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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當(dāng)天道之子許多年 第24節(jié)

    “好了?!彼f,“小七并非是會在意這種虛禮的性格。諸位也切莫做這種姿態(tài),正常相處即可?!?/br>
    隨后,南國皇帝又將目光落在了商長殷的身上:“小七,你可是有事?”

    倒也的確是有事的。

    商長殷伸手一抓,把自己肩膀上停著的渡鴉抓在了手心當(dāng)中,朝著皇帝遞了過去:“想要從父皇這里借點東西,去找大兄。”

    皇帝面容一動,整個人都坐直了身體。

    “你大兄無事?”皇帝有些急切的問,“他如今在哪里?可還能夠回來?”

    其實早在五個超等位面接連入侵、碰撞而來的時候,南國皇帝就已經(jīng)不再對太子還能夠幸存抱有什么期望。而在此之后,商長殷橫空出世,皇帝一般慶幸,卻也一邊心頭有所黯然。

    皇帝還記得太子當(dāng)日談及過,只有當(dāng)他這位天道之子隕落了之后,他們的這個世界上才會有第二個天道之子誕生。而既然商長殷成為了天道之子……

    皇帝有些不敢去想太子的結(jié)局。

    如果說商長殷是皇帝最寵愛的皇子的話,那么太子便是皇帝最為器重的皇子。他在這個孩子的身上花費了無數(shù)的心血和精力,給予了最大的期望。

    太子的啟蒙是由皇帝親自來的,那是他的第一個孩子,又是中宮嫡子,在皇帝的心中擁有著非常重的、并且與眾不同的分量。

    而太子又實在是龍章鳳姿、天資卓絕,似乎永遠(yuǎn)都不會讓人失望。南國皇帝常常為自己得了這樣的一個麒麟兒而感到驕傲,在任何場合都不會掩飾自己對太子的看重。

    在意識到太子可能遭遇不幸后,盡管并非在面上表露,但是南國皇帝的確是在一夜之間,原本的黑發(fā)當(dāng)中都冒出了點點的白意,像是落在烏山上星星點點的雪。

    而眼下,居然從商長殷這里聽聞,太子有可能尚還活著,并且能夠安然無虞的重新回來——這如何不讓皇帝感到驚喜?!

    “小七,你說的可是真的?”皇帝澀聲詢問,“你大兄他……”

    商長殷勾了一下唇角:“我自不會在這種事情上,同父皇開玩笑?!?/br>
    他把渡鴉不由分說的直接放到了皇帝的面前:“渡鴉,你先前說要我?guī)銇硪姼富?,借走一些東西方才能夠定位大兄的蹤跡——說說吧,你都需要什么?”

    “我有名字的……”渡鴉掙扎了一下,扭過頭,朝著商長殷看過來。

    過去的時間越長,那些從死之君處朝著他流過來的記憶也就越來越多的融入、成為渡鴉的一部分。

    在那亡靈國當(dāng)中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如今已經(jīng)無人可知,除非有朝一日亡靈國小位面外的黑霧散去、結(jié)界碎裂,又或者有誰能夠走入其中一探究竟。

    現(xiàn)在唯一能夠探明的一點是,祂在最后的時刻,將自己全部的情感割舍,所有的記憶封存。這些情感與記憶原本應(yīng)該被絞滅,像是星屑那樣散落消失,只是如今不知究竟是哪一部分的cao作出現(xiàn)了差錯,所以非但未曾被銷毀,反而全部都來到了渡鴉這里。

    融合這些記憶和情感需要時間,但是這并不妨礙渡鴉拼命的扭著頭,同商長殷道:“我有名字的!”

    他并不想被用“渡鴉”這樣的,沒有任何的特殊意義和指代、過于冰冷的名字去稱呼和形容。

    商長殷聞言,眉頭微挑。

    “好吧。”他問,“那么,你叫什么?”

    “莫憑闌。我有名字,是莫憑闌?!?/br>
    商長殷在自己腦海里面轉(zhuǎn)了一圈,對于這個名字依舊沒有任何的印象。

    他于是便道:“那我喚你阿闌?!?/br>
    這個可以有!渡鴉愉快的接受了。

    他心滿意足的看向南國皇帝,后者雖然為烏鴉居然手滑了感到驚奇,但是畢竟這個世界上已經(jīng)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發(fā)生了,因此倒也并不差這么一樁。

    “我需要他的生辰八字,氣運所托之物,以及生身父母的舌尖血?!?/br>
    其實原本用心頭血應(yīng)當(dāng)效果更佳的,但是渡鴉本能的意識到,他如果今天真的敢開口要,那么商長殷也就真的敢把他撒上孜然送上烤架,因此才話到嘴邊改了口。

    與心頭血相比,舌尖血只是略疼那么一下,除此之外倒也還好。

    這并不是什么難以做到的事情,因此很快就已經(jīng)被完成。

    太子的生辰八字、金印、皇帝和皇后的舌尖血,如今都已經(jīng)集齊,被擺在眼前?;屎舐犅勈且ㄎ粚ふ姨拥嫩欅E,當(dāng)下也顧不得許多,直接便奔著奉天殿而來,定是要親眼見證著才行。

