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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野火燒不盡[刑偵]在線閱讀 - 第74節(jié)

第74節(jié)

    江憶甜是醬醬的大名?,謝輕非循聲望過?去,先?看到個模樣清秀的小男孩兩眼放光地?朝這邊揮手,再抬頭一點(diǎn),覺得自己今天之所以這么倒霉,大概是因?yàn)槌鲩T沒翻黃歷。

    “怎么又是他?!贬u醬嘟著嘴不?耐煩地?道。

    “就是。”謝輕非附和?道,“怎么哪兒都能遇見?!?/br>
    醬醬抬起?頭,“你也認(rèn)識金子騫嗎?”

    “不?認(rèn)識,”說話間,那個小男孩已經(jīng)向她們跑過?來,身后的男人不?得已跟了上去,謝輕非嘖了一聲,道,“我?認(rèn)識他旁邊的人……該不?會是他爸吧?”

    趙重云走近來就聽?到她這一句荒唐的猜測,橫眉怒目道:“這是我?老板的兒子,我?來幫忙接一下而已?!?/br>
    他身邊的小祖宗渾然不?在意兩個大人的交流,面對醬醬時居然羞澀得紅了臉,支支吾吾道:“我?今天去你們班門口找你了,但你不?在?!?/br>
    醬醬高冷道:“找我?有什么事?”

    金子騫小朋友囁嚅半晌,難為情道:“就是,下個禮拜的校慶舞會,我?可不?可以邀請你做我?的舞伴?”

    此話一出,謝輕非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趙重云也愣了愣。

    兩個大人詭異地?沉默了,小朋友們卻渾然不?覺。

    醬醬小皮鞋的鞋尖點(diǎn)著地?面,手指攪著裙邊,糾結(jié)道:“我?想……和?許奕誠當(dāng)舞伴?!?/br>
    金子騫臉上露出失望的表情,又問:“他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你們約好了嗎?”

    “他今天沒來,”醬醬道,“不?過?他明天來的時候我?會問他的?!?/br>
    謝輕非心說你不?是不?打算理會人家了嗎,怎么又要約著當(dāng)舞伴了。

    金子騫一聽?他們還沒約定好,立刻抓住機(jī)會為自己爭取起?來,好說歹說地?勸。

    謝輕非和?趙重云被晾在一邊,都有些無奈。

    然后聽?他開口:“這是你女兒?長得不?太像?!?/br>
    謝輕非看了他一眼,道:“有沒有可能正因?yàn)樗?是我?女兒,所以才不?像?!?/br>
    趙重云:“……”

    他扯了扯嘴角,嘲諷道:“也對,你這樣無情無義的女人,根本不?懂家人的珍貴,怎么會有孩子。”

    謝輕非掐了把眉心,沒立刻理會他。

    就在趙重云以為她不?會再開口時,冷不?丁聽?她道:“你是要為你哥打抱不?平嗎?覺得是我?害你沒了親人,所以我?這樣的人也不?配有親人,你是想表達(dá)這個意思?吧?”

    趙重云眼睛倏然睜大:“你……”

    “我?前天去掃墓,看到他墓前有束鮮花。平時去烈士陵園的人少,除了親人朋友也不?會有陌生人獻(xiàn)花,我?想來想去,就你這一個當(dāng)?shù)艿艿臅羞@份心?!敝x輕非道,“下葬那天你也沒來,這幾?年?都不?在升州,現(xiàn)在怎么突然回來了?”

    趙重云,就是趙景明的親弟弟,也是他留在世上的唯一親人。

    趙重云身份被點(diǎn)破,索性也承認(rèn)了,道:“我?為什么不?能回來?這里是我?家我?想回就回。還是你心虛,怕我?找你報(bào)仇???”

    謝輕非沒把他的話當(dāng)回事,打量他幾?眼,道:“回來也好,看你工作還不?錯,以后好好干,張海東那種人的案子就少接,你很缺錢嗎?如果?有困難……”

    “你什么意思?!”趙重云怒意又起?,不?耐煩謝輕非用這種寬宏大量哄小孩的語氣和?自己說話,她又不?是他的什么長輩,“說得好像我?有困難你就能幫我?解決一樣。你以為你是誰?救世主嗎?我?哥當(dāng)年?傻乎乎地?等著你救命,結(jié)果?等到什么了?你不?會忘了吧,趙景明,信任你崇拜你的趙景明,和?你一起?出的任務(wù),你回來了,他呢?他死了。”

