進尺地深入關口。暈倒的方眠很乖,不會反抗,躺在穆靜南的懷里承受,對他做什么都行。 這么多年,好久沒有這樣好好擁抱過他,親吻過他?,F(xiàn)在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穆靜南從神明手里偷來的時光。他無比珍惜,又無比不舍。穆靜南吻了唇,仍不夠,把他翻過來吻后脖子,吻后背,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留下吻痕。終于吻夠了,穆靜南擦干凈他的唇,又把他圈進懷里,抱著他,閉上眼。 第二天方眠醒來,脖子酸酸的。回頭一看,旁邊的位置已經(jīng)空了,爬出帳篷看,穆靜南正在收拾東西。方眠撓了撓頭,昨晚怎么睡著的來著,跟喝了酒似的,斷片了,全忘了。方眠怎么想也想不起來,起身收了帳篷,放回后備箱。 穆靜南遞給他一個三明治,他揉了揉后頸,狐疑地問:“我脖子怎么酸酸的,是不是你對我干了什么?” 穆靜南淡淡道:“沒有?!?/br> “你發(fā)誓?!?/br> “我發(fā)誓?!?/br> 穆靜南這家伙一般不會撒謊,方眠點了點頭,心想大概是落枕了吧。好多年沒有睡野外,不習慣。穆靜南問要不要給他按摩,他勉強同意,同時警告穆靜南不要亂摸。穆靜南很聽話,給他放松了一下脖子。方眠一時有些愧疚,一路下來,穆靜南挺守規(guī)矩的,他總是兇巴巴的,穆靜南會不會傷心? 方眠繼續(xù)開車,穆靜南想接手,方眠不讓他開。他得多休息,開車太累了。方眠體格好,中途休息休息就行,撐得住。連開了三天,越往北越冷,漸漸看不見梧桐樹了,掉光了葉子的銀杏多了起來。第三天氣溫驟降,他們進了綠珠灣的范圍。 多年不曾回來,綠珠灣破敗了許多。反叛軍不同的派別相互爭雄,城市遭遇了幾番戰(zhàn)亂,原先車水馬龍的上城區(qū),如今被炸彈炸毀了一半。到貧民窟看,街坊空了許多,留下來的人也不是當初認識的人了。方眠四處打聽天國,沒有人聽說過,omega們也紛紛搖頭。只有一個賣皮鞋的老人說好像在北方,方眠買了一雙她的皮鞋。 他們回到以前住的小房子,里面的家具都被搬空了,穆靜南以前曬衣服的小院子塌了大半,方眠做的廁所倒是還在。隔壁的娜娜已經(jīng)不在了,據(jù)說丈夫被炸死,她帶著孩子逃了。戰(zhàn)爭是野獸,吞噬所有人的生活。垃圾場變成了墳場,尸體像垃圾一樣堆在里面,被更多垃圾掩埋。方眠藏在塑料棚布的車居然還在原處,當初方眠就是用這輛車載著受傷的穆靜南來到了綠珠灣。 他們驅(qū)車到機械廠的門口,發(fā)現(xiàn)機械廠已經(jīng)關門大吉,只剩下一個看門的老beta。老beta說綠珠灣戰(zhàn)亂,蕭家老早就搬到別的城市了,產(chǎn)業(yè)也盡數(shù)挪走了。 穆靜南側(cè)目看他,“你在想蕭擇么?” “是啊?!狈矫唠S口答道。 一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穆靜南這家伙眼眸冷淡,是不大高興的神采。 方眠干咳兩聲,道:“想我最好一輩子也碰不上他,大家天各一方,各自安好,這樣最好?!?/br> 穆靜南臉上薄涼的姿態(tài)終于有所舒緩。 他們驅(qū)車繼續(xù)向北走,高架橋被炸塌了,不得已只能繞道。車子的油快用完了,方眠標注了地圖上的加油站,望著加油站去。北方戰(zhàn)爭頻發(fā),流寇也多,一路上他們小心警惕,輪流守夜,也不再扎帳篷,就在車上過夜。 到了加油站,天色已然漆黑。加油站沒人,油倒是還有。方眠怕有盜匪在這兒蹲過路人,沒把車開進去,躲在一旁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