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橙黃橘綠時 第5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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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說,永平侯府獲罪,崔芙這時離開,難免會落一句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的薄情寡義,就連崔氏也難免被文人說嘴幾句,但是崔家不在乎,他家姑娘能好好活著最為緊要。 “程敬……還能活命嗎?”戚鈺喃喃一句。 他也不知為何要與她說,就謝蘊與程敬之前每次見面,針鋒相對的狀態(tài),戚鈺最是不宜與她說這話,但還是說了。 傾訴也好,交談也罷,也或許還存了幾分讓她幫忙出出主意的心思。 “我去求過舅舅,在殿外跪了兩個時辰”,戚鈺說著扯扯唇角,似是有些嘲諷,“他沒見我,我大哥來了,將我捉了回去?!?/br> “大哥說,那是官家,他從前也說過這話,但我那時不解,官家就是我舅舅啊,但那日忽的一瞬間明白了過來,坐在巍峨宮殿里的,是掌天下生殺大權的官家,只有幼時將我抱在膝上哄的,才是我舅舅……” 謝蘊垂著的眼皮顫了下。 這些話,實則早該在他去求那封和離書時便懂的。 此情此景,真心也好,假意也罷,她也該順勢安慰兩句,但謝蘊說不出來。 有思念,是以會惦念。 但和離就是和離,不該藕斷絲連。 總歸是,坐在這兒安慰他失意的人,不該是她罷了。 謝蘊深吸口氣,道:“天色不早,二爺若是無要事,便回家吧,瞧著該落雨了?!?/br> 這幾日天氣陰晴不定,東籬堂的小孩子們老氣橫秋的說,鄴都夏日就是如此。 戚鈺心頭浮上些情緒,不止難過,還有些悵然若失的失望。 他起身,壓住泛紅的眼眶,行了一禮道:“今日叨擾了,我便先告辭了?!?/br> 謝蘊也起身,回之一禮。 眼瞧著那人垂頭喪氣的往墻根走,大有再爬墻出去的架勢,謝蘊眼皮一跳,喚來問月,“去送送二爺?!?/br> 戚鈺腳步一頓,尷尬再度跑到了臉上嘲笑他,沒敢抬頭,腳步凌亂的又走回來。 余光里,那道單薄身影似是在注視著他。 戚鈺還是沒忍住,回頭留了句:“多用些飯,你清瘦了許多。” 說罷,跟著給他引路的丫鬟走了。 謝蘊緩緩呼出口氣,讓探頭探腦的聽雪過來,將石桌上的茶盞收了,兀自回了房。 惦念了許久的人,今日就這般好端端的出現(xiàn)在了她面前,謝蘊懸著的心緩緩放下。 他可以不是她的,但她想他好好存活于世上。 她那些微薄的心思,或許在經久之后就散了,他們也能如詩文里寫的那般,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忽的在某一日黃昏,亦或是午后想起,不會遺憾,也不再惦念。 . 崔芙離京那日,謝蘊與王觀一同去送了。 不到半個月,崔芙瘦的厲害,娘家嫂嫂瞧著她便落淚。 謝蘊握了握崔芙的手,送她上了馬車,話到嘴邊,也只道了句珍重。 崔芙嘴唇囁喏了下,但話沒出口。 謝蘊知曉她想說什么,沒應,只抱了抱她。 知道再多也無用,徒增煩惱罷了。 崔芙離開后兩日,永安侯府的處決告示被張貼在大街小巷,人盡皆知。 永安侯府太夫人,凌遲處死,三日后執(zhí)行。 程懷、程敬及其家眷流放北疆,徒三千里。 褫奪侯府爵位封號,抄沒家產。 謝蘊得知后,松了口氣,讓聽雪去打聽,哪日流放北上。 . 盛夏時分,初升的光暈透過繁枝茂葉,落在馬車上。 這是城外北上的必經之路。 等了大半個時辰,謝蘊見到了人。 問月過去,將馬車上備著的食盒拿給衙役,“時辰早,各位再送些早飯吧?!?/br> 說著,將一鼓囊囊的荷包塞進了那衙役手里。 