    謝輕非沒吭聲,她站立的姿勢很隨意,脊背并未挺得很直,一手插在牛仔褲的口袋里,另一手還提著醬醬吃到一半就吃不?下去的甜點(diǎn)包裝盒,腳尖在地?面輕點(diǎn)著,好像在對什么不?知?名?音樂的節(jié)拍,趙重云的一番話似乎沒讓她內(nèi)心泛起?絲毫波瀾。

    她越這樣,趙重云更?加惱火,壓低了聲音后話語間依然帶有濃烈的、噴薄的責(zé)怪,“你告訴我?,當(dāng)年?為什么沒把趙景明也帶回來!現(xiàn)在假模假樣關(guān)心起?我?了,你以為你是誰啊?”

    “重云哥哥,我?們走吧?!苯鹱域q灰溜溜地?走過?來,蔫兒吧唧地?牽住趙重云的手。

    趙重云意識到自己情緒失控,忙調(diào)整了一下,匆匆掃了謝輕非一眼。

    這時他才發(fā)現(xiàn)謝輕非臉色一直不?好,剛才隔著馬路看到她,就覺得她有些無精打采,前兩次見面她哪回不?是趾高氣昂的,氣得他牙癢癢,今天卻任由他質(zhì)問這么多,一個字也沒反駁,倒是很反常。

    趙重云猶豫了下,問道:“你是身體不?舒服嗎?”

    謝輕非的腿被醬醬抱住,微微躬了點(diǎn)腰去幫小姑娘將公主辮整齊好,聞聲回了句:“是不?能跟你們年?輕人比?!?/br>
    趙重云皺了皺眉,但看她這樣子又說不?出太狠的話了,甚至有點(diǎn)為自己剛才的態(tài)度后悔。理智上,他知?道趙景明的死怪不?到謝輕非,可還能怪誰?他總得給?自己找個理由發(fā)泄情緒,那就只能是謝輕非。

    他打聽?過?很多謝輕非的事,知?道她是多么一個光芒萬丈的人,如果?沒有趙景明的死橫亙在中間,他會真心欽佩她。幫張海東的忙,也是為了親眼看看她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而已。和?趙景明以前跟他描述的差不?多,她理智、敏銳、斷事如神,卻沒有多么高高在上,她比崇拜口吻中的形象更?生動鮮活。

    趙景明不?由道:“你本人和?我?哥說的不?太一樣。”

    謝輕非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一張模糊的臉,參考面前人的五官,大抵可以勾勒出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輪廓。

    她笑笑,道:“人都是會變的?!?/br>
    這場巧遇又一次不?歡而散。

    醬醬也沒再鬧著要謝輕非帶她去哪兒玩,她心情亦很郁悶,為自己在許奕誠和?金子騫中究竟選擇哪一個而苦惱。她覺得許奕誠是個討厭鬼,但對金子騫的示好又毫無感覺,他每次來找她她都覺得不?耐煩,偏偏愿意等待一個態(tài)度冷淡得多的討厭鬼。

    等紅燈時,醬醬惆悵地?嘆了口氣。

    謝輕非摸了摸她的頭,把她送回了爺爺家。

    回到家,燈亮起?時,屋內(nèi)空空如也。

    謝輕非一路打開音樂、投影屏,各個角落的燈光,倒在沙發(fā)上時又覺得冷。明明氣溫還在25度以上,涼意卻近乎要將整個人吞沒。她搓搓胳膊,又起?身去柜子里抱了條毛毯出來,將自己裹成?一個球,繼續(xù)倒回沙發(fā)。

    還是不?行,還是不?夠。

    她翻來覆去,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額角都捂出汗珠了,身上卻還是一股寒涼,只好把自己越縮越小。

    電視里播著搞笑綜藝,嘉賓手舞足蹈地?演繹了個生動的橋段,主持人和?觀眾都在笑,謝輕非恍惚了片刻,知?道笑點(diǎn)在哪里,但嘴角卻沒能抬得起?來,反而皮膚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然后,她越來越聽?不?清楚耳邊的聲音,眼前的畫面也逐漸模糊,一會兒變成?剛才在弄堂里見到的毛絨玩偶,一會兒那玩偶身上又滲出了血,長出手腳變成?個熟悉的人。她伸手想要將那人扶起?,看看他的臉,距離卻被越拉越長。

    混亂之中,男人的五官猝然重映在她面前。

    他的臉上全是血,浸透了蒼白的皮膚,尸斑遍布,身體早已沒了溫度,眼睛卻滿含恐懼與絕望地?看著她,幾?乎要將她攝入這兩團(tuán)黢黑的深淵。她下意識想后退,肩膀被他掰住,聽?到他凄愴地?乞求:“救救我?吧,隊(duì)長,求求你來救救我?!”

