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若無的血腥氣飄蕩在二人之間。玄關(guān)不是寒暄的好地方，唐詔輕輕拉住他的手，將人領(lǐng)進(jìn)屋。

    “想吃什么，我去給你做?！?/br>
    言笑忙站起身，低聲道：“我來就好?！?/br>
    “安啦。”唐詔輕按他的肩頭，說是按，其實只搭過一下就放開，道，“旅途顛簸，先去泡個澡解乏?！?/br>
    說完，他閃身進(jìn)廚房，叮叮當(dāng)當(dāng)忙活起來。

    素來聽話任擺布的言笑卻站在客廳許久許久，他的目光沉靜，投射在那扇玻璃門后忙碌的背影，似乎用這種方式就可以把人永遠(yuǎn)留在記憶里，又似乎捕殺開始前、rou食動物對獵物的絕對掌控。

    而當(dāng)事人置若罔聞。

    一頓飯吃地安靜。飯后，應(yīng)人建議，言笑老老實實準(zhǔn)備洗澡，但在放水前又突然跑到冷凍柜前用桶裝了許多冰塊，來來回回幾次搬到浴室。

    這期間唐詔始終沉默，沒問，也沒幫忙。

    他把廚房臟碗里里外外洗過許多遍，直到浴室的門重新打開，才放下最后一只碗。

    “需要幫忙嘛？”言笑頂著濕漉漉的頭發(fā)問道。

    唐詔擦干手，接過他手中的毛巾，邊擦邊道：“怎么不吹干？”

    “……沒找到?！?/br>
    “我來?！碧圃t把人抱到床上，翻騰半天，從衣柜最下面拽出風(fēng)機(jī)，仔細(xì)吹起來。

    “謝謝?！?/br>
    嗡鳴的電機(jī)聲音嘈雜，適時地掩蓋過這一句極輕極輕的道謝。

    唐詔眼底一片冰涼，視線不經(jīng)意瞟向那片焰火紋案，有千言萬語呼之欲出，就一瞬埋沒。

    “過兩天，我得回紫微星一趟?！标P(guān)了風(fēng)機(jī)，唐詔盯著人低低道。

    言笑昏昏欲睡，聞言先愣了一下，才小小聲回應(yīng)：“嗯，路上小心?！?/br>
    “你呢？”

    因為唐詔的視線始終在人身上，所以話音一落，言笑不由自主的緊張幾乎是立即被他捕捉，便沒再問下去，轉(zhuǎn)了話題道：“喝點水嘛？加過蜂蜜的那種?！?/br>
    言笑點頭，目送他下樓準(zhǔn)備。

    臥室重歸寂靜，“?！钡囊宦暎孕Σ恢獜哪拿雒督鹕矌?，小心地摩梭著，蒼白的唇一張一合，沒出聲音，只見唇語：

    “等你回來，我們就動手?！?/br>
    ……

    三天后，紫微星。

    “任務(wù)順利?！敝悄躠i機(jī)械地重復(fù)歡迎詞，“漫天焰火指引前路。愿你在萬千星河間永不迷失?！?/br>
    唐詔回頭，視線投射進(jìn)半透明的玻璃板——他還是與當(dāng)年截然不同的相貌，可這一次，他卻隱約在眉宇間窺探出幾分當(dāng)年的影子。

    “謝謝?！?/br>
    唐詔不作多留，快步穿過林間小路。熹微的光懶洋洋地灑在青階上，模糊他身后長長的淡影。

    今夜過分安靜。

    “……”

    唐詔徑直登上四樓，方桌后，男子雙手飛快地在熒屏上cao作，見他來了，草草收尾，關(guān)掉。

    他只來得及瞥過一眼，依稀捕捉幾個字“基因”“特性”“永恒”。

    “你回來了。”

    問候聲驚然回神，唐詔自知失禮，低頭道歉。

    “沒關(guān)系?！蹦凶訑[擺手，不甚介意，“締神計劃并非秘密，叫你知道無傷大雅?！?/br>
    唐詔立即問：“需要我做什么么？”

    老板挑眉，意味不明地笑笑，道：“林希費盡心機(jī)將你從計劃中摘除，這時候你就不要再湊上來了?！?/br>
    唐詔一愣。

    他斷沒想到事關(guān)七年前的禁忌可以被如此輕易說出。更何況從老板的語氣中聽得出，關(guān)于林希的背叛，似乎還是總部默許？？？

    “護(hù)衛(wèi)四上你做的很好。”老板接下來的話更是平地驚雷，“不過，僅僅用一支廢舊試劑的解藥作為獎勵，不會覺得虧待嘛？”

    唐詔：“！”

    誰換的解藥？！

    他猛然意識到其中細(xì)節(jié)：老板說是他自己用軍功兌換解藥，可明明那天嬸子說解藥是言笑送去的——

    言笑頂替過他的身份！

    他突然閃過一個大膽的想法——

    “怎么了？”男子關(guān)心地問道，“和你的伴侶吵架了？”

    “……”

    這突然八卦的語氣是怎么回事！

    老板你人設(shè)要崩啦喂！

    “淇則有岸，隰則有泮?！蹦凶庸室獍褍删湓挷⒃谝黄?，念道，“言笑晏晏，不思其反。”

    唐詔退后半步，下意識握緊胸前吊墜，沒敢猶豫，直言道：“年過總角，是非尚辯?！?/br>
    “哈哈哈哈……”老板爽朗笑笑，冷眸問，“包括抓回迷霧？”

    唐詔掌心一緊。

    “你們之間的感情可真亂?！崩习甯袊@了一句，插起手墊在頜下。

    此時，唐詔已放下手，恢復(fù)曾經(jīng)吊兒郎當(dāng)?shù)哪?，半撒嬌問：“搭檔如衣服，伴侶如手足。老板，這不都是您教的好嘛~”

    “單你調(diào)皮……”老板笑著沒生氣，拿手指點了點他的身影，意味不明地說道，“惡狼猛虎同偽裝，悄無聲息混羊群?！?/br>
    ——‘焰火’的必修課有很多，課業(yè)繁重，偶爾空閑的時候，教官會給他們編一些童謠唱唱助興。

    唐詔記得清楚。

    “初秋獵人睡大覺，鍋里燉rou不知道。籬笆碎掉一個角，牧民睜眼看不到。惡狼猛虎同偽裝，悄無聲息混羊群。白天悠閑吃水草，夜里哭號聽斷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