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眠(作者:楊溯) 第1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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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忽然傳來穆靜南低沉的聲音:“藍婭,不要這么做?!?/br> 藍婭嘆道:“那你應該吃點東西?!?/br> 穆靜南沉默,藍婭對方眠道:“既然靜南不愿意,那你回去吧?!?/br> 方眠轉(zhuǎn)身走了,石牢的黑暗里,黑蟒睜開了金色的眼眸,默默注視他離去的背影。方眠走得很快,逃難似的,影子一晃就不見了。穆靜南知道,他恨他,怕他。方眠的態(tài)度早有預料,畢竟他有錯在先。所以還是讓方眠走吧,沒有關系,他早已經(jīng)習慣了痛苦,黑暗和孤獨。他嘶嘶吐出蛇信,觸碰方眠遺留在空氣里的氣味。僅僅是一點微末的氣息,不足以讓身體好轉(zhuǎn),但讓他的心好受了一些。 他不肯吃東西,藍婭去想辦法了。地堡里重新安靜了下來,過了一會兒,他忽然又聽見腳步聲。羊rou的膻香味悠悠傳來,他忍不住吐出了蛇信。金色的眸子睜開,他看見柵欄外,方眠端來了一大碗羊rou湯。 “喂,你還沒死吧?”方眠喊他。 香味在地堡狹窄的石室內(nèi)蔓延,牢里的黑蟒尾巴尖動了動,慢騰騰支起了頭。方眠把羊rou湯推進柵欄,黑蟒緩慢地從黑暗里游出來。黯淡的燈光燙過他烏黑油亮的鱗甲,仿佛有水波在上面汩汩流動。他暗金色的豎瞳出現(xiàn)在柵欄后,一瞬不瞬地盯著方眠的羊rou湯。 “你沒走?”黑蟒問。 “我去做羊rou湯了啊,”方眠撒了把香菜在上面,沒好氣地說,“吃吧你,可別餓死了,我還指著你找人呢。你要死了,我白嗦你嘰吧了?!?/br> 黑蟒微微支起脖子,腦袋探進大碗喝著湯汁,雙腮一鼓一鼓的。如此陰沉的大黑蟒蛇,喝起湯來居然有種可愛的況味。湯是純正的方眠味道,和在貧民窟那小酒店里喝到的差不多。穆靜南一面喝著熱騰騰的湯汁,一面想起貧民窟的羊雜湯,方眠給他修的小廁所,還有那一身漂亮的黑色長袍。是因為易感期么?他心里占有方眠的愿望更強烈了。 湯喝完,他把羊rou也吃了,才慢慢退回黑暗。方眠隱隱看見他蜷起來的黑色大尾巴,說來也怪,他們蛇不是有兩根嗎,上次給穆靜南那啥,只看到一根,難道穆靜南是條殘疾蛇? 收了碗正要走,卻聽他在黑暗里問:“明天還會有么?” “沒了。”說完,方眠轉(zhuǎn)念一想,又道,“要不這樣,一碗羊rou湯換一條線索。” 穆靜南沒聲兒了。 “你考慮考慮?!?/br> 穆靜南說:“不考慮?!?/br> “好吧,那你想不想喝我的尿?我最近的飲食很清淡,應該不會很難喝?!?/br> “……不想?!?/br> 第17章 方眠回了臥房。今天走這一遭,方眠暗暗記下了路線,重復默背,加強記憶,以備來日逃跑之需。其實情況不一定這么糟,穆靜南是因為易感期才想要撅方眠,等易感期過去,穆靜南清醒過來,就會變回原來那個安靜內(nèi)斂的袁醒。