    她迎上去,迫切地?想要解釋自己已經(jīng)來了,她來救他了,但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肩膀都快被那兩只將腐的手掌捏碎,他瞳仁中的黑色越來越多,兩行血淚順著下巴滴落,刺痛地?砸在了她的手上,嘴角也在流血:“你答應(yīng)過?我?的,只要我?完成?任務(wù)就能留在刑偵隊(duì),我?努力了,我?拼命了!你為什么不?來?”

    黑暗像一張巨大的網(wǎng),從四面八方包裹過?來,所有的樂聲都成?了嘶鳴,咆哮著將她吞噬。

    謝輕非胡亂在桌面上抓了個東西,正巧是玻璃杯,她一把將它砸碎,裂開的碎片將手臂劃出道口子,刺目的血珠一瞬間涌了出來。謝輕非定了定神,裹著毯子沖到臥室翻箱倒柜,最?后找到了斷掉好久的藥物,不?管不?顧地?吞了幾?片進(jìn)去。干澀讓她難以下咽,哽得整張臉發(fā)紅,又打開水龍頭連灌了好幾?口冷水,卡在喉嚨里的東西才總算咽下去了。

    坐在冰冷的瓷磚地?面上冷靜了許久,她搖搖晃晃起?身,先?處理了手臂上的血,放下袖子遮擋住傷口,再將茶幾?上的碎玻璃清理掉,把弄亂的桌面整理整齊,最?后疲憊地?等待藥效的調(diào)和?。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明確知?道自己是清醒著的,只是眼皮沉重得睜不?開,所以清晰地?聞到了逐漸靠近的琥珀糖漿的甜味,隨即,一陣溫?zé)岬挠|感落在她臉頰上。

    謝輕非猛地?驚醒。

    她茫然地?轉(zhuǎn)動雙眸,焦距凝在近在咫尺的一束光亮上,只是仔細(xì)看并不?是無形的光。

    衛(wèi)騁看到她醒了,手沒有立刻撤回,轉(zhuǎn)而在她鼻尖上輕輕捻了一下,溫聲道:“怎么蓋這么厚的毯子啊,悶一身汗,難不?難受?”

    謝輕非被他扶著坐起?來,也感覺身上黏膩膩的,慢了一拍回應(yīng)他:“難受。很熱?!?/br>
    她把自己從毯子里剝了出來,搓了搓臉,撥楞了幾?下濕得打綹的頭發(fā),暗暗擠出個平靜鎮(zhèn)定的微笑,重新轉(zhuǎn)頭看他,“你下班啦,今天過?得怎么樣?”

    衛(wèi)騁眼神從桌上掃了下,道:“不?怎么樣。不?想上班,想當(dāng)領(lǐng)導(dǎo)的跟班,天天和?領(lǐng)導(dǎo)在一起?。你呢?”

    “我?挺好的啊,”謝輕非朝他露出個燦爛的笑容,“領(lǐng)導(dǎo)可比你成?熟,才不?會隨隨便便說不?想上班之類的話。”

    衛(wèi)騁定定地?注視著她,謝輕非不?躲不?閃地?對上他的眼睛,不?滿道:“干嘛板著個臉,別把工作情緒帶入生活。”

    他還是不?說話,謝輕非有點(diǎn)心虛,生怕他看出什么來,張開雙臂主動去抱住他,故意道:“那你明天別去醫(yī)院了,還跟我?回局里,我?向黃局打報(bào)告申請要你當(dāng)我?的助理,怎么樣?”

    衛(wèi)騁覺得她這個辦法?特別可行,立刻答應(yīng),說:“我?現(xiàn)在就寫辭呈,以后跟領(lǐng)導(dǎo)混了?!?/br>
    “你真好?!敝x輕非倚靠在他胸前,閉著眼睛道,“衛(wèi)騁,你搬過?來和?我?一起?住吧,我?想每天一睜開眼睛就能看到你?!?/br>
    衛(wèi)騁:“……”

    謝輕非雙手雙腳纏住他不?肯放,“jiejie養(yǎng)你。”

    衛(wèi)騁:“好。”

    他托起?纏在身上的人起?身,謝輕非道:“干嘛?。俊?/br>
    “黏我?一身汗,”衛(wèi)騁懲罰似的打了下她的臀,“罰你陪我?洗澡?!?/br>
    謝輕非沒說話。

    衛(wèi)騁碰了碰她的耳垂,“不?反抗了?”

