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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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8年9月24日。 正是他和他的同學(xué)們從舊貨市場上帶回來杜譽錄音磁帶的那天。 往下看,是當(dāng)時的少年用清俊但稚氣未脫的字體記錄下的戲詞: “我又不犯蕭何相,有什么話兒共商量?將身跳過小溪澗。千歲有何話商量?” “安靜思生來命不強,自幼無父只有娘。千歲爺休要問其詳,提起話來恨有長。” 一字一句都是他認(rèn)認(rèn)真真親手寫下的。 往后翻看,全是周派小生的戲。這個本子他一直用到中學(xué)畢業(yè),《白蛇傳》、《西廂記》、《四進士》、《狀元媒》、《群英會》,其中的唱詞和念白都被他工工整整地寫在了上面。 他又伸手往抽屜里掏了一把,拿出了一個錄音機和幾盤磁帶,其中大部分磁帶中錄的都是杜譽的唱腔。 這方小小的抽屜里有他全部的少年光陰。他對未來不切實際的幻想、失意時的慰藉、得意時的希冀,全在其中。 他忽然很后悔:倘若不是因為少年時的自己脾氣擰巴又叛逆,再加上為了轉(zhuǎn)去學(xué)小生和父母鬧了矛盾,合該多去幾趟劇團,說不定就能早一些與杜譽結(jié)識了。 趙捷抱著收音機躺在床上,忽然意識到一件事:他這三次去找杜譽都是在早晨,他想知道在不賣早點的時候杜譽會做些什么,想知道是否真的如杜譽自己所說,戲詞都快忘光了。 “媽,我出去一趟?!壁w捷走出臥室,向正坐在沙發(fā)上織毛線的李淑茵說。 “大中午的,這是去哪兒???”李淑茵放下手中的針線,往上推了一下幾乎已經(jīng)掉到鼻梁的老花鏡。 趙捷不好意思跟她說自己又要去找杜譽,便立刻拽出師兄做擋箭牌:“我剛想起來,昨天下午下班之前跟我宋師兄約好了一起去爬山?!?/br> “行,快去吧,小心點兒。”李淑茵重新拿起毛衣針:“你早些去,別讓人家等著你,這是禮貌?!?/br> 趙捷趕忙應(yīng)下,快步出了門。 第6章 他本來以為杜譽作為一個從省京劇團辭職的前京劇演員,會很忌諱跟人提起自己唱戲那些年的經(jīng)歷,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他趕到的時候杜譽竟然坐在住處的門口拉胡琴。 趙捷遠(yuǎn)遠(yuǎn)就聽見了京胡弦聲陣陣,他一開始以為是有票友來給杜譽拉弦,沒想到放下自行車走上前一看,被一群退休老頭老太太團團圍住的卻是杜譽本人。 此時已經(jīng)過了午休的時間,外面時不時響起自行車的鈴鐺聲。然而這片小天地卻如世外桃源一般,大伙兒聚在這里,每一個人臉上都透著平靜的喜樂。 杜譽也不例外,他像是被這人間的煙火氣撫平了一切由舊時的紛擾帶來的不悅。 午后天氣溫暖,他坐在屋門口的水泥臺階上,款式寬松的藏藍(lán)色長褲上面鋪了一塊干凈而規(guī)整的白色方巾。他用這塊布墊著胡琴,微微垂眸,演奏得很投入。 “這位小哥是誰呀?”一曲終了,站在趙捷對面的一個老爺子好奇地盯著他:“我看著眼生,不像是咱胡同里的人?!?/br> “是我朋友家的孩子?!睕]等趙捷想好怎么回話,杜譽卻替他如實做了回答。 趙捷沒想到對方已經(jīng)注意到他了,無比驚愕地盯著杜譽,卻只見對方緩緩站起身,輕輕一擺手:“過來?!?/br> 說罷就回了屋。 眾人以為是杜譽家里來了客人,遂四下而散,另尋地方乘涼去了。方才還熱鬧無比的小巷深處只剩下趙捷一個人。 他在心底給自己壯了壯膽,推門走了進去。 杜譽的家很窄小,除了必備的功能性房間區(qū)域,只有里外兩間小屋,但里間鎖著門,外間也只有一張床、一張小桌子和兩個木制的小板凳。窗下的角落里堆著他賣早點時用到的東西,占了小半間屋。 趙捷不禁疑惑:倘若杜譽吃飯睡覺都在這間屋子里,那另一間是做什么用的? “坐下吧?!痹缫炎诎宓噬系亩抛u向他指了指另一個凳子。 這凳子并不高,高個子的趙捷剛坐上的時候覺得有些不舒服,束手束腳的。 杜譽并沒有再問趙捷的來意,因為這已經(jīng)是顯而易見的事情。他在等著趙捷自己開口。 夏日午后的陽光從窗戶灑進來,屋里很是悶熱。 趙捷把頭低了一會兒,用盡了他肚子里的墨水來組織措辭,重新抬起頭來時卻把那些已經(jīng)到嘴邊上的話生生咽了回去。 杜譽并沒有跟他相對而坐,而是稍稍側(cè)了一下身,這讓他的四分之三張臉出現(xiàn)在了趙捷面前。年輕而清秀的面孔映著花白的頭發(fā),就像新柳與枯葉的交織。 望著他眼簾低垂的安靜神情,趙捷心想:這很像一幅古代的文人畫,透著清俊的風(fēng)骨。 杜譽覺得熱了,起身拿起蒲扇自顧自地扇了起來。他不著急,畢竟他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終于,趙捷開了口:“杜譽,你都三十多歲了,怎么一直沒找個媳婦?” 說出來的卻是完全不合時宜的話語。 顯而易見的是,杜譽沒想到趙捷會問這個。 他清了清嗓子:“找個媳婦成了家,就讓媳婦和孩子住這種地方?” 趙捷順著他的話又一次環(huán)顧四周,不得不承認(rèn),這的確不是個舒適的住處。 與屋子的大小無關(guān),而是凌亂的家具處處透露出屋主人對生活的渾不在意。就好像他早已心如死灰,而房屋只是個暫時的棲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