到那時候,他們還是好兄弟,穆靜南也會幡然悔悟,放他離開白堡,說不定還會為了報答他的救命之恩,不計回報地幫他找阿貍。 這么一想,方眠心里充滿了希望,數(shù)了數(shù)日子,還有五天渡過易感期。小女仆把飯菜送到他房里,他道了謝,揭開碗碟的蓋子一看,里面分別放著提摩西草、苜蓿草、果樹草。 方眠:“……” 艾娃突然出現(xiàn),道:“這是上校根據(jù)《龍貓飼養(yǎng)指南》為您精心挑選的?!?/br> 說完,臥室門又開了,小女仆抱著一根水桶粗的蘋果木走進來,放在方眠身前,鞠了躬,又告退了。 “這啥?” 艾娃解釋:“上校怕您無聊,給您準備的磨牙蘋果木?!?/br> 方眠:“……” 艾娃問:“您喜歡嗎?還有胡蘿卜、玉米棒子,隨便您挑?!?/br> “謝謝,不過我還是希望下次能來點rou?!?/br> 方眠正要動筷,艾娃的眼睛忽有光芒一閃,說:“飯菜里有東西。” “哈?”方眠一驚,“有人下毒?” 艾娃指了指提摩西草,“檢測到蟑螂死尸,”又指了指苜蓿草,“檢測到跳蚤死尸,”最后指了指果樹草,“蛋糕表面檢測到唾液成分?!?/br> “臥槽,”方眠無語,“這么惡毒?知道是誰干的么?” 艾娃搖搖頭,“他們一定是在監(jiān)控死角做的手腳。不過,一個小時前,上校的兩個alpha堂弟在醫(yī)務室看望了藍幼微,并承諾藍幼微會為他討回公道。托盤上檢測到他們二人的指紋,他們二人基本可以鎖定為嫌疑人?!?/br> 方眠:“……” 看來藍幼微在穆家頗有幾個仰慕者。藍婭那么聰明,更是白堡的當家主母,不可能不知道方眠會被那兩個alpha針對,可她并未提醒方眠,看來是想讓方眠明白,不成為穆靜南的妻子,將來他在白堡將舉步維艱。這可惡的女人,方眠剛救了穆靜南,她就整這出,心真黑。 嘁。方眠想,他絕不屈服。 接下來5天,送來的飯里總會被加點料,半夜三更,方眠還聽見門外有人逡巡,約莫是顧及這是穆靜南的臥房,不敢進來。只要待在穆靜南的地盤,就絕對安全。方眠打死也不出門,關起門當縮頭烏龜,靠穆靜南房間里的餅干度日,有時候穆雪期會偷偷來敲門,給他送糕點和涼菜。 這姑娘是白堡最善良的人了,方眠感動得眼淚汪汪,并拿出穆靜南的手表和領帶,托她帶出去典當。她捧著手表愣了一下,猶豫了一會兒,欲言又止。 “咋了,這手表很貴重?”方眠問。 穆雪期點頭。 越貴重越好,說不定穆靜南那貨就會后悔留下自己了。方眠斬釘截鐵,“賣!” “或許兄長會難過?!蹦卵┢诿蛄嗣虼剑值?。 方眠哼道:“他越難過,我越高興!” 穆雪期終是答應了下來,到晚上,夜深人靜,門縫底下塞進來幾張大鈔票。方眠拿著這些鈔票,收買了小女仆小妮,終于吃上了熱騰騰的不加料的飯菜。 “咚咚咚”,門又響了,方眠隔著門問:“誰啊?!?/br> 是穆雪期的聲音,“是我。” 方眠打開門,抱著雙臂,斜斜倚靠在門框邊。 她絞著手,輕聲道:“父親回來了,晚上要舉辦家宴,母親讓我來帶你去?!?/br> 方眠兩眼一翻,打定主意要擺爛,“不去?!?/br> “家宴是父親為你舉辦的,”穆雪期扯了扯他的衣袖,“一起去吧?!?/br> 方眠最受不了女生求他,對著穆雪期可憐兮兮的樣子,方眠沒辦法橫眉冷對。 算了算了,去就去。5天沒見那幫傻逼,看來他們又要他來整頓一下穆家的做作風氣。方眠擺了擺手,讓穆雪期等一等。