    謝輕非道:“想陪你洗澡。”

    衛(wèi)騁:“……”

    他抱著她三兩步走進(jìn)浴室,欲望像一場大雨,把所有不?能言喻的疼痛澆熄。

    第79章

    遮光窗簾沒讓外頭的日光侵占分毫, 一切都像蒙上了層霧蒙蒙的?深藍(lán)。

    謝輕非睡得深沉,生物鐘徹底失靈,連手機(jī)振動都沒打?破她的?酣眠。衛(wèi)騁伸長胳膊越過她去夠床頭?柜上的?手機(jī), 一看來電顯示,順手幫她按了接聽。

    “嘛呢師尊,老半天也不接我電話, 我跟你說,昨天晚上垂楊街派出所接到一起警情, 說是……”

    “等等, ”衛(wèi)騁打斷他, 嗓音略帶嘶啞, 他掐掐太陽xue,看了眼身邊睡夢中蹙起?眉的?人, 道, “她還沒醒, 是很重要的事嗎?”

    席鳴那邊像被?按了暫停鍵, 沉默延遲了好幾秒, 然后結(jié)結(jié)巴巴道:“呃, 也不是什么特別重要的?事, 但也有點(diǎn)重要,總之?……你們忙, 我不急?!?/br>
    謝輕非聽到聲?音已經(jīng)醒了, 翻身掙扎了會兒, 閉眼問道:“誰啊?”

    “你自己?跟她說?!毙l(wèi)騁把手機(jī)舉到謝輕非耳邊, 席鳴只好干巴巴地先問了個早安, 然后跟她說明情況。

    不知道他說了些什么,謝輕非睜開?眼, 接過?手機(jī)撐著身子坐起?來。

    衛(wèi)騁揉了揉她的?頭?發(fā)?,在她頭?頂落下一吻,掀開?被?子去穿扔得滿地都是的?衣物。謝輕非目光追隨著他,他大大咧咧光裸著全身的?背影,后背上抓痕遍布,透出極致濃艷的?愛和欲,謝輕非臉上一燙,腦子里又浮現(xiàn)出沒完沒了荒唐到瘋狂的?景象。

    “就?這樣,那小子成了第一嫌疑人,這會兒還在派出所關(guān)著呢。問他什么他都不說,點(diǎn)名要你去見他,跟個大爺似的?。要所有人都和他一樣遇到事不配合調(diào)查,找你找他的?,咱們公安系統(tǒng)還能不能正常運(yùn)作了?”席鳴不滿地吐槽,末了還是要看謝輕非意思,“師尊,現(xiàn)在怎么辦?”

    謝輕非把目光從衛(wèi)騁身上收回來,道:“沒事,我待會兒過?去看看?!?/br>
    “噢——”席鳴說完了正事,就?忍不住八卦上頭?,“剛才接電話的?人是我哥吧?你們……一大清早就?在一塊啊?”

    自認(rèn)為?是兩邊關(guān)系最親近的?人的?席鳴,發(fā)?現(xiàn)真相的?第二天很不幸沒有斷片,將?所有發(fā)?生的?事情記得清清楚楚,只是清醒過?來后更加不能接受這個事實(shí),想破腦袋就?想不通這倆人怎么就?在一起?了。

    謝輕非也沒時間跟他解釋,出差培訓(xùn)半個月,衛(wèi)騁都和她說不上幾句話,回來還沒有個正式的?機(jī)會給大弟子坦白。

    席鳴對戀愛的?認(rèn)知還停留在三個月牽手六個月打?啵的?初級階段,萬萬想不到在一個平靜的?早晨給他師尊致電,居然會是他哥接的?電話,職業(yè)帶有的?專業(yè)知識告訴他,衛(wèi)騁絕不會是剛抵達(dá)謝輕非家送早餐的?,幼小的?心靈遭到?jīng)_擊的?同時又想:不愧是你們。

    “嗯,”謝輕非含糊地應(yīng)付了,“不和你說了,八點(diǎn)到單位門口等我,一起?去垂楊街派出所?!?/br>
    席鳴笑嘻嘻地說了句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