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眠(作者:楊溯) 第2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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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貍調(diào)好藥膏,用干凈的紙棒往他臉上抹。方眠嗅著藥膏清涼的香味,鼻尖翕動。他撓撓頭,說:“那能咋辦?總不能任他們欺負吧?” 阿貍說:“這里的omega上街都會隨身帶安全套?!?/br> 方眠郁悶道:“那也太憋屈了?!?/br> “是啊,”阿貍溫和地笑道,“所以我扮成alpha,扮成alpha,就不會有人sao擾你了。你個子看起來挺高的,應(yīng)該也能扮,你多高?” 方眠那時候才十四歲,個子不算高,十八歲的路阿貍比他高出一個頭。 方眠挺了挺胸脯,道:“175.39!我還會再長高的?!?/br> 那之后,方眠就跟著路阿貍生活。聽阿貍說,他爸媽死后,他一個十二歲的小孩兒,獨自淪落街頭。正因為如此,他學會了很多技能,什么修理機械、代寫家書、給人看病、幫人看小孩,不在話下。阿貍把這些技能手把手教給方眠,還領(lǐng)著方眠去機械廠上班。一開始方眠給阿貍當學徒,漸漸地也能獨當一面,成為正式的工人。明明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阿貍卻真的像哥哥一樣照顧他。 方眠記得,阿貍在貧民窟的人緣很好,多半是他總是替人看病還不收錢的緣故。無良醫(yī)生老劉憎恨阿貍壞他生意,有一次抬著尸體上門找茬,誣蔑阿貍治死人。方眠頭鐵,揍得那醫(yī)生媽都不認識,還掄起扳手要去敲那躺在擔架上的“尸體”。結(jié)果“尸體”猛地蹦起來,落荒而逃。大家都在一旁笑,夸贊方眠對哥哥好,只有阿貍很生氣,把他拎到窩棚后面。 阿貍向來不生氣的,見了誰都溫溫柔柔,眼角眉梢?guī)е挽愕男σ?。那是第一次,方眠看見他如此嚴厲?/br> “劉醫(yī)生雖然收錢貴,可他是咱這一片最好的醫(yī)生。你覺得我很厲害,我只不過會一些皮毛而已?,F(xiàn)在你得罪了他,將來如果你真的得了什么嚴重的大病,我治不好,要找劉醫(yī)生看,你怎么辦?” 方眠那時候頂不服氣,他身強體壯,能得什么?。?/br> 劉醫(yī)生那頭老驢,他見一次打一次。 可是,一語成讖,五年以后,從機械廠下工的方眠被傳染了新型流感,發(fā)起了高燒。阿貍背他去找劉醫(yī)生,劉醫(yī)生一心記著方眠揍過他,硬是不開門。阿貍沒辦法,托鄰居照顧方眠,自己一個人離開了家。 方眠不知道他用了什么辦法,總之第二天,窩棚門前的信箱里多了一管特效藥,方眠因此活命。后來,方眠到處去打聽,打聽到劉醫(yī)生那里。劉醫(yī)生說,前幾天來了個alpha富商,來貧民窟買omega回家。阿貍毛遂自薦,把自己賣了。 “你可別怪我,怪你自己年紀小,做事情太沖動。”劉醫(yī)生捻著胡子說,“你哥比你懂事多了。我看那個大老板蠻喜歡你哥的,你哥馬上就要當有錢人了,你別在這兒瞎擔心?!?/br> “那個大老板……是什么樣的人?”方眠喉嚨里泛著苦澀。 “四五十歲吧,聽說家里有兩個beta老婆,只生了個沒用的小beta,就一個蛋也下不出來了?!眲⑨t(yī)生說,“你哥這人,扮了這么久的alpha,大家都沒有看出來,還挺能。放心啦,你哥是omega,肯定能三年抱倆?!?/br> “那個老板在哪?”