他關上門,換了身衣服。當初帶來的衣服是皮襖,在氣候如春的南都完全穿不了。方眠剪短了穆靜南的牛仔褲,隨便一穿,又套上穆靜南的黑襯衫,大了點兒,就當oversize了。打開門,穆雪期看他一身松松垮垮,街頭小流氓似的,驚訝地張大嘴。 穆雪期小聲道:“父親重視禮節(jié),或許不會喜歡這樣的穿著?!?/br> “我就這么穿,不行我就不去了?!狈矫哒f。 穆雪期嘆了口氣,道:“走吧?!?/br> 到了宴廳,已經(jīng)有好些人圍坐在圓桌前。一眼掃過去,藍婭夫人一頭抹了油的長發(fā),墨綠長裙在燈光下翡翠似的泛著油光。幾個嬸嬸一徑兒望過來,個個臉龐抹得豐白雪嫩,一襲花色不一的綢緞裙裝,腕子掛金鐲,指上還要戴蓮子大的鉆戒。男男女女,妖精似的,花團錦簇,分不清是人是鬼。 他們的丈夫沉著臉,也不看方眠,反正看起來就不大高興。藍幼微坐在黑絨燙金花的長沙發(fā)上,旁邊圍著幾個apha青年,全是金瞳,身高至少一米八,看方眠的眼神就像看什么臟臭的垃圾,充滿輕蔑。藍幼微偷偷瞄方眠,滿眼幸災樂禍。 最上首那個想必就是穆家的家主了,上了年紀,脊背有些佝僂,灰白的頭發(fā)往后梳,抹成大背頭,看起來身體不太好。穆擎右看了看方眠,目光停留在方眠松松垮垮的黑襯衫上,對藍婭說:“你怎么不給方先生準備妥帖的衣服?” 藍婭垂頭,說:“是我怠慢了?!?/br> 穆擎右向方眠招了招手,說:“和雪期坐在一起吧,只是家宴,不用拘束?!?/br> 方眠坐下,二房的omega嬸嬸立刻站起來,她穿著大紅綢緞裙裝,艷麗得像只鸚哥兒,光是站在那兒就如火燒似的,晃人眼睛。只聽她說:“大哥,我身體不舒服,就先回去了。” “哪里不舒服,讓醫(yī)生過來給你看。”穆擎右道。 “不用了,小毛病而已?!彼搜鄯矫?,說,“大哥,我多嘴一句。這孩子貧民窟出身,身上難免帶點不干不凈的毛病。你看幼微,跟他一塊兒吃了頓早飯,病了這么多天?!?/br> 穆擎右眉頭一皺,“你身體不好,就下去休息吧,不要多嘴。” 另一個男性omega也拉著丈夫站起來,“我們中午吃多了,也不吃了。你們慢慢吃,我們先走了。” 二房三房都要走,這家宴只剩下穆擎右一家。 穆擎右臉色很不好看,問:“好不容易吃頓家宴,非要走嗎?” 兩個嬸嬸看了眼方眠,笑得為難,“如果只是和大哥大嫂還有雪期,那當然是可以的。可這……” 他們不說話了,內(nèi)中含義不言而喻。 穆擎右無可奈何,擺擺手,“走吧走吧。” 兩家離席,正要推開門出去。門一開,幾個穿著黑色軍裝制服的軍人站在外面,面無表情,站得筆直,跟標槍似的戳在眾人眼前。二嬸嬸嚇了一大跳,腳下絆到紅綢長裙,差點一個趔趄摔倒,幸好她的丈夫接住了她。軍人們分立兩側(cè),露出后面一襲黑衣的穆靜南。他披著披風,一身筆挺,纖塵不染,軍帽帽檐壓著長眉,穆家軍徽鋒利的光芒襯得雙眸寒冷如霜。和這幫花團錦簇的親戚一比,他是把收在鞘里的利刃,不露鋒芒,卻自有逼人的威嚴。 “哎呀,穆靜南回來啦?!倍饗疬B忙賠笑。 方眠眉梢一挑,這貨脫離易感期了? 藍幼微猛地站起來,欣喜喊道:“靜南哥?!?/br> 穆靜南掃了眼立著的眾人,道:“回去,我有話說?!?/br> “你有什么話,直接說嘛?!比龐饗鹦Φ?,“大家都在,都聽著。” 