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德他們似乎沒聽見問：“黃瀛子去哪？”

    我也沒回頭，廖星直到我出門，也沒有收回目光。

    念慈直接叫郭靖：“郭靖你一會兒幫我們控制一下音響吧?！?/br>
    “行。”郭靖答了一聲。

    第54章

    我直奔蔣翼家里，可到了樓下就又轉(zhuǎn)回來，回了十三號樓。

    一步?jīng)]停到了四樓，拿著鑰匙開門。果然，客廳沙發(fā)上背對著門，那個人曲著長腿側(cè)身躺著，臉沖著靠背，呼吸平穩(wěn)，似乎是睡著了。

    蔣翼這兩年身高抽條得厲害，只是不太長rou。除了肩膀?qū)捄窳嗽S多，仿佛全部吃進(jìn)去的營養(yǎng)都給了腦子和腿。家里靠近落地窗的沙發(fā)完全裝不下他，腿彎掛在一邊扶手上。旁邊明明就是寬敞的三人沙發(fā)，可這個人從小在這里午睡，從未想改變習(xí)慣。

    我關(guān)了門，放輕腳步坐在沙發(fā)旁的地毯上，才在旁邊茶幾揀了一個蘋果，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咔嚓。

    好響。

    蔣翼翻個身平躺，但沒睜開眼。

    “吵醒你啦？”我起身趴在沙發(fā)邊沿，摸了摸他額頭，“你今天怎么看著沒精神呢，沒發(fā)燒吧？”

    他蔫蔫地任我擺弄，仍舊沒吭聲。

    手心所觸冰涼，我放了心，更覺得后背暖呼呼的，脆生生又咬了一口蘋果問：“你午飯吃了么？”

    陽光灑落在睫毛上，是透明的顏色，他鼻子里哼答了個字：“嗯?！?/br>
    我繼續(xù)吃蘋果，房間里安靜得能聽見我們彼此的呼吸。

    手里只剩下小小的蘋果核的時候，我抹抹嘴巴，叫了他一聲：“蔣翼。”

    “嗯。”他答應(yīng)的頻率沒什么變化。

    “蔣翼?！?/br>
    “……嗯？”

    “蔣翼~~”

    狼來了喊了三遍沒人理了。

    蔣翼不再吭聲，我停頓良久，才說了一句：“高二分班，我可能會選文科?！?/br>
    蔣翼靜了半晌，終于睜開眼，看著天花板說了一句：“我知道?！?/br>
    也許是才睡醒，也許是真有點(diǎn)感冒，也許只是因?yàn)樘芍f話聲線受到阻壓，他這一聲聽起來有輕微的鼻音。

    “我大學(xué)要學(xué)中文，畢業(yè)后去做記者?！蔽乙粋€字一個字說。

    “我知道?！彼€是那句話，眼睛一片空茫。

    “你爸媽想讓你去美國讀大學(xué)是不是？”我到底還是問了出來。

    黃瀛子是單純，但不傻。有的事，一時半會兒想不明白，但總有想明白的時候。

    蔣翼被我這樣問，沒說話。

    我心里仿佛被蠻橫的小鳥啄了一口，很疼。

    我知道我猜對了。

    “你要是去，就去……”

    蔣翼突然吸了吸鼻子。

    “在美國讀書挺好的，反正，反正畢業(yè)你也會回來的……”我話癆犯了，手里的蘋果核遲疑著，無處可放，“你、會回來，會回來的吧？”

    蔣翼停了好久，突然轉(zhuǎn)過身，側(cè)臥著看我，眼睛一瞬不瞬。

    我也轉(zhuǎn)頭，看著他的眼睛，張張嘴，不能再說出話來。

    連彼此的呼吸都能攪動心跳的時候，蔣翼帶著鼻音輕聲問：“你跟我走，行不行？”

    我的心緊成一團(tuán)，回看他，問：“你不走，行不行？”

    他眼里的光瞬間消失了，垂了垂眼睛。

    我慌忙說：“那我等你回來，行不行？”

    這話問得沒有邏輯，我自己也知道。

    可那是我的真心話。

    我不能跟你走，但我想等你回來。

    我愿意等，多久都愿意。

    可我得問，行不行。

    你準(zhǔn)不準(zhǔn)許？

    蔣翼再次抬起眼睛，里面復(fù)雜著閃過一道光。

    我一下子低了頭。

    “……沒、沒事的?！蔽矣悬c(diǎn)慌張，磕磕絆絆，聲音干澀，幾乎語無倫次，“我就說說，去、去美國是好事，馮姨也可以不用兩邊跑，可以跟蔣叔叔還有你外公外婆他們團(tuán)聚，你舅舅他們不是也要去美國了么，一家團(tuán)圓……那個我剛才說的意思就是，你每年要是回來過節(jié)就提前和我說，我就讓我爸給你做鍋包rou……”

    “我不走?！?/br>
    我一下子抬起頭。

    蔣翼眼角少見地柔和垂下來。

    “……什么？”

    “我不走?！彼貜?fù)了一遍。

    “真的么？”我急切地轉(zhuǎn)身。

    “嗯，真的?！笔Y翼的頭發(fā)又長了，滑下來擋住眼睛。

    我看不見他的眼神，只聽到一個聲音仿若嘆息，“你在這，我哪也不去?！?/br>
    第55章

    這件事我們蔣翼總算放了我一馬，物理復(fù)習(xí)變成了每天晚上檢查作業(yè)。

    排練的時候也許是太忙了，我的記憶時常是模糊的。

    只有幾個片段清晰異常。

    伍德踩臟了冰晶兩雙鞋后帶了一盒白色粉筆來，發(fā)誓要還冰晶一個清白。

    關(guān)超的前女友來看彩排，高高興興來的，不知道為什么就哭著跑出了教室。

    關(guān)超追出去哄了一下午，前女友就又變回現(xiàn)任女友了。

    亦菲因此和暫時替換關(guān)超的莊遠(yuǎn)演示了一遍標(biāo)準(zhǔn)的華爾茲，每一幀定格都是雜志的海報。

    也就是那天下午，姍姍壓腿的時候受了傷，缺席了之后兩天排練。

    始終無法壓下嗓子的明雨壓力太大，到底在一個傍晚趁著大家不注意逃出了練習(xí)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