    皇帝和商長殷都沒有意見。

    而既然他們沒有意見,那么其他人也當(dāng)然不敢有什么意見。

    渡鴉注視著那幾件擺放在桌上的物什。明眼人都能夠看到,他并沒有任何的動作,但偏生那四樣?xùn)|西都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給托舉起來了一樣,一點一點的緩緩升了起來。

    隨后,寫有太子生辰八字的紙張在空中自燃化作灰燼,其上以朱砂書寫的字跡卻是自紙上脫出,朝著那金印飛去,虛虛的附著在了上面。

    裝有舌尖血的兩枚小玉碟驟然破碎,其上的少少的幾滴血則被某種力量給收攏了起來,以血滴的形式同樣漂浮在半空中。

    倏爾,在那血滴之上燃起了獵獵的火焰,渡鴉則是立即將附有生辰八字的金印投入到了這血焰當(dāng)中。只見空間都開始些微的扭曲,所有人都隱約嗅到了沉香的味道,也不知究竟是不是錯覺。

    緊接著,便見有黑色的、極細(xì)的線隱隱浮現(xiàn),錯綜紛雜,占據(jù)了整個奉天殿,看上去像是密密的掛起來的蛛網(wǎng)。

    商長殷眼睛微瞇。

    他能夠認(rèn)出來,這些都是“死線”,每一條線都代表著一個生物——乃至于是數(shù)個生命的死亡。

    死之君便是彈奏這常人看不見也無法接觸的死線,便能夠輕而易舉的裁決他人的存亡。

    諸天萬物,不過是掌中撥弄的琴弦罷了。

    而在這些死線當(dāng)中,有一條則是直直的穿過了那血焰當(dāng)中的金印。金印早就已經(jīng)因為高溫而融化,成為了一整團(tuán)的輕微沸騰鼓動著的金色液體,眼下便在渡鴉的授意下,沿著那一條死線渲染了上去,將其涂成了燦燦的金色。

    殿內(nèi)其他的死線都開始重新變淡,直到最后徹底消失不見;唯有這一根,或許是因為其上綴了已經(jīng)開始凝固的金液的緣故,居然并不能夠跟著消失,就仿佛是被用這樣的方式給“抓”住了一樣。

    “這就是你的兄長的死線?!倍渗f仰起頭來,同商長殷道,“死線還存在,就代表你的兄長還活著?!?/br>
    包括皇帝和皇后在內(nèi),已經(jīng)有不少人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原本懸著的心也少許的放了半顆下來。

    “而至于你大兄如今在哪里……”

    渡鴉一邊這樣說著,一邊舉起翅膀來,去觸碰那死線。

    “——只要像是這樣,沿著死線,就可以找到了?!?/br>
    然而他的話語到此便戛然而止,仿佛突然被誰掐住了喉嚨,以至于一句話都無法吐出來。

    商長殷頓時眼皮一跳。

    他對于死亡法則,雖然自不可能像是死之君那樣擁有著如此出神入化、臻至大成的掌控,但是多少也有些理解。

    因此,商長殷倒也是藝高人膽大,敢直接上手去抓住那死線。

    ——莫憑闌表現(xiàn)的如此反常,必然是因為順著死線看到了什么場景。而能夠讓他如此束手束腳,除了大兄可能正在遭遇什么難以啟齒的大難之外,商長殷根本不作他想!

    在死線的作用上,渡鴉倒是并沒有欺騙他。于是在商長殷的眼前便頓時浮現(xiàn)出了畫面。

    那似乎是一件研究室,無論是蒼白的墻壁還是慘白的燈光都讓人下意識的心生不喜。而再定睛細(xì)看,卻能夠發(fā)現(xiàn)太子如今正雙目緊閉,似乎失去了所有的意識,整個人則更是被浸泡在了一個巨大的、裝滿了不明綠色培養(yǎng)液的罐子里面!

    罐子上延伸出去了一眼之間難以數(shù)清的管子與電線,分別連去不同的方向。商長殷暫且看不出這一套裝置究竟是用來做什么的,但哪怕是三歲小兒看到這一幕也該知曉,太子如今的處境,可絕對算不得好。

    從他那些袒露在衣服包裹之外的皮膚上,似乎能夠看到一些隱約的、有如荊棘一般的血紅色的紋路,甚至有部分已經(jīng)在太子的側(cè)臉上若隱若現(xiàn),蠢蠢欲動的想要擁有占據(jù)更多的位置。

    也不知道這些荊棘般的紋路,究竟代表著什么含義。但是唯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那便是,它們的存在,絕非益事。

    而死線也正朝著商長殷傳遞來一些模糊不清的信訊息。

    ——他的大兄,固然活著,可也只是“活著”而已。

    少年人的眉眼壓低了下來。他面上神情微動,可是周身的氣勢卻已經(jīng)壓的極沉,會讓人聯(lián)想到風(fēng)暴到來之前的海面,又或者是火山噴發(fā)之前的天空,帶有一種詭異的、壓抑的平靜。