方眠問。 “你哥說了,不能告訴你。你死心吧,我收了錢的,你打死我我也不說?!?/br> 方眠又揍了他一回,這一回,方眠把他揍進了醫(yī)院,自己蹲了十多天的局子,也沒打探到那老板的下落。再后來,方眠花光積蓄,走了好幾個城市,依舊找不到阿貍。大雨天,冷雨滂沱中,方眠失魂落魄地回到窩棚,望著阿貍睡過的床鋪,呆呆在原地站了一夜。 他想,他一定要繼續(xù)找,絕不能放棄,一輩子那么長,總能找到的。他努力工作,問蕭擇借錢,想著再次出發(fā)去找阿貍。誰知道,帝國軍士兵來了,把他關(guān)進了omega學校。好不容易回到綠珠灣,依舊沒有阿貍的消息。他想,或許這輩子,再也見不到阿貍了。 誰曾想,命運如此捉弄人,在這反叛軍的陷落區(qū),這蕭瑟的黑楓鎮(zhèn),他終于和阿貍重逢。 腦袋暈暈乎乎,眼前看不清人影。他張皇無措地虛空抓了兩下,抓到一只溫暖的手。 “哥……對不起……”方眠低聲喃喃,眼角劃下晶瑩的淚珠。 路醫(yī)生被抓住了手,沒辦法動。穆靜南幫忙,和護士一塊兒合力,把擔架抬上救護車。 路醫(yī)生問穆靜南,“他哥哥怎么了?” 穆靜南把方眠抓著路醫(yī)生的手一根根掰開,讓方眠抓著自己,又擦干凈方眠的眼淚。 “死了?!蹦蚂o南面無表情地說。 方眠醒來的時候,路醫(yī)生正在給他掛點滴。他躺在醫(yī)院走廊上的病床上,周圍有護士來來往往。醫(yī)院很老舊,墻壁漆皮斑駁,走廊的墻上還有小孩兒的涂鴉,四處縈繞著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有些嗆鼻。方眠抬頭看,路醫(yī)生的胸前別著名牌,上面寫著“路清寧”。 他看方眠醒了,拿起登記板,問:“感覺好些了么?” 方眠點點頭,支起身,靠在床邊。左右看了看,穆靜南不在。 “找那alpha?他去給你打水了?!甭非鍖幮Φ?,“他還不錯,比其他alpha強不少?!?/br> “你一直在這兒工作嗎?”方眠問。 路清寧微微一笑,“來了有一段時間了,之前腦袋受了傷,不記得以前的事了?!彼^察方眠神色,蹙起遠山似的長眉,問,“你認得我么?” 方眠問:“你是不是很喜歡小貓?你雖然是龍貓,可你最討厭老鼠,最喜歡小貓,尤其討厭別人管你叫耗子。你腳踝上是不是有個胎記,長得很像銀杏葉?” 路清寧眼神一滯,低聲道:“你留在這里,不要亂跑,等我來找你。” 他滿臉警惕,方眠意識到他可能有難言之隱,興許是受到監(jiān)視,配合地點了點頭。不知道阿貍離開的這些年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總算是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方眠心里的擔憂平復(fù)不少。 “好了,登記一下資料吧?!甭非鍖巻枺懊??!?/br> “方眠,呃,棉花的棉?!?/br> “年齡?!?/br> “二十?!?/br> “身高?!?/br> “180.75?!?/br> 路清寧寫下“180”,問:“你以前住在哪兒?” 他明凈的眼眸眨了眨,方眠意識到,他在不動聲色地打探自己過去的事兒。 “綠珠灣的貧民窟,那里有個機械廠,我住在垃圾場旁邊的一個窩棚里。周圍有條臭水溝,還有好多藍色和紅色的小房子。我以前經(jīng)常和我哥哥一塊兒去撿垃圾,修別人不要的電器自己用?!?/br> 路清寧望著他,眼眸里掠過一道清波,微微怔愣了一瞬。方眠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總覺得他可能想起了什么。