那人掂了掂,滿意的接過食盒,粗聲粗氣道:“快點啊?!?/br> 問月:“多謝?!?/br> 謝蘊站在樹蔭下,靜靜的看著手腳都帶著鐐銬的兩人,沉默片刻,走了過去。 他們交代得徹底,身上沒有嚴刑招供的傷痕,一身囚衣臟兮兮的,頭發(fā)也亂。 看見她,程懷目光動了動,似是想問什么。 謝蘊主動道:“她嫂嫂將她接回家了,那座宅子,她托我?guī)退u了,急著出手,沒賣上好價,這是銀票,你拿著路上救急吧?!?/br> 她說著,拿出幾張銀票遞給程懷。 程懷搖了搖頭,沒接,“不必了,這錢……你隨意處置?!?/br> 話音剛落,一陣咳嗽,蒼白的臉頰上因這急促泛上些紅。 謝蘊想勸說兩句,又心下微嘆,就他這身子,怕是不到北疆便沒了。 “銀子不多,夠抓幾服藥。”謝蘊道。 程懷笑了笑,“沒必要?!?/br> “給我吧?!背叹凑f著,朝謝蘊伸手,黑乎乎的。 但他好似不覺,一副好似穿著錦衣的姿態(tài),沒有半分階下囚的自覺。 謝蘊也沒辯,順從放進他手里。 不等程敬收手,掌心銀票之上,落了一物。 程敬臉上神色頓變,怔怔的盯著那枚私印,垂著的眼眸里黑沉沉的。 少頃,他勾著唇笑了兩聲,涼薄又嘲諷,“難為她記得,扔還給我了?!?/br> 事關崔芙名節(jié),謝蘊不欲多說,將問月遞來的包袱拿給他,“幾件粗布衣,還有些干糧藥材,都不值錢,此去路遠且阻,保重吧?!?/br> 程敬也不客氣,一并接過,只道:“替我告訴戚鈺,不必為我費心?!?/br> 謝蘊:“自個兒托夢吧?!?/br> 說罷,轉身上車,無視身后瞪她的人。 衙役得了好,見他們說完話,便過來催繼續(xù)趕路。 鐐銬聲叮鈴咣當?shù)捻?,謝蘊掀簾瞧去,只見程敬抬起一只手朝后揮了揮。 是道別。 從前多少不堪,多少不歡,此刻分開,眼瞧著踏上那條不歸的死路,好像都散了。 . 戚國公府。 戚鈺悶在府里,不是坐在池塘邊垂釣,一釣就是一日,便是在屋里,一睡便是一日。 一連半月,皆是如此。 永嘉公主忍不住了,讓戚顯去勸勸他。 戚顯穿著一身白袍,拿著本書在看,神態(tài)悠閑。 辭了官,日子都慢下來了,陪陪妻女,看看書,就連看見戚鈺犯蠢,也不會動氣,心態(tài)很是平和。 他翻了一頁書,眼也不抬的道:“讓我爹去?!?/br> 永嘉公主嫌棄道:“他那笨嘴拙舌的,能勸什么?” 說著,推他一下,催促道:“你快去!那混賬又在釣那破魚!這天兒,坐在屋里不放冰鑒我都嫌熱,他那嬌生慣養(yǎng)的身子哪里受得住烈日曬啊。” 到底是十月懷胎,身上掉下來的一塊rou,永嘉公主心疼的緊。 戚顯被推得晃了晃,嘆口氣,放下手中的書卷,坐起來穿鞋,無奈道:“先前勸了幾次,他可聽了?” 永嘉公主不管,“你快去,你們兄弟多談談心?!?/br> 其實也沒什么談的,戚顯知道他難過什么。 戚鈺這混球,千恩萬寵長大,過得順遂,這次是被親舅舅傷了情誼。再者,戚二爺在外呼朋引伴,好不風光,實則真正交好之人,也就一個程敬,事情湊到一處,難免傷懷幾日。 不過,這也半月了,該是差不多了。 水瀑池塘,幾尾紅鯉在內肆意游動。 池邊,一人坐在小凳子上,大片烈日驕陽曬著,半晌未動。 戚顯走過來,沒瞧見坐的地兒,抬腳便將那人踹進了池子里,水花飛濺,驚了紅鯉。 猝不及防的撲進水里,戚鈺被嗆了兩口水,咳著爬起來,扭頭怒目而視,張嘴便要罵,可瞧見霸占了他小凳子的人時,又瞬間啞了。 他抬手抹了抹臉上的水,垂著腦袋沉悶的往另一邊池邊走。 “滾過來。”戚顯握著魚竿,漫不經心的開口。 那道身影在池子里頓了頓,好不甘心的轉身。 上了岸,戚鈺也沒搶回自己的小凳子,窩窩囊囊的坐在地上。 戚顯不說話,他也不吭聲。 靜默半晌,戚顯嘖了聲,嫌棄道:“啞巴了?” “沒?!?/br> “要死不活的給誰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