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井道中彎彎繞繞，向斯年沒想到地下竟然如此四通八達，感覺就像是全新的世界一般。

    “前面的路我畫在紙上了，你照著走就行?！?/br>
    向斯年怔愣地接過示意圖，他本以為喬伊會帶自己到終點。

    “你去哪兒？”

    “回我自己的秘密基地，我懶得繞太遠?！眴桃翑[了擺手，慢悠悠地朝左側(cè)井道拐去，“下次見?！?/br>
    向斯年討厭這種被對方知根知底，自己卻一無所知的感覺。

    他瞇著眼睛注視著喬伊漸漸走遠，身影隨著又一次左轉(zhuǎn)消失。在原地等了一會兒后，他輕手輕腳地跟了上去，打算以牙還牙，跟蹤喬伊找出他的秘密基地。

    向斯年確信自己沒有看錯，然而當順著喬伊走過的路左轉(zhuǎn)后，呈現(xiàn)在他面前的確實一堵完整的墻面，根本無從得知對方的去處。

    又是機關(guān)？

    難道喬伊早就預料到他會跟來，并為此做好了準備？

    向斯年不信邪，對著周邊的地磚踩了半天，結(jié)果一無所獲。

    最后，他只能爆句粗口，悻然作罷，按照喬伊所畫的路線回到地面上。

    望著周邊再熟悉不過的場景，向斯年后知后覺自己竟然已經(jīng)身處距離據(jù)點只有幾十米遠的地方，恍如隔世。

    他嘟囔道：“這還真是條好密道……”

    推開據(jù)點大門時，莫莉卡跟鋼錘正在商量要怎么接應(yīng)向斯年回來，聞聲抬頭見到他本人，兩人面露驚喜神色。不過當看清他滿身污泥，又都皺起了眉頭。

    “怎么搞的？”鋼錘問他。

    “走了條新路，沾點污泥總比被抓住好?！毕蛩鼓旰?。

    他并不打算考慮跟喬伊合作，自然沒必要多介紹。

    “對，回來就好。伊蒙擔心壞了，正加班加點給你仿制通行證呢?！?/br>
    “辛苦了，我去找他。”

    向斯年走到里屋，掀起破舊的門簾。一個少年正對著數(shù)個并排的顯示屏專注工作，渾然不覺有人進屋。

    向斯年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少年回過頭，看清身側(cè)站著的人后開心地張大了嘴，卻沒發(fā)出任何聲音。他做了些手勢，嘴隨著動作無聲地開開合合。

    顯然，這個叫伊蒙的少年是聾啞人。

    “沒想到吧，我不僅沒被抓住，還能自己回來，這下可給你省了不少事兒?！毕蛩鼓瓴⒉痪ㄊ终Z，他只能放慢語速，確保對方能認清唇語，“莫莉卡把裝置交給你了吧？不用著急破解文件數(shù)據(jù)，明天再做也來得及?！?/br>
    伊蒙又打了幾個手語。

    “德里克啊……他后天回來。破解完數(shù)據(jù)后就能交差了，之后再沒有別的活，可以給你放個假，到時候你們倆好好敘敘舊。”向斯年溫柔地笑，“記得多跟他說幾句好話，省得他老覺得我虧待他的寶貝弟弟?！?/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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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2章 舊世（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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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接近傍晚，空中原本透明穹頂準時呈現(xiàn)出全息投影，機械女聲的播報在室內(nèi)也足夠聽清。

    “……50年前的今天，一款名為‘神啟’的人工智能通過測試，用最智慧超前的算法制定絕對科學、公正規(guī)則，我們正是受益于其庇護……”

    向斯年正叼著煙，將雙腿交疊搭在桌面上，椅子后仰，不正經(jīng)地微微搖晃。

    他看了眼身旁只相隔一個手臂距離的伊蒙，用戳胳膊的方式引起對方的注意，然后道：“有時候我也挺羨慕你的，不用聽一些狗屁不通的洗腦之語。”

    伊蒙扯了扯嘴角，看起來不太開心。

    “哎呀，你哥只是臨時有別的事要忙，這個月內(nèi)總會回來的?！毕蛩鼓臧参克f，“他不是說要給你找人做個助聽器么？沒準就是因為這事兒沒回來。”

    “……經(jīng)過‘神啟’測算，數(shù)個地區(qū)將有能力上調(diào)部分稅率，包括空氣凈化稅、占地居住稅等，具體政策調(diào)整將會以更正式的渠道公布……”

    向斯年暴躁地把煙按滅 ，罵道：“有能力？有個屁的能力?！?/br>
    貧民窟有大把因繳納不了稅收、而剝奪居住權(quán)的黑戶。每次緝查艇來，他們就要像過街老鼠一樣東躲西藏。如果不幸被抓住，等著他們的只有遣散。

    據(jù)說城外已是廢土，環(huán)境惡劣、生靈絕跡、輻射遍布，一旦被遣散出城就絕無返回可能?？墒窃捳f回來，即便有幸逃過追捕，餓死在貧民窟的臭水溝里的結(jié)局，又能好到哪兒去呢？

    曾經(jīng)的向斯年也是黑戶，他靠著自己擁有了安身立命的手段。然而對他來說，離開貧民窟仍是奢望。

    頑強如他也只能認命。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為人傳頌的ai分明在一次次地壓榨窮苦人民的生存空間，一道道規(guī)則將人們打入階級囚籠，永世不得翻身?？扇缃駞s口口聲聲地說著絕對科學、絕對公正。

    向斯年將對ai的恨刻進了骨子里，他才不信這是什么救世神作，做夢都想炸了它的算法終端。

    隨著最后一句播報結(jié)束，穹頂?shù)娜⑼队跋?，繁星點點的夜空重現(xiàn)。

    “話說，老大你有沒有覺得最近監(jiān)察力度加大了不少。”鋼錘正著手拆卸偷來的零件，模糊掉識別信息后便可重組轉(zhuǎn)賣，“無論是突然正經(jīng)值班的檢查站，還是這幾天頻率明顯增加的巡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