路清寧愣了半晌,回過神來,又問:“你哥哥叫什么?” “路阿貍,”方眠道,“他叫路阿貍,他今年二十四,失蹤好多年了,我一直在找他?!?/br> “不是死了么?”路清寧問。 “沒啊,哪個王八蛋說我哥死了?”方眠急道,“如果……如果你見到他,可以幫我問問他,他過得好嗎?” 路清寧合上文件夾,道:“嗯,我知道了,好好休息。你的病情況比較復(fù)雜,暫時需要留院觀察,本來醫(yī)院只接收傷兵,不過你病得這么重,我會向上面申請的。你安心休養(yǎng),我稍后再來看你情況?!?/br> 方眠不過是著涼感冒而已,路清寧故意說他病情復(fù)雜,是想要他留下來。方眠從善如流,作出一副虛弱的樣子,顫巍巍地問:“那個送我來的alpha,其實他是我的朋友,可以讓他留下來陪我么?” “當然可以,我會發(fā)給他醫(yī)院的訪客通行證?!?/br> 說完,路清寧便離開了。方眠望著他的背影想,路清寧行事如此警惕,多半是有人把他拘在這里。是那個買走他的大老板么?可惡,要是有機會,方眠一定要弄死那個家伙。 路清寧走后過了許久,穆靜南才回來。他的風衣沒穿在身上,只留一件修身的高領(lǐng)黑毛衣,還戴了個黑口罩??谡终谧∷蟀霃埬槪嘞乱浑p光華璀璨的金色眼眸露在外面,既防病毒,又掩飾他的面容。 方眠看著他一步步走近,縱然穿得簡單低調(diào),他卻如黑寶石一般,在這臟亂的醫(yī)院散發(fā)著他自己的光華。他的身條挺拔頎長,又慣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漠然模樣,無聲看著別人的時候有一種說不出的威嚴和壓迫感。立在來來往往的眾人之中,鶴立雞群一般,讓人見了便挪不開眼。皮相固然優(yōu)越,然而好看的人千千萬,這般矜貴內(nèi)斂的氣質(zhì)卻只有他有。穆家內(nèi)宅那幫叔叔嬸嬸一個比一個荒唐,穆擎右又兩耳不聞窗外事,真不知道是誰把穆靜南教養(yǎng)得這么好。 穆靜南坐在床邊,給方眠倒了熱水,又把三明治的包裝紙拆開,遞給方眠。 方眠問:“你去哪兒了,這么久?” 穆靜南道:“曬衣服?!?/br> 方眠:“……” 他終于明白穆靜南的風衣哪里去了。 氣氛尷尬了起來,方眠握拳在唇下,掩飾性地咳嗽了幾聲。 “你知道路清寧是誰么?”穆靜南忽然問。 “我哥啊,”方眠掩嘴低聲說,“百分之百是我哥。之前他回綠珠灣路上不是中彈了嗎,八成是那次傷了腦袋,失去記憶,忘記我了?!?/br> 穆靜南把熱水吹涼,放進方眠手心,薄唇輕啟,語氣淡定,“他是蘇銹的妻子?!?/br> 方眠:“???” 第30章 阿貍怎么會嫁給蘇銹?方眠十分震驚,從前在綠珠灣,貧民窟里也有蘇銹的勢力,他們囤積藥品,走私槍支,招募年輕健壯的alpha參與反抗帝國軍的活動。帝國軍時不時展開突擊,有時睡到半夜,方眠和阿貍被槍聲吵醒,第二天起來,大著膽子到附近一看,一棟樓的人都死光了,基本上是反叛軍的alpha。 這也罷了,畢竟方眠和阿貍作為低賤的下等人,也是貴族壓榨的一員,他們并不支持那些高高在上的上等人??商K銹的軍隊從不是omega的軍隊,他們?yōu)橄碌热藨?zhàn)斗,而omega連下等人都算不上,姑且只能算是下等人的附庸罷了。那些反叛軍alpha尸體身邊,常常躺著beta娼妓和大著肚子的omega尸體。 更重要的是,阿貍十二歲的時候被反叛軍士兵用槍指著腦袋,眼睜睜看他的父親綁著炸彈走向帝國軍的政府大樓。這之后不久,他的母親憂傷過度抑郁過世?,F(xiàn)在,穆靜南告訴方眠,阿貍嫁給了蘇銹。怎么可能呢? 難道蘇銹就是那個殺千刀的富商? 劉醫(yī)生說富商四五十歲,看來極有可能是蘇銹假扮的,作為反叛軍的領(lǐng)導(dǎo)者,四五十歲很正常。