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沙棠說:“娘娘,夫人仙逝了?!?/br> 沙棠哽咽的泣不成聲,拍著武英柔的后背,雙眼早已被淚水模糊,她看不清這殿中的一切。只能聽到三小姐委屈的哭聲。 武英柔伏在桌上,身子一顫一顫,她的淚就那么落了。 母親死了,她甚至都不能回家去看一眼!她甚至都沒有去送母親最后一程!新帝繼位,是普天同慶的喜事,那個高高在上的帝王,用最冷漠的口吻說著最溫情的話。他坐在燭火旁,面前的炭火燒得正旺,他烤了烤手,說:“如今朕剛剛繼位,天下的百姓都在為朕道賀。侯夫人沒能撐過去,朕心里頭痛惜,你如今是朕的妃子,是朕的妻子,理當要為朕考慮啊。朕也會派人去瞧的,柔兒啊,你寬心就是?!?/br> 他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對他來說,是晦氣。 他登基還沒幾日,侯府就出了這樣的事,聽在耳朵里都是膈應(yīng)的。 武英柔在殿中跪下求他,他只是說,國有大喪才天下知。他是君王,不是每個臣子的妻子死了,他都要問候。他已是最仁慈、最寬容了。 那時的武英柔行事莽撞,桀驁不馴,頂撞了趙鄺,趙鄺生氣離開,沙棠搖頭,眼睛里滴出淚來,“你不要求他!” “比起先帝的冷漠,他才是最無情的!先帝的意思是更喜歡幽王,這帝位所有人都認準了是幽王,卻偏偏成了他!在他還是皇子時,侯爺就說過他是個自私自利,平庸虛榮的人??上攵?!你不要再求他了,我們不求他!” 沙棠的情緒分外激動,她將武英柔抱入懷中,將眼淚吞進了肚子里,但對趙鄺那個冷漠的帝王,恨到骨子里了。 帝王也是人,帝王也是有人情味的。 哪怕是讓娘娘私下回去瞧上一眼呢?送夫人最后一程呢?可是他連這點人情都做不到。 不僅是這么一件事,后面沙棠被皇貴妃誣陷,被趙鄺下令杖責(zé),打的沙棠皮開rou綻,那血rou都與衣裳長在了一塊。武英柔永遠都忘不了趙鄺厭惡自己的神情,還有他對沙棠的那幾腳。 他說,奴才終究是奴才,就是賤奴,賤奴就該好好的收拾。 回憶起這樣的樁樁件件,她恨不得殺了他! 似乎是聽見了腳步聲,武英柔從回憶里抽身,望向棉簾。 一會,門簾被掀開,那張臉微笑著,沖自己走來。 那一刻,一切都是光亮的。 武英柔從炕沿上下來,快步來到桑葚跟前,她摸摸這,摸摸那,擔(dān)心的忙問著:“你可有事?” 她牽著娘娘的手坐下,十指相扣,解釋說:“穿了軟甲的,那箭并未傷我分毫,不過是給他做戲看。這回我們的皇帝被嚇了個不輕。一回來,便在乾清宮招了幾位姑娘來。” 武英柔伸出手,輕撫過她額前的碎發(fā),“他的日子也快到頭了。” 桑葚微微頷首,說:“太后因為九公主的事情病的厲害,方才過去瞧了瞧。” “太后如今可還好?”武英柔皺了皺眉。 桑葚搖搖頭,“瞧著不大好?!?/br> 武英柔握住了桑葚的手,輕輕嘆息。 在這宮里頭,太后是對她有所照拂的,她不是什么絕情的人,又說:“太醫(yī)院的那些人都仔細些,想來太后能好些。” 沙棠遞上牛乳茶,桑葚接過,回答說:“太后是心病,太醫(yī)院開的那些藥又怎么治得了。” “倘若太后撐不過這個寒冬,我又該如何?!?/br> “她是那樣憔悴,她也不過是一個普通的老人?!?/br> 桑葚嘮叨的說著,眼里朦朧。 她是否太絕情了。 可她不是十六歲,而是三十六歲。 武英柔聽出來了話中的不對勁,忙問:“是不是太后對你說了什么?” 桑葚看著身旁人,猶豫著該不該告知她的身世。 杯中的茶已經(jīng)涼透了,她聽見炭火陷下去的聲音,一滴淚墜了下來,像晶瑩剔透的珍珠,在燈燭旁她脆弱的叫人心疼。 “你怎么哭了?”武英柔拭去她眼角的淚水,眼圈也紅紅的。 第35章 血與骨(三) 永安宮。 六福一路疾走,用袖子擦去臉頰的淚,一下又一下,恨不得把這張皮都給擦干凈了。 是男人又有什么用! 還不是得不到自己心愛的女人。 六福只要一想到桑葚那張臉,他心底就發(fā)寒,便也加快了步子。 雪越下越大,這是紫禁城今年的第一場雪。 六福進至殿中,揮了揮手,“退下,都退下吧。我來伺候娘娘?!?/br> 他現(xiàn)在是永安宮的總管太監(jiān),又在皇貴妃跟前格外受寵。自從明提死在了東廠的牢獄中以后,大事小事都是六福說了算,永安宮的奴才們只能言聽計從的退下了。 “這樣風(fēng)塵仆仆,怎的了?” 皇貴妃打了個哈欠,在炕上靠著,面前的紅木炕幾上擺了幾道家常菜,但都只動了不多幾口。她實在沒什么胃口。吃了就吐,也不想吃了。 六福上前來,卷起袖子,捏著皇貴妃那雙玉足,“娘娘,奴才有一事不知道要不要告訴娘娘?” 皇貴妃輕柔撫摸著挺起的肚子,看著六福這張漂亮的臉,道:“什么事?” “是關(guān)于貴妃的?!?/br> “貴妃?武英柔?” 皇貴妃頓時來了興趣,連眼珠子都睜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