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還有精力閑聊：

    “阿言，我其實并不喜歡郁金香?！?/br>
    “當時完全被賣花的忽悠了，他說紫色郁金香代表無盡的極愛…當然我不是說它不好或者否認它，你就權(quán)當我今晚多嘴，單純地想和你剖白?！?/br>
    “眾多花卉里面，我唯獨鐘愛滿天星。別看它小，只要注意些許的養(yǎng)護事項，你就能得到數(shù)不盡的滿天星，正如其名?！?/br>
    “對了，我喜歡吃豆腐，清湯寡水一蒸，香噴噴的豆子香真的很絕…欸？我也沒有對辣有那么高的要求啦，那都是之前‘焰火’要求的習慣。”

    “若還有機會的話，我一定做給你嘗嘗！”

    “……”

    第四十四章 潮汐

    睡前。

    怕擦槍走火，唐詔特意提前洗過澡，躺靠在床頭翻看以前的書籍。

    落地窗半開著，些許微風涼涼送入，撩起短發(fā)搖曳。

    “喝杯牛奶嗎？助眠?！?/br>
    唐詔正入迷時刻，猝然被打斷先頓一下，蹙眉抬眼見是言笑，急忙放下書接過杯子，還不忘招呼人上來：“別忙這些，你想做什么指喚我就是了?！?/br>
    “沒關(guān)系的?！毖孕κ捌鹇湓诒蛔由系臅匦麓蜷_示人，順著話題道，“《海的女兒》？這個……好像是幼兒讀物吧?！?/br>
    “嘿嘿。”唐詔撓撓脖子，道，“關(guān)于以前的那些文明記載，紫微星有的，基本上在‘焰火’都看過。后來在卡萊薇拉實屬無聊，我托過封琉替我看看主星那邊有沒有什么有意思的，誰曾想他竟然給我打包一整箱童話書，喏?！?/br>
    言笑笑道：“看來，在他眼里你始終是個需要被照顧的小孩子啊。”

    “哼。”唐詔鼓鼓嘴，不甘心地小小反駁，“不知道誰上次說我太大來著……”

    “哈哈哈……”言笑樂了，順著毛安撫人，“嗯，你大，你最大了，哈哈。”

    他這一笑，反倒叫唐詔羞紅臉，一把搶過書，扔的遠遠。

    “欸！”

    “不看了，本來也是為了等你一起休息，才沒有那么小孩子！”

    言笑又開始笑，直到惹人連脖子都臊紅，這才微斂起笑意，拉著他的袖子半哄半求：“我沒細讀過，只聽過名字，你要不講講，就像睡前故事那樣?！?/br>
    “啊，好呀！”唐詔欣然同意，“講的是一個人魚——”

    剛開了個頭，他突然忙止住，悄悄打量言笑的神情，見人沒多心，才敢繼續(xù)說下去：“…族的公主，為愛舍棄一切?？上Р]有得到所求，最后化為泡沫的故事?！?/br>
    “……”

    “……”

    倆人大眼瞪小眼半天，言笑后知后覺這個睡前故事已經(jīng)結(jié)束，咽了咽口水，抱緊手里的枕頭，斟酌著尋思，要不建議做點睡前運動吧，至少在時長上，保質(zhì)保量。

    氣氛沉默令唐詔手足無措：“抱、抱歉，我我我不太會講?！?/br>
    言笑搖搖頭：“很可惜的結(jié)局。”

    “??！”唐詔篤地坐直身子，“我想起來了，還有一段，那位公主的族人們用長發(fā)為她換取一把利刃，說是只要插入王子的心臟，令血流到自己的腿上，便能恢復魚尾，回歸大海。”

    “顯然她并沒有這么做。”

    唐詔認同：“所以，你說可惜，再想想，倒也真是挺可惜的?！?/br>
    言笑奇怪道：“難不成，你一開始不覺得嗎？”

    “是的?！碧圃t坦然承認，“任何事情都有代價，有得必有失。我反而是羨慕她?！?/br>
    “嗯？”

    “你想啊，”唐詔拉過言笑的手，摩梭著，道，“她比我們可自由太多太多。至少她有選擇的權(quán)力——選擇雙腿，選擇后悔，選擇化為泡沫?！?/br>
    他的語氣輕清隨意，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笑，柔和所有的溫柔，宛如中轉(zhuǎn)站上的燈塔，在漆黑的宇宙中憑借微弱的曦光，照亮未知的前路。

    亦同樣孤寂。

    “是，么?！毖孕Υ鬼p輕抽回手，放在腹前繞了會手指，目光落在那杯被遺忘在床頭柜前的牛奶，低低道，“牛奶要涼了，趁熱喝吧。安神?！?/br>
    唐詔隨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蒼白地勾唇，道：“……你不喝嗎？”

    “那我再去弄一杯。”說著，就要起身。唐詔忙拉住他，道：“別忙了，我喝就是?！?/br>
    入喉甘甜微熱。

    在最后的最后，他終究沒有舍得戳穿著這句謊言。

    ……

    卡萊薇拉外圍，加里加號。

    因為不知名的緣故，這艘戰(zhàn)艦關(guān)停主要驅(qū)動系統(tǒng)，僅利用衛(wèi)星引力，一圈一圈不知疲倦地作著繞轉(zhuǎn)運動。

    艦上氛圍安逸，點著寡淡的熏香。黑棋慵懶地靠在寬大的沙發(fā)上，指間夾著枝帶刺玫瑰，一襲素白長衫，隱約精壯的肌理，可惜眼神太過無措，縱使強裝出一副冷漠姿態(tài)，依舊顯得那么違和。

    不遠處，言笑軍裝整齊，坐在畫板前不斷勾勒，又時不時停下仔細觀察對比，眉心越皺越深。

    見狀，黑棋更不自然，不小心劃破手，驚動之下，衛(wèi)兵流轉(zhuǎn)能力迅速愈合，可惜此前慵懶風格蕩然無存。

    言笑及時停筆，道：“今天先到這吧?！?/br>
    不著痕跡地松口氣，黑棋第一時間切換出白棋頂替自己，社交達人上線，立刻忍不住好奇道：“畫成什么樣子了，快給我看看?！?/br>
    言笑無奈：“剛勾勒出雛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