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經(jīng)過《青狐》的歷練,他多少有點摸清這位怪導(dǎo)的門路了。 有時候蔣修不是故意不說,而是他自己都沒想好,到底問題出在哪里,只能在拍攝中不斷調(diào)整找感覺。 “咔!” 蔣修一言不發(fā)地走過來,皺著眉看了聶軒景半晌,才如得道高僧般,提點道: “眼神,要再癡迷些?!?/br> 拍是的鐘濤和蝶裳的初見。 鐘濤大病初愈,就被父母逼婚,他覺得家里壓抑得喘不過氣來,便偷偷溜了出來,為了躲過家里派人監(jiān)視,他扎進了戲園子。 隔著滿座的票友,遙遙的看了這么一眼,便被戲臺上的杜麗娘迷住了。 明明各不相干,他卻偏在杜麗娘身上看到了自己。 他想,杜麗娘是自小受腐儒教導(dǎo),還會傷春自憐,與柳生夢魂癡纏,他一個受過新式教育的年輕人,憑什么要為封建禮教所累而誤終身? 這時的鐘濤,猶帶著病容,眉目間透著幾分軟弱的不甘和壓抑,直到看到蝶裳的那一瞬,驟然迸發(fā)出驚人的光亮。 聶軒景的鐘濤,病弱有了,壓抑有了,不甘和追逐自由的渴望也有了,獨獨少了那么一抹癡迷。 但正是這抹癡迷激起了他反抗的勇氣,少一點就不對味了。 蔣修皺著眉想了想,試圖啟發(fā)他: “你沒談過戀愛嗎?把她當作你的戀人看試試?!?/br> 聶軒景: “……” 駱笛: “……” 兩人下意識對視一眼,都覺得蔣導(dǎo)可能才沒談過戀愛。 作為正牌戀人駱笛表示,聶軒景從來沒用癡迷的眼神看過他,都是溫柔,寵溺,縱容,珍惜的眼神。 剛認識的時候,好像還有點懷念和悲傷。 鐘濤要以這樣的眼神去看蝶裳,那肯定不對勁。 重來一次,果然在聶軒景眼里看到了癡迷,駱笛覺得他厲害,一點就通,但蔣修糾結(jié)地看了會兒,還是喊咔。 這回他也不知道還能說什么,直接讓聶軒景回去琢磨琢磨。 于是聶軒景便捧著劇本琢磨。 小宋拿來午飯,見他認真的模樣,有些不平道: “這蔣導(dǎo)拍戲也太磨人了,哥你明明可以接更好的本子,何必來這里受他磋磨?!?/br> 聶軒景放下劇本,聞言道: “蔣導(dǎo)有怪才,我就是想看看他是怎么拍戲的?!?/br> 在拍別的戲份的時候,他就坐在蔣修旁邊看,看他的拍攝手法,揣摩他的拍攝思路。 蔣修是天賦型導(dǎo)演,和駱笛演戲一樣,可能說不出太多道理,但就是能把戲拍好,屬于靈性的那一掛,這種東西不是能輕易學(xué)到的,可但凡能領(lǐng)悟到那么一兩分,就受用不盡。 同來的姚婠也說: “我覺得軒景演得挺好的,很癡迷。” 駱笛贊同地點了點頭,側(cè)頭附在聶軒景耳邊悄聲道: “你看她的時候想的是誰?” “你?!甭欆幘安患偎妓鞯?。 “騙人?!瘪樀颜f, “你才沒有用那種眼神看過我。” “我是說,你看我的眼神?!甭欆幘靶α诵?, “不然,你以為我是跟誰學(xué)的?” 不同于許多優(yōu)秀的演員,聶軒景覺得自己不算完全的體驗派。 或許與他先天情感沒那么豐富有關(guān),有些時候他注定無法從自身出發(fā)代入角色,這種時候他會用自己所有的見聞作為“自我”的補充,強行將別人的性格,情緒,感情短暫地融入自己,再由自己半模仿半體驗地融入到角色中。 作為一個情感偏涼薄的人,他確實不太挖掘出自己“癡迷”的部分。 所以,他之前暫時性地以駱笛作為參考對象。 駱笛臉紅了紅,原來自己看聶軒景的眼神叫癡迷。他疑惑道: “那蔣導(dǎo)為什么喊咔?” 聶軒景卻似有所領(lǐng)悟,喃喃道: “或許,是參考對象選錯了?!?/br> 為什么說選錯了?駱笛眼睛里冒出小小的問號。 聶軒景看了他一眼,笑道: “你的感情太健康了?!?/br> “看,他倆又在說悄悄話了?!币托∷螌σ曇谎?,終于在這個直男眼里看到了跟自己一樣的迷惑。 這兩個男人怎么gay里gay氣的? 明明屋子里有四個人,但那兩個人之前就是有種誰也插不進去的感覺,讓他倆時常懷疑自己是不是太多余了。 姚婠手肘碰了碰小宋,故意壓低聲音說: “這個茄子,太咸了?!?/br> “我也覺得?!毙∷我矇旱吐曇?, “我們快點吃完走吧,一會兒他們估計還得對戲?!?/br> 聶軒景懷疑小宋看出了什么,也不在意。 兩人吃過飯,稍微休息一會后,又該上工了。 下午的拍攝很順利。 聶軒景像是頓悟似的,只一次就演出了蔣修要的感覺,駱笛在旁邊看得也吃了一驚。 除了應(yīng)有的癡迷和壓抑,這回鐘濤的眼里隱含著一絲病態(tài)的瘋狂。 他病的不止是身體,還有心。 收工后,駱笛悄悄問: “你換參照對象了?” “嗯。”聶軒景點了點頭,不欲多談。 “換成誰了?”作為正牌男友,駱笛沒有掩飾,酸溜溜地問, “有誰這樣‘不健康’地癡迷過你?” “一個不在這個世界上的人?!甭欆幘暗?。 這話聽得駱笛心頭一跳,他驀地想起剛認識的時候,聶軒景提過的“曾經(jīng)有個朋友”。 那個人,和聶軒景有過怎樣的情感羈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