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斯菲德靜靜垂頭聽著，好似談論的一切與他無關。

    厲雙手環(huán)臂，問道：“如果他狀態(tài)穩(wěn)定，怎么會再三破壞攝像？”

    醫(yī)生欲言又止，互相交換眼神，斟酌道：“或許病人不習慣處于長久監(jiān)控之下，何況是精神疾病的患者?！?/br>
    正常人都不會喜歡有人透過攝像頭觀察自己的一舉一動，況且是高敏感度的病患。

    厲目光如冷箭，毫不掩飾的審視著蘭斯菲德，沉聲道：“監(jiān)控不能撤?！?/br>
    醫(yī)生附和道：“是的是的，他畢竟是罪人?！?/br>
    蘭斯菲德聽到這個詞，抬起頭來，冷艷蒼白的臉上寫滿了不悅：“閉嘴，滾！”

    眼下還是不要刺激他最好。

    主治醫(yī)生同厲交換了眼神。

    厲擺擺手，醫(yī)生們快速低著頭出去了。

    “希望你能繼續(xù)配合審訊工作，對你自己也有好處。”

    蘭斯菲德掀起眼皮瞧他一眼，輕蔑道：“好處？你們打算怎么處置我？槍斃？死刑？”

    厲走到桌前坐下：“尚未有定論。”

    蘭斯菲德懶得搭理他：“你還想知道什么？”

    厲觀察他的神色，罷了，不急于一時，是該給他些報酬了。

    厲道：“秦墨被判驅逐出境，終生不得返回帝國。”

    蘭斯菲德垂下眼睫，任由手指甲狠狠刺在手心里，聲音平淡：“他去了哪里？”

    “華國?！眳柕穆曇魶]有起伏，沙啞的聲音像催魂令，他說：“秦墨的祖籍在那，帝國的身份證明已經注銷了?！?/br>
    蘭斯菲德渾身發(fā)涼，僵坐著。

    厲把照片放在桌上：“這是他托我?guī)Ыo你的。”

    他想了想，又從口袋里取出一個絲絨首飾盒。

    他們在秦墨的保險柜里尋到了蘭斯菲德的不少隨身物品，大大小小零零碎碎，耳環(huán)、發(fā)帶、戒指、手表、珠寶、胸針......應有盡有，此人怕不是有什么怪癖，當時秦柔和厲打開柜子時，都有些震驚，這枚戒指只是其中之一的物件。

    醫(yī)生說舊物可以引發(fā)患者的情緒聯(lián)想，所以厲認出這枚戒指的身份后將它帶了回來。

    只見厲表情復雜道：“你家族的徽章戒指，這次算你立功一件，物歸原主，希望接下來的時日，你能提供更多有效的供詞。”

    說完他就走了出去。

    這個房間朝南，在三米高的位置開了一扇小窗，今天是個好天氣，陽光從玻璃窗里灑落一片明亮的光斑。

    蘭斯菲德的銀發(fā)垂在腰間，他無心打理，只用一根皮筋扎起來。

    光斑移動到桌面上，照片反光，一時間看不清楚。他打開盒子，里面是他的藍寶石戒指，許是保存妥當，光亮透徹的藍寶石表面沒有一絲灰塵。

    蘭斯菲德眸光微亮，將它取出，戴在了無名指上。

    第一張照片，他們牽手的背影。

    第二張照片，蘭斯菲德坐在木椅上，臉上戴著一副墨鏡，仰頭看天，秦墨蹲在他腿邊，手里拿著一瓶水，好像是在問他喝不喝水。

    第三張照片，蘭斯菲德走在前面，衣袂飄飄，楓葉落在他肩頭，秦墨靜靜跟在他身后。

    第四張照片，他們在接吻，滿天紅楓飄落在空中。

    第五張照片，是上一張照片的同一角度，不過在左下角的角落里，多了一個看著有陌生男人。

    蘭斯菲德瞇起眼眸，腦中似乎飛速閃過了什么，總覺得有點說不出來的不對勁。

    就像是甜蜜花束里突然隱藏了一顆炸彈，蘭斯菲德警惕起來。

    秦墨為什么會給他這樣一張照片，是無心的，還是暗示？

    細細觀察，這個男人在畫面中站得比例很小，穿著普通的夾克衫，頭發(fā)剃的很短。

    蘭斯菲德皺起眉——他是誰？

    第107章 陰謀初露

    蘭斯菲德在洗手臺前，水龍頭嘩啦啦流淌，水池里一片濃郁到極致的黑，臟污的顏色，散發(fā)著作嘔的惡臭。

    “在想什么？”

    秦墨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伸手從背后攬住了他。

    鏡子里依偎著兩個人。

    蘭斯菲德低下頭，再看水池，已經變回了清澈透明的一汪水。

    他平靜的關上水龍頭，看向鏡子里的秦墨，問：“照片是什么意思？”

    秦墨下巴親密的埋在蘭斯菲德頸窩，深深嗅著，含混不清的回答：“唔——你猜?！?/br>
    蘭斯菲德眉尖輕蹙，臉色陰郁。

    又來了，這就是幻覺的弊端。

    蘭斯菲德有嚴重的睡眠障礙，又曾被人投毒，像他這樣神經受損的病患迫切需要充足的睡眠養(yǎng)好身體，過去數(shù)年，他強烈依靠安眠藥度日，只有秦墨伴他左右的時光里，病情才稍有好轉。

    如今使用的藥物勉強讓他睡足五個小時，醫(yī)生多次強調，服藥后一旦出現(xiàn)譫妄幻覺務必即使告知。

    說這話時，醫(yī)生一臉凝重。

    蘭斯菲德明白他不方便說出口的話。

    這樣作用于中樞神經的鎮(zhèn)靜藥物，使用劑量不當，很可能出現(xiàn)抑郁自殺的情況。

    他還沒蠢到這個地步。

    有的人醒來會看見惡鬼趴伏在床前索命，甚至分不清現(xiàn)實和幻覺，做出自殘的行動。

    蘭斯菲德很配合的讓護士抽血化驗，監(jiān)測藥物的血藥濃度。

    直到某次醒來他能看見“秦墨”后，他選擇了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