穆靜南握著一捆軍鞭走進來,軍人們堵在門口,嬸嬸們看了眼他們手上的步槍,又看了看穆靜南手里的軍鞭,面面相覷。小心翼翼瞄穆靜南臉色,他面無表情,神色冷漠,周身的空氣好像結(jié)了冰,隱隱能聽見冰花凝結(jié)的咔咔聲,寒氣擴散,浸透眾人的胸腑。二嬸嬸摸了摸冰涼的手臂,心想早知道多穿點衣服。 一個alpha青年迎上去,道:“大哥,你終于回來了……” 穆靜南忽然抽出一鞭,打在那alpha胸前。仿佛鞭炮炸響,alpha慘叫了一聲,布偶似的倒在地上。二嬸嬸大驚失色,連忙趕過去抱住那青年,喊道:“穆靜南,你瘋了,你打你弟弟干嘛!” “第109條家規(guī)?!蹦蚂o南聲音冷冽,一字一句地說道,“方眠是我的未婚妻,從今天起,你們要像尊敬我一樣尊敬他。如果你們無視他,孤立他,你們會挨打。如果你們?nèi)枇R他,嘲笑他,你們會挨打。如果你們背地里詆毀他,你們會挨打。如果你們屢教不改,你們會被逐出穆家?!?/br> 一言既出,全場鴉雀無聲。 二叔氣得臉色青白,抹了蠟一般難看。右手指著穆靜南,手指中風似的顫抖,“穆靜南,別以為你握著穆家軍,你就能肆意妄為。先前108條家規(guī),打個麻將挨打,嫖個beta也挨打,現(xiàn)在不過是罵了幾句你身邊那個賤種,居然也要挨打。你把我們當什么,我們是你的親人,還是你訓的狗?” 穆靜南看向他,目光冰涼,眼底鋪著霜。 他們同樣擁有一雙金色眼眸,二叔賊眉鼠眼,穆靜南的眼眸卻有君王般的威嚴。 迎著穆靜南清凌凌的目光,二叔蝌蚪似的眉毛微微一抖,看起來有點慫了,礙于臉面,梗著脖子強撐著,罵道:“看我干嘛,難道你敢打我?我告訴你,我高血壓、心臟病、糖尿病,腰間盤突出,我還痛風,你把我打出個好歹,我看你怎么做人!你不讓我罵,我偏要罵?!?/br> “父之過,子來償?!蹦蚂o南淡聲道,“穆子銘,替你父親受罰。” 他說完,幾個軍人走上前,一個推開二嬸,兩個拉走她懷里的alpha。那名叫穆子銘的alpha大喊大叫:“大哥,別打我!爸、媽,救我啊!” 他被強行摁住跪倒在地,一身精致的手工襯衫被扒下來,露出精壯赤裸的上身,一個軍人高高揚起鞭子,啪的一下打在他背上。宴廳里回蕩著穆子銘的慘叫聲,聲震穹頂,余音繞梁。二叔氣急,跺著腳破口大罵,什么臟字兒都出來了。他一邊罵,那邊一邊打。不過一會兒,穆子銘已經(jīng)皮開rou綻,渾身是血。幾個軍人端著槍站在那兒,沒人敢上前去攔。二嬸好幾次沖過去,都被擋了下來。 穆擎右坐在原位,慢悠悠喝著茶,等他們打了半天才老神在在地說:“算了,靜南,畢竟是你二弟?!?/br> 方眠看愣了,目瞪口呆。 敢情家規(guī)上說的軍鞭是真的,穆靜南他真打。 “別罵了,爸爸!”穆子銘有氣無力地喊,“別罵了,求你了!” 二嬸狠狠扇了她丈夫一巴掌,二叔閉了嘴,那邊的鞭子也停了下來。 “靜南,我們知道錯了,”二嬸眼淚汪汪地說,“再也不說那種混賬話了。小方,二嬸對不起你,二嬸亂說話,你原諒二嬸和你二弟吧。” 再看穆子銘那邊,原先還是趾高氣揚的模樣,這下徹底蔫了。穆靜南的人下手是真狠,半點沒留情。 方眠很尷尬,看著穆靜南說:“要、要不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