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他的一個壞習(xí)慣。他在多娜面前愛撒謊，撒一些無謂的小謊。

    多娜問他洗臉后擦臉油了嗎？他說擦了。多娜指著說你臉都是皴的，你敢說你擦了！他面不改色，是你買的大寶太稀了，吸收太快才皴的。起初是他無意識撒謊，逐漸發(fā)現(xiàn)能把她氣跳腳后，他開始故意撒謊。

    你吃飯了嗎？吃了。吃的啥？吃的奧特曼。

    ……

    猶如此刻，上午他還在課室憂思重重，這會一手掂著裝金魚的透明袋子，一手麻利攥地上的雪跟孔多娜互砸。是他先挑的事兒，他站在一棵小樹下，喊娜娜快來。多娜朝他一路小跑過來，他用力搖樹，樹上的雪嘩嘩砸了他們一身。

    孔多娜掏出兜里的筆，要么你老實(shí)站那兒挨我砸，要么我把你裝金魚的袋子戳破！

    許生輝繳械投降，好吧好吧，他抱著金魚袋子老實(shí)站那兒，你砸吧。

    孔多娜把手里雪球扔了，指著一棵小樹，你站樹底下。

    許生輝縮頭縮腦地站在樹底下，孔多娜猛踹一腳樹準(zhǔn)備跑，跑太急整個人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滑倒在地面上。

    不遠(yuǎn)處的邵輝在車?yán)锟匆娺@一幕，正漫不經(jīng)心地同副駕駛座上的人聊天。聊著就有些晃神，他上回見孔多娜有大半個月了？

    那天下大雨，他凌晨四點(diǎn)送她跟攝影師和那個化妝助理去新人家。到她家街口他下來抽煙，才抽兩口看見她拎著化妝箱從地下室出來。他問，你住地下室？

    她理所當(dāng)然的語氣，對啊。

    他住過地下室，知道地下室秋冬什么條件。他訝異的是兩人的收入遠(yuǎn)不至于住地下室。他認(rèn)識的那群小模特，但凡拍過 mv 或廣告紅一點(diǎn)點(diǎn)，立刻就會搬到相對體面的地方。哪天大紅大紫了被披露出來草根出身住過地下室，總歸發(fā)展是受限的。

    他身上有事兒，也沒下車窗跟她打招呼，車身同他們并行著過去了。

    孔多娜這會是摔到了尾骨，手捂著屁股沒看見他車，不然準(zhǔn)會過來攔他的。她找他好些天了，想等他空請他吃飯。還是那件事兒，她想讓許生輝跟著攝影師去現(xiàn)場拍婚禮。攝影需要很強(qiáng)的現(xiàn)場實(shí)cao，這跟她們學(xué)新聞是一樣的，授課老師傾其所有也只能教你理論知識。

    實(shí)踐出真知。

    其實(shí)這事她直接跟游俊寧提就能解決，她是工作室的最大股東。但她認(rèn)為這么做不合適，還是得先跟邵輝說。

    這一茬兒先過去。反正這會她就是摔到尾骨了，她的羽絨服也臟了，許生輝一路把她背回出租屋，到屋里見她能安然無恙地坐那兒，他開始躺在泡沫墊上做抽搐和口吐白沫狀，八百米呀，他像老牛一樣馱著 110 斤的孔多娜馱了八百米。

    孔多娜起身踢他，我 55 公斤，不是 110 斤。

    有區(qū)別？

    有。55 公斤顯得基數(shù)小。

    ……

    許生輝舒展四肢趴在泡沫墊上喘氣，孔多娜拎著飲用水桶去水房接水，許生輝說我去，多娜說接好了我喊你。

    他們吃水要先去水房接一大桶自來水備用，以免燒水的時候只見一趟趟地水房來回跑。接水的時候多娜還跟鄰房打了招呼，才搬來的，前后還跟著個兩三歲的小男孩。桶里水接滿多娜喊了聲，許生輝出來提著一口氣回了房間。

    到房間多娜掰了兩個香蕉，撿了兩個橘柑出去給小男孩，他手小拿不住，捧在懷里說了聲謝謝jiejie。

    再次回來房間許生輝已經(jīng)把桶里的水倒了電飯鍋里，準(zhǔn)備燒開燙點(diǎn)青菜煮幾個雞蛋和蝦仁吃。多娜在學(xué)校食堂吃過了。許生輝先灌了熱水袋給多娜抱著，讓她等下把羽絨服脫了，他把臟的那塊給洗洗。

    多娜扯過屁股后用手搓搓，洗了也不干，回頭臟了一塊拿去干洗店。

    許生輝蹲在那兒洗青菜，喊她，娜娜？

    多娜嗯了聲。

    許生輝說明年來了咱們就換房子，租一間有陽光、有浴室、有廚房、有液晶電視的房子。有電視多娜就能每天看新聞，液晶電視是時下最流行的。

    前天孔志愿跟他打電話，說保暖衣很合身。他有些羞澀，孔志愿找話，說給家里換了臺 32 寸的液晶電視，說現(xiàn)在科技這么發(fā)達(dá)了，顯示屏都可以做這么薄了。

    他附和是啊是啊，說跟娜娜一塊逛商場看見了好多液晶電視，都有 52 寸的了，清晰度非常高。

    孔志愿驚嘆，都出那么大寸的了？家里專賣店最大才 46 寸。

    多娜朝著手機(jī)喊，那你怎么不買 46 寸的呀？

    孔志愿本想問大半夜你們倆咋在一塊兒？想想壓下，說 46 寸的要一萬好幾，32 寸的才七千掛零。

    一個液晶電視的話題，讓許生輝和孔志愿聊了十幾分鐘。掛電話前許生輝一副成熟大人狀：孔叔您在家多注意身體。有事您給我打電話。

    孔多娜不解了，我爸能有啥事需要找上你？

    許生輝哈手撓她癢癢，她在被窩里直打滾兒。打著滾忽然問，現(xiàn)在幾點(diǎn)了？

    許生輝說快九點(diǎn)了。

    多娜尖叫，我們暴露了！我爸知道我們同居了！

    許生輝說應(yīng)該不會，孔叔看著沒那么聰明……

    屁咧，我們家全都是高智商人，不然就不會出現(xiàn)我大伯我堂哥和我這樣的優(yōu)秀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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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許生輝規(guī)劃來年租間有陽光、有浴室、有液晶電視的房子才過去三天就生了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