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武英柔挑起眉梢,不明所以,看著范照玉緩慢走到六福跟前。 六福小心翼翼放下茶盞,只覺眼前一黑,光芒盡數(shù)被吞噬。沒有燈燭的光亮他就有點恐懼,心里頭也著急起來。沒等他反應過來,范照玉就是一巴掌扇在他臉上,“怎么?司禮監(jiān)的人你也敢動?真當自己是條聽話的好狗了?” 第11章 小太監(jiān)升職記(十一)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我瞧你是什么都敢,在東廠結(jié)黨營私,收受賄賂,欺負同僚,你倒是真的敢!” 范照玉字字如刀,剜在六福心臟,悶的喘不過氣來。 六福趴著,一個勁的磕頭,淚和鼻涕絞在一塊,哭聲連連,“范掌印明鑒!奴才、奴才不敢啊……這萬萬是奴才不敢做的事情?。 ?/br> 范照玉懶得廢話,冷聲吩咐,“來人哪,先拖去東廠先挨一頓板子!” 言丙扶著雁翎刀進至殿中,一只手就將人托了起來,交給身旁的兩個太監(jiān),“帶走。” 六福死活不肯,力氣極大的掙脫那兩個太監(jiān),彎膝又跪了下去,抓著貴妃的裙擺哀求,“貴妃娘娘、貴妃娘娘,你救救我,救救奴才!” 看著跪在腳下痛哭流涕的六福,武英柔蹙了蹙眉,假心假意的說了幾句軟話,“范掌印,到底是我永壽宮的奴才,就當是賣本宮個面子,且饒他這一回。” 自尋死路的人為什么要救? 范照玉恭恭敬敬行了一禮,笑道:“臣當然買娘娘您的面子,但是這奴才下賤,不給點教訓便不知分寸。宮中三令五申,規(guī)矩條令都擱那寫著呢,還敢這樣明目張膽的犯錯,這不是挑釁皇權(quán)是什么?” 一個挑釁皇權(quán)都夠六福吃一壺的了,貴妃自然不會為了一個小小奴才去戴這頂帽子。何況,還是枚棄子,就更不值當了。也更不值得為了這個晦氣東西得罪范照玉。 這個人,是她在宮中最要警惕小心的人。 六福是被拖出去的,他被拖到長街上還在喊貴妃娘娘,被言丙塞了塊布,嗚咽起來。 人被拖到東廠,領(lǐng)了一頓板子,那屁股是血rou模糊,皮開rou綻,疼的六福連叫喚的力氣都沒有。 范照玉捋了捋曳撒,翹起腿,靠在燈掛椅上,搭腦兩端各挑了一盞油燈,范照玉取下其中一盞,扔到六福身上?;鹕囡w速侵吞著六福的衣裳,一抹燒紅直往衣領(lǐng)子里鉆,那是燒的毛發(fā)作響,一股子焦rou味,六福一個勁的求饒,“我知錯了我知錯了!還請掌印大人饒過奴才的小命!” 他是又哭又喊又叫,聽得范照玉耳膜都痛。 捏了捏耳垂,他陰森森笑著問:“記著了?” “記著了記著了!奴才永世不敢忘!” 六福一邊拍打著身上的火焰,一邊給范照玉磕頭,只是為了活命。只有活下去,才能帶著野心繼續(xù)爬上高位! 微微抬手,言丙會意,提起水桶,澆滅了沒頭四竄的火勢。 六福呼了一大口氣,這股涼意從頭頂蔓延至腳底板,他覺得自己剛剛從鬼門關(guān)走了一遭。 “凡是我司禮監(jiān)的人,只有我能動。你一個奴才算什么東西?” “不知道桑葚是我司禮監(jiān)的人么?”這人的心思忒歹毒。武英柔的人不好動手,先讓他長個記性,免得日后再惹事生非。 今天這頓罰,他自是記著了。記得牢牢的。 六福真心懊悔。 他只以為桑葚是被言丙調(diào)到養(yǎng)心殿去當差的,壓根沒想過會被范照玉給瞧上?,F(xiàn)在好了,惹上這位爺,他這命就剩半條了。若早知道,肯定不會那般狠辣。必然稱兄道弟的,互相有個照應,幫扶幫扶他,讓他去東廠做事,東廠不行,西廠也行??!可現(xiàn)下,是全毀了,干干凈凈的,比他□□都干凈。 “拖下去?!狈墩沼裉?,嫌臟、嫌晦氣。 言丙招了招手,進來兩個東廠太監(jiān),一左一右,把六福從腋下架起,拖了出去。六福是跪著被拖出去的,雙膝磨出一道長長的血痕來。人被拖走,就有太監(jiān)進來打掃清理,在木桶里浸濕抹布,擦拭著刑具上的斑斑血跡。 范照玉吩咐言丙,“你去送點東西給那小孩,還有件事,你與指揮使大人去查一查,太后的公主如今可有下落。今年十五,模樣不詳,但滿月時,先帝曾贈了一對小銀鐲,小銀鐲內(nèi)部刻有公主乳名,永儀二字。就按這個去找,任何蛛絲馬跡都不要放過。” 言丙頷首,扶著雁翎刀,“是,督主,奴才遵命。” …… 下午的時光才拉開光罩子,慈寧宮里頭熱熱鬧鬧的。 武英柔靠在椅背上聽戲,桑葚取了軟墊子來,墊在椅背上,腰靠著軟墊能柔軟舒服些。貴妃娘娘腰受過傷,直太久腰會累。好在桑葚是個女孩家,倒也細心。 豫嬪筆直端坐著,生怕哪里出了錯,什么禮不對了。入宮這三年,她無不提心吊膽,總是在夢里記了一遍又一遍的宮中規(guī)矩。她母家不強大,她只能靠自己。不能連累母家,不能連累父親和母親…… 隔著一層紗簾,教坊司的人唱的是湯顯祖的《南柯記》,在紗簾的模糊中,依稀能看著幾位漂亮女子,模樣秀麗,眸中卻是卑怯的。 聽戲間,太后張了這個口,緩和了二人的情緒。 豫嬪溫順,太后說什么,只是點頭應聲稱是。 武英柔倒一如往常,態(tài)度淡淡,甚至還有幾分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