    可誰都能夠察覺出來,一旦那種暫且維持的平靜被打破,那么之后所會爆發(fā)出來的東西……或許便不是任何人所能夠承擔(dān)的了。

    商長殷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松開了手。

    “父皇?!彼f,“今日來,除了要借物去尋大兄的蹤跡之外,還有另一件事情?!?/br>
    “我想去往那些已經(jīng)被封鎖的小界,帶回大兄,同時也收復(fù)失落的土地與國民。”

    他的眉眼間有一閃而過的狠色,這讓他原本算得上是漂亮的面容在一瞬間都變的銳利了起來,看著像是一把錚然出鞘、寒光畢露的寶劍,擁有著讓任何看到的人都會忍不住為之低頭臣服的鋒芒。

    “凡是吃下去的,我要他們連本帶利……全部,都給我還回來。”

    第19章 尖晶塔(一)

    天空一如既往地被銀白色的液態(tài)金屬所包裹著。整片天幕看上去都是一片時不時擁有著波紋從其上靜謐的流淌而過的銀白色,如同一整張秘銀的薄膜,又或者是一個鼓脹的泡泡。

    尖晶塔屹立在正中央,高的一眼都望不到盡頭。在同樣是銀白色的塔身上,鑲嵌著無數(shù)的赤色的尖晶石,每一塊兒尖晶石都在散發(fā)著淡紅色的光澤。

    無數(shù)的尖晶石所散發(fā)出來的光芒匯聚在一起,成為了在那銀白色的界膜之下的最大的光源。除了讓任何地方看上去都像是蒙上了一層略有些不詳和令人焦躁的、血紅色的光澤外,其余倒也沒有什么大事。

    夏安深一腳淺一腳的在滿地的垃圾當(dāng)中艱難的行動。

    這里是垃圾區(qū),不被任何一座【塔】所庇佑的場所。生存于其中的人絕大多數(shù)都是被界定為“沒有才能”進(jìn)而被放棄掉的存在,就像是被棄置在這里的那些垃圾一樣。

    不會有人在意他們,不會有人關(guān)心他們,不會有人看見他們。

    他們即為這個世界上被拋棄的存在,是在生理意義上存活、但是又在社會意義上“死亡”的,有如幽靈一般分布散落的廢棄品。

    這便是——尖晶塔所統(tǒng)籌總管的【硅基】位面。

    而夏安,便是生存在這樣的區(qū)域的、這些人當(dāng)中的一員。

    他用腳踢了踢旁邊的一堆被新鮮投放下來的垃圾,在其中翻找姑且還能夠使用的完好品。

    周圍有很多人在隱秘的觀望,但是沒有誰敢真的上前來同他搶奪——畢竟在這一片區(qū)域當(dāng)中,夏安的兇名就和他那個雖然漂亮但是卻殘疾的meimei一樣聲名在外。

    夏安并沒有在意他們。

    數(shù)日之前,主塔做出了入侵其他位面的決定……雖然最后好像失敗了,但是他們的世界的確已經(jīng)離開了原本的坐標(biāo),而并入了一個新的世界當(dāng)中。

    夏安對此并不在意,但是讓他比較厭煩的是,主塔將一部分新世界當(dāng)中的土地給納并了進(jìn)來,連帶著那些土地上原本生存的民眾一起。

    夏安冷眼旁觀,判斷出那原本應(yīng)當(dāng)是一個發(fā)展極為落后的位面,幾乎沒有科技的運用程度。

    主腦是怎么輸給這樣的位面的?不理解。

    不過夏安希望主塔能夠盡快就這些人怎么處理,劃分出一個章程來。

    送去邊緣區(qū)也好,留在垃圾區(qū)也好,他們的下場夏安并不關(guān)心,也不重要,但是他希望這些人能夠明白并且遵守既定的法則,不要做出一些讓人覺得麻煩的事情。

    不守規(guī)矩的新人,無論在哪里都是會讓人覺得苦惱的。

    這一點就算是放在垃圾區(qū)當(dāng)中也同樣成立,并不會因為社會結(jié)構(gòu)、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原因,而發(fā)生分毫的改變。

    今天的運氣不錯,夏安不但找到了食物、一些價值比較高的金屬構(gòu)件,甚至還撿到了一條藕粉色的長裙。裙擺上綴著大片大片的荷葉邊,捏在手中的時候能夠察覺到布料舒適而又柔軟,應(yīng)該是邊緣區(qū)那邊的上等貨。

    阿廖莎應(yīng)該會很喜歡。

    少年原本顯得有些冷硬的面容都因為想到了meimei而有所柔。他將那一條裙子疊好,然后和其他的東西一起提上,朝家走去。

    夏安年輕,也能打,在這一片是出了名的吃人不吐骨頭的狼崽子。所以他也得以占據(jù)了一處還算不錯的房屋,并且能夠在垃圾區(qū)當(dāng)中護(hù)住自己的meimei,甚至還把小姑娘養(yǎng)的白白嫩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