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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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理你爸爸?!崩钍缫馃o奈地笑了:“他昨天晚上受了點兒刺激?!?/br> “怎么了?”對方越這么說,趙捷越是好奇。 他終于能把注意力從自己那剪不斷理還亂的情愫中抽離出來,關(guān)心一下身邊其他人的事,倒像是一種暫時的解脫。 “他老家的親戚打電話來,說要翻蓋新屋,手頭上緊,想借點兒錢?!崩钍缫鸾忉尩?。 “這有什么可難為的?”趙捷不明白:“咱們家暫時用不到多少錢吧?給別人救急不好嗎?” “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趙毅穿上外套,沒好氣地說:“我出去買飯?!?/br> “這已經(jīng)不是他們第一次借錢了。”趙毅出門后,李淑茵說:“那些人哪里是缺錢用?就是瞧見你爸爸這些年工作干得挺順利,眼紅而已,占不到好處就覺得吃虧?!?/br> 她挽起自己的頭發(fā),不知是在對趙捷說話還是在自言自語:“人都是這樣,恨你有,笑你無?!?/br> 趙捷終于明白,原來今天早晨自家父母稍顯莫名的感嘆不止是因為自己。 “人都是這樣?”他重復了一遍李淑茵的話。 “對,沒有一個例外。人性里本來就帶著自私、冷漠、固執(zhí)和偏激?!崩钍缫鹗岷昧祟^發(fā):“所以古人說過:‘防人之心不可無’?!?/br> 趙捷覺得這話很耳熟,忽然想起杜譽也曾提及。他疑惑地想:難道歷經(jīng)過世事的人都會這樣認為嗎? 不過他敏銳地體察到了對方話里的落寞與失望,故而試圖說些什么以表寬慰:“媽,你太悲觀了,不能總想著這些。人和人之間還是有好的一面的。” 李淑茵笑了,笑意很復雜,似是既因自家兒子的懂事和成長感到欣慰和自豪,又為自己作為家長竟然需要晚輩來寬慰而深感自責、愧疚和不悅。 “行啦,去把碗筷都拿出來,你爸就快買飯回來了?!崩钍缫鹬噶艘幌聫N房。 這件小事過去,趙捷的心思難免又回到了杜譽身上。 驟然明晰了自己的意圖,他并沒有感到一絲一毫的輕松和坦蕩,反而覺得身上背了幾千斤的大山,舉步維艱,前路茫茫。 心中裝了事,就連平時極愛吃的油條和豆?jié){都變得索然無味。 “小心點兒!”趙毅眼疾手快,扶住了趙捷面前險些倒下的碗,那碗里還有小半碗的豆?jié){。 “都怪我。我昨天沒睡好,到現(xiàn)在也迷迷糊糊的?!壁w捷十分難為情。 趙毅被他氣得不輕,恨鐵不成鋼似的:“不缺吃不缺穿,有什么問題能讓你煩成這樣?就這點兒出息。” “爸,我錯了?!壁w捷誠懇地道了歉。 “快吃,吃完了趕緊上班去?!崩钍缫饑@了口氣。 作者有話說: 卑微作者碎碎念:最近看mbti,感覺像趙捷這樣格外專注自己的思想世界、共情能力強、深情又專情的理想主義者應該是nf人吧(我也不確定。。。) 第26章 這天是周一,杜譽一如既往地早早到了單位。趙捷走去排練大廳的時候杜譽已經(jīng)站在里面了,后者在看宋同的戲,從趙捷的角度可以瞧見他舒展而放松的眉眼。 他和過去將近一年時光里的自己相比并沒有很大的區(qū)別:花白的頭發(fā)、板正的腰身、過于簡樸的衣著,從頭到腳看不到半分亮色,映得他有些蕭條似的。 他當然過得很苦,歲月的苦已經(jīng)明明白白地顯露在了他的外表,但他從未因此而變得過分苦大仇深。 這到底是為什么? 趙捷從前不明白,可現(xiàn)在他知道了,只是因為京劇藝術(shù)。 人活著,有時候就是為了這么一點念想而已。 年輕人想:這一輩子如果能一以貫之地做自己熱愛的事業(yè)、和自己喜歡的人待在一塊兒,還有什么值得煩惱和害怕? 思慮至此,趙捷的心跳加快了一瞬。 春夏之交的朝陽灑在杜譽的頭發(fā)上,讓那幾分白變得愈發(fā)刺目。 趙捷想:對,我就是喜歡他。 作為一個剛參加工作沒多久的年輕男人,我沒有像很多其他同齡人一樣喜歡一個許多方面的條件都算是合適的年輕姑娘,而是喜歡上了一個比我年長將近十歲的男人。 這個男人是我從少年時到現(xiàn)在最向往的偶像,他在藝術(shù)上的造詣極高,但經(jīng)歷坎坷、性格成謎,三十出頭就已經(jīng)白了頭發(fā)。 更要命的是,論起關(guān)系,他曾經(jīng)是我的師叔,是我?guī)煾干暗某饠?,也是我?guī)煾缸哉J為對不住的前師弟。 在父母羽翼的庇護下長到二十幾歲還像個孩子的我,相比于不知其父、年幼喪母、二十歲不到又沒了師父、還與自己的大師兄反目成仇的杜譽,就像來自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后者孑然一身、舉目無親。 他絕無可能答應我。 即便他接受了,我也絕無可能與他一同組建家庭、生養(yǎng)兒女、撫育后代。 我的父母絕無可能同意這樣的關(guān)系。 我到底應該怎么辦? 排練大廳里人來人往,沒有一個人能回答趙捷這么多的問題。他走到窗邊,只有樓下落了花、長了葉的玉蘭樹默默陪著他。 趙捷試圖自己給出一個答案: 算了,放棄吧,就當這樣的感情從來沒有發(fā)生過,只把他當作在藝術(shù)上的優(yōu)秀前輩來學習就好了。 可他在第一時間否定了這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