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琰這才發(fā)現(xiàn)，不僅是牙刷，毛巾，被套，拖鞋…所有的日用品，林初霽都早早買好了備用款，等著自己在未來的某一瞬間發(fā)現(xiàn)，總覺得他一直就在身邊。

    當(dāng)初自己擔(dān)心他不會獨立自主，怕他碰到事情就變得慌張，于是費盡心思折騰著非要跟過去陪他兩個月，其實林初霽不知道在什么時候，早已經(jīng)慢慢成長為了可以獨當(dāng)一面的大人。

    原來一直放不開手的，不是林初霽，是自己。

    謝琰轉(zhuǎn)頭看向窗外，不知何時，洋洋灑灑的雪堆疊成了無盡的白，讓他恍惚間回到了去年此時。

    下意識地，他戴上圍巾，穿上外套，就朝著門外的風(fēng)雪走去。

    學(xué)校里仍然是成群結(jié)隊打著雪仗的學(xué)生，吵吵鬧鬧的，好像什么都沒變過，但謝琰卻拒絕著站在了熱鬧之外。

    他站在寒風(fēng)里，專心致志地堆疊著一層一層的雪，久久之后，終于用凍僵的手指拍了拍雪人的腦袋，把脖頸山的圍巾取下來纏繞上去，才低聲笑了。

    還想要在春天之前擁有一個雪人嗎？林初霽。

    “今年的初雪又下了，我很想你?！?/br>
    第71章

    林初霽收到那個雪人的照片的時候，正跟著同學(xué)在討論下一課題，點開的一瞬間，倉皇背過身，眼底一片潮濕。

    謝琰沒說多余的話，但是他們彼此什么都懂。

    他們不想說太多煽情的話，平日里也更像是以往的相處一樣，把思念都放在了心里。

    謝琰仍然很喜歡記錄，從照片到視頻，全都一股腦發(fā)給他看。

    所以哪怕隔得遠，也知道南哥出柜的時候差點被打斷了腿，知道魏醫(yī)生把人接到家里照顧了一個月，知道沈以北最近終于看上了某個姑娘正在追……

    還有宿舍門口的公告欄又通報了誰，小區(qū)里的大黃生了兩個崽崽，喜歡的雪媚娘在網(wǎng)上火了一把更難買了，建筑系那老頭退了休……

    明明隔得很遠，他好像從未離開過。

    “謝琰，多拍拍你自己吧，我其實更想知道你的一切?！绷殖蹯V終于沒忍住說。

    “我的生活就是上課，實驗，拍攝，騎車，就那些?！敝x琰只是這樣說，“你以前在我身邊什么樣，就什么樣，沒變。”

    林初霽看著那張已經(jīng)看過了無數(shù)次的臉，嘟囔說：“可是你在圖書館坐三個小時，我也想看啊?！?/br>
    謝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br>
    于是他買了個支架，凡是可以視頻的時候都開著，兩人看著屏幕那邊，各做各的事。

    有時候是外出，有時候是做飯，有時候是做題，也有跟別人吃飯的時候。

    每次不知情的別人問起，他都會笑著說：“跟我的啞巴新娘視頻呢?！?/br>
    然后周遭就會一片起哄，夸他長情。

    而視頻那邊的林初霽會把畫面轉(zhuǎn)到天花板上，在無人注意的角落里偷偷臉紅。

    謝琰從未在林出霽面前表現(xiàn)過消極的情緒，視頻的時候，永遠都是笑著。

    某次跟他們聚會的時候，他看著沈以南和魏斯然坐在那兒，他們倆也沒表現(xiàn)出特別親昵的模樣，只是因為在一起有段時間了，滋生出一種無端的親昵來，讓人羨慕。

    “來，讓我們來下注謝老板什么時候才肯把啞巴新娘帶出來見面?！壁w衡開了個賭注。

    “三個月?！?/br>
    “一年半?！?/br>
    “就這國家機密死的，大概等到他本碩博連讀畢業(yè)?！?/br>
    ……

    大家一陣起哄，紛紛讓他說個數(shù)，謝琰笑得松散：“等請大家喝喜酒的時候吧?！?/br>
    “哎喲，聽這意思，要準(zhǔn)備結(jié)婚了啊，那不得走一圈？”趙衡叫得最大聲。

    “行，挨個喝，謝謝大家?！敝x琰垂著眼倒酒。

    沈以南卻挺擔(dān)心他的，畢竟這次喝多了真沒人照顧，于是又?jǐn)r，但沒攔得住。

    今晚氛圍挺好，大家高興喝多了點，謝琰什么都沒想，只是后來準(zhǔn)備撤了，大家三三兩兩結(jié)伴散了。

    他孤家寡人地站在夜風(fēng)里，看著沈以南彎腰要把魏斯然背回去，才無端想起了林出霽某次喝醉的時候。

    當(dāng)時的他蹲在這家店門口的花壇邊上，抱著那顆球一樣的樹要當(dāng)朋友，就蹲在那個地方仰著頭看著自己。

    自己還威脅他說：“如果再不走，就把照片拍下來傳論壇，會非常社死?！?/br>
    對方被嚇到，立刻就乖乖起了身，真可愛啊林初霽。

    謝琰酒量好，很難喝醉，此刻站在那個地方，只是一晃眼，才懂了什么叫物是人非。

    他拍下那顆孤零零的樹，沉默了一會兒，下意識給林出霽發(fā)送了過去。

    只是在進度已經(jīng)到百分之九十的時候，他猛然打開飛行模式，截斷了這張圖片，又怕對方跟自己一樣的觸景生情。

    在斷了網(wǎng)的對話框了里，他頭一次向著對話框那邊的人流露出特別沮喪的一面。

    【蟹老板】：如果喝醉了之后就能看到你，那就好了

    這句話發(fā)送出去的時候，只留下了一個紅色的感嘆號，無人接收。

    他像是一個自言自語的傻瓜。

    —

    林出霽逐漸學(xué)會了報喜不報憂。

    他和別的游子一樣，跟家里視頻的時候，會說考得不錯的成績，會說做得挺好的課題，也會偶爾輕描淡寫提一句拿了什么獎，然后略掉那些艱難又痛苦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