不行,方眠一定要把阿貍救出來??墒菓{他一個人,要怎么救阿貍?請穆靜南幫忙么?進黑楓鎮(zhèn)至今,穆靜南一向行事低調(diào),就是為了不引起注意,順利查到他們想要的答案。如果把救阿貍排入日程,他們很可能要冒著暴露的風險。 方眠抿了抿唇,他不想欠穆靜南?,F(xiàn)在兩不虧欠,到時候他便能說走就走。要是欠了穆靜南的,以后還怎么逃跑? “我會想辦法?!蹦蚂o南說。 方眠郁悶地看著他,“你能有什么好辦法?” 穆靜南摸了摸他腦袋瓜,“信我。” 他說完,站起身,方眠看他要走,猛地拉住他,“你去哪?” 穆靜南頓下腳步,目光落在方眠拽著他的右手上。 方眠手一僵,連忙松開,問:“你要回家么?” “不回,在這陪你?!蹦蚂o南解釋道,“胖墩來了,我去找一下胖墩?!?/br> 胖墩是誰? 方眠起身跟著穆靜南,穆靜南只好幫他舉著點滴,帶他來到樓梯間窗邊。窗戶上落下一只大胖雪鸮,方眠認出來了,這是當初被他逮住后來又被穆靜南賣掉的胖墩! “它怎么在這兒?”方眠問。 “它是穆家的軍禽?!?/br> 穆靜南從胖墩腳脖子上解下一個小盒子,打開蓋子,里面裝著鋼筆模樣的攝像頭和微型骨傳導(dǎo)通訊設(shè)備。穆靜南把微型耳機貼在方眠耳后,自己也貼上一個,又把鋼筆攝像頭別在胸口的口袋上。 方眠明白了,“原來當初胖墩來咱們家,是給你傳遞消息。” 方眠伸手想要摸胖墩,胖墩很警惕,退后了兩步。穆靜南涼颼颼的目光投在它身上,它委屈地咕咕叫了兩聲,低下頭,任方眠摸。 “它好聽話?!狈矫吒袊@,“胖墩,你是不是特愛吃?等回家了,我給你做好吃的?!?/br> 這鳥可能屬狗的,一聽有吃的,胖墩興奮了,一改剛才警惕疏離的模樣,腦袋在方眠手上蹭來蹭去。穿戴好裝備,穆靜南還送了方眠一把軍刀防身。準備妥當,穆靜南把方眠送回走廊病床,自己去打探醫(yī)院,摸清路線。反叛軍醫(yī)院很大,四處凈是前線送下來的傷兵,最近兩方戰(zhàn)況相持,傷兵少了很多,但床位依舊是滿的。穆靜南到配藥室查看,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各個樓層均走了一遭,地下層有士兵看著,進不去。 他神色微凝,轉(zhuǎn)身正要離開,胸口忽然一震。易感期才會有的感覺又出現(xiàn)了。進入黑楓鎮(zhèn)后,他們每日都會用試紙檢測病毒,并無感染跡象,問題恐怕出在他多年來的痼疾。 他擰眉,難道是易感期紊亂,提前了?自七歲以來,他的病情一直很穩(wěn)定,只是會在易感期之時控制不住自己的獸態(tài)罷了?,F(xiàn)在看來,他的病情有加重的跡象。等回白堡,要好好查一查。 駐足深吸幾口氣,那種感覺漸漸淡去,他四處走了走,忽然迎頭撞上昨天那兩個高矮反叛軍,他們手里拎著補品,估計是來看戰(zhàn)友的。 高個兒見了穆靜南,眼睛一亮,說:“嘿,你怎么也在這兒?呃……不會是檢查身體的吧?你做都做了,現(xiàn)在才知道害怕,有點晚了吧哥們兒。” 穆靜南給他們遞煙盒,“送你們的?!?/br> 高個兒笑嘻嘻接了煙,看著穆靜南多了幾分贊許的神色,“不錯不錯,會來事。既然是你送的,我們就不給錢了?!卑珎€兒咂舌說:“老高昨晚還懷疑你們有貓膩,跟你們到酒店?!?/br> 高個兒拍他腦袋,“廢什么話,怎么什么都往外說?……兄弟你別介意,這不最近城內(nèi)嚴查,我也是公事公辦嘛。放心,我們沒待多久,你倆剛把衣服脫光,我們就走了?!?/br> 穆靜南眉頭一皺,“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