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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天子娶太傅,這事往前扒拉幾千年也是聞所未聞,可想而知,那道大婚的圣旨頒下去,得激起多大的浪。

    首先御史臺的言官們第一個坐不住,懷著一腔丹心沖向天機殿,準備大展拳腳。

    這些年天子文韜武略,干的都是盛世明君的事,害的他們當言官的都無用武之地,如今終于天子干渾事兒了,他們可以直抒胸臆,正義勸諫。

    最好天子先是蠻橫不應(yīng),讓他們可以跟天機殿的盤龍柱比較下頭鐵,撞死撞不死那都是文官死諫的賢名,要名留青史的。

    然而眾言官沖到一半?yún)s被御林軍給攔住了,并且被原話轉(zhuǎn)達了天子的口諭。

    眾言官面面相覷,先是不明白陛下的意思,最后在腦子打了個轉(zhuǎn)兒,眾人才反應(yīng)過來:

    先帝怎么可能從皇陵里爬出來?這根本不可能啊。所以天子這話就是說,今天這渾事兒他干定了,這世上無人攔得?。?/br>
    第6章 黑化帝王vs清冷太傅06

    言官們吃了癟,卻不愿打退堂鼓,一波波跪在了臺階上,大聲地朝著宮殿隔空喊話,要勸天子終止這場鬧劇。

    然而天子也不是吃素的,傳令他們再不滾蛋,廷杖伺候。

    那邊禮部侍郎就沒有言官們頭鐵了。

    他還年輕,上有老下有小,當初選擇進禮部就是覺得這里安穩(wěn),沒有朝堂斗爭里的那些刀光劍影,圖個安身立命而已,但現(xiàn)如今刀子還是架到他脖子上了,頂著九五之尊的遑遑天威,他就算知道這婚事不能辦,也不得不為了保命,昧著良心籌備了。

    也不費事,如同天子交代的那樣,并不奢華隆重,倒像是貧苦百姓小家的婚事,稍微用紅綢布置了一下新房,喜燭一點,一桌喜宴,備上合巹酒,這事就搞定了。

    此時韓修已經(jīng)梳洗沐浴過,換了身干凈整齊的衣裳,俊美臉孔雖然依舊蒼白,但好歹有點暖色了,不像之前那般憔悴。

    “太傅,吃些東西吧,吃了東西才有力氣。

    “您大概不知道,伺候君王可不是輕松的事,太傅要有點力氣,才能讓朕盡興?!?/br>
    不堪入耳的話語擠進耳朵里,像粗糲的刀劍一樣慢慢凌遲著人的羞恥心和自尊心。

    韓修半垂著眼簾,面上顯現(xiàn)出一種無動于衷的木然。似乎他已經(jīng)準備好了接受這種折辱,這些污言穢語已經(jīng)不會令他感到難堪。

    但是只有韓修自己知道,他現(xiàn)在藏在袖子里的兩個拳頭已經(jīng)快捏碎了。

    以前他一直覺得,自己并不是什么看重氣節(jié)和尊嚴的人,清冷孤高都是別人給他的評價,是為了迎合外人而扮演出來的太傅人設(shè)罷了。

    但是真到了被人面對面羞辱的時候,他才知道這滋味真的不是好受的。

    【宿主,吃點東西吧,你已經(jīng)很久沒進食了,你現(xiàn)在的健康指數(shù)很糟糕啊?!恳庾R中,系統(tǒng)跳出來提醒韓修。

    韓修屏息,在心中有氣無力地回答:【吃不下,你沒聽見他說的混賬話嗎?】

    【聽見了,但你就當狗叫吧。】

    【身體可是革命的本錢呀,任務(wù)還很漫長,道路還很曲折,你得堅強呀宿主!】

    在系統(tǒng)的一番鼓勵之下,韓修最終還是微不可察地嘆息了一聲,然后在李恤的注視下,抬手拿起了筷子,夾了面前盤子里的菜,送入口中。

    食不知味,御膳房的大廚挖空心思做的珍饈,在韓修嘴里嘗不出一絲可口。

    “嘗嘗這道什錦豆腐,朕記得太傅愛吃這個,多吃一些?!?/br>
    李恤就同往日一樣,會在吃飯時細心伺候他敬愛的太傅,自己根本顧不上吃東西,只恨不得把桌上所有的好東西都挑進太傅的碗里。

    而那時的韓修對李恤也是極好的,也總會把李恤喜愛的食物夾到他的碗里,雖然沒有血緣關(guān)系,但是感情比真父子還要親厚。

    可是自從韓修下定決心要打磨李恤起,就再沒給李恤夾過一次菜,而如今更是根本不碰李恤夾過來的菜,淡色的雙眸無視碗里的豆腐,只表情麻木地夾面前盤中的菜吃了兩口。

    “太傅這就吃飽了?”

    見韓修放下了筷子,李恤笑著問他。見韓修不應(yīng),便權(quán)當是默認了,于是自顧自拿起了早就準備好的金杯,自己端一杯,另一杯遞給韓修。

    “太傅,該喝合巹酒了?!?/br>
    此刻被布置為婚房的地方,乃是當年的太子寢殿,禮部侍郎也不知從哪里找來了一副五尺高的巨幅雙喜牌匾,就那么紅艷艷,無比刺目地掛在大殿正中的墻壁上。

    而就在這牌匾下,眼看著李恤是要把這大婚的鬧劇進一步做下去,韓修好容易才平定了情緒,沉默了許久,才輕聲嘆息著說:“恤兒,別鬧了?!?/br>
    “嗤!”

    李恤居然發(fā)出了一聲輕笑,似乎聽見了很好笑的話。

    “太傅怎么還沒明白?朕是認真的。

    “看來這合巹酒,太傅是不會喝了,也罷,這些虛禮實在沒有意思。”

    他將金杯隨手一扔,杯子從桌子翻滾到地上,酒水灑了一片。然后他站起來,一把攥住韓修手腕,目光兇狠地將韓修從座椅中拉起來,然后往一側(cè)重重一推。

    韓修被推得踉蹌幾步,雖然努力穩(wěn)住身形,但是虛弱的身體仍是不爭氣地跌倒。

    他從不曾這樣狼狽地彎過脊梁,當即就便悶不吭聲地爬了起來,但是堪堪站起,還未將脊梁挺直,就看見面前是隔著內(nèi)殿的珠簾,而珠簾的后面,赫然是一張裝飾著大紅幔帳的龍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