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桑葚點頭,飛快的上了馬車,把包袱放在膝上,抱在懷中。里頭是幾件貼身衣服、兩件干凈衣裳。除此之外,便沒有其他了,她的家當屬實少得可憐。 宮門已下鑰,有太監(jiān)領(lǐng)了桑葚教過規(guī)矩,加上桑葚入宮多年,一些繁瑣禮節(jié)自是知曉,便就安排桑葚去養(yǎng)心殿當值。 皇帝上了早朝,時下伺候的主兒不在,桑葚才得空反復記著方才那老太監(jiān)教過的規(guī)矩。 約莫兩個時辰左右,皇帝上朝歸來。 那雙尊貴的靴子從朝前一路過來,皆是跪拜。養(yǎng)心殿的太監(jiān)宮女們,也不例外,一一跪下,口里稱呼著尊敬著,不敢有半分錯誤。 桑葚同宮女jiejie們一道跪下,說著皇上萬福金安。 皇帝姓趙,單名一個鄺字。 趙鄺去東暖閣的偏殿換下朝服,換上常服,身子輕松了些,在寶座上待了一會,問:“范大人可來了?” 老太監(jiān)恭聲回答:“一早就派人去請了,應該快到了?!?/br> 趙鄺低低“恩”了聲,從東暖閣走出,來至正殿。 桑葚忙奉了茶來,躬著腰身,“皇上請用?!?/br> 趙鄺方要接茶,聽得悉悉索索的腳步聲,便知是誰來了。茶未接,朝殿外看去。 立在雕花幾案上的西洋鐘,機械的走著。 宮女們挑了簾子,范照玉走路沒聲兒,幾個內(nèi)侍走路聲音也小。抬了下手,叫內(nèi)侍們在外頭等候,范照玉自個兒進來。他身形修長,戴的是烏紗帽,身著白色蟒袍,曳撒似花瓣,腳穿一雙銀線勾成的蟒紋皂靴。 趙鄺笑著打趣,“來了。走路這樣沒聲,像鬼魂似的?!?/br> “萬歲爺要臣當鬼,臣能不遵命么?”范照玉說著話,這禮也跟著一道行了。 趙鄺指指范照玉,騰出個地兒來,“坐下,陪朕下盤棋?!?/br> 范照玉拱手一禮,撩了袍在旁坐下,“遵命。” 桑葚端的久了,又長久保持一個姿勢,手有點抽筋,弄的茶蓋發(fā)出響聲來,茶水也濺了幾滴,落在萬歲爺?shù)呐圩由稀?/br> 趙鄺面露不悅,“笨手笨腳?!?/br> “請皇上息怒!” 桑葚“撲通”一聲就跪了,差點嚇破了膽。 果真如網(wǎng)名所說,穿越到古代活不過一天,這規(guī)矩實在嚴格。 趙鄺郁悶,方要下令拖出去,就聽旁邊人說了話,“瞧你是個沒長眼的,這點小事都做不好,罰你去重新沏兩杯茶來。” 桑葚大著膽子抬頭,巧了,正巧對上那雙眼睛,大太監(jiān)的眼睛是冷的,眉毛細長而有彎度,面龐蒼白,蒼白的像久病之人。鼻梁是高挺的,生的唇紅齒白的。說話是陰柔的,人是陰冷的。連穿的衣服都是陰森森的。 “謝過萬歲,謝過廠公?!?/br> 范照玉俯下身,勾了勾桑葚下巴,笑問:“瞧著面生。你是什么時候調(diào)過來當差的?” 桑葚回答:“回廠公您的話,今兒一早?!?/br> 他輕笑兩聲,“難怪面生。下去沏茶罷。” “是?!?/br> 桑葚彎腰退了出去,驚得出了一背冷汗。 方才真是有驚無險。 多虧這位范大人,若不是他及時出手相助,誰又曉得她一天當差,就被砍掉腦袋。既對不起義父,也對不起蘇祥瑞的教導,更對不起她自個兒。 范照玉捏了幾顆棋子,把玩起來,在棋盤上落一顆,眉頭便皺一分,“睿王殘留的黨羽皆除之。不過,睿王府內(nèi),還有不多幾位冥頑不靈之人。其中便包括睿王?!?/br> “梧桐真不甘衰謝啊。十二弟,果真是屢教不改。即使如此,便除之而后快罷。”趙鄺從棋盒捻起一顆白子,在黑子旁落下,爽朗笑起來,“這一局,朕贏了?!?/br> 范照玉搖搖頭,略顯失望,“是臣輸了?!?/br> 桑葚就是在這時候進來的,重新沏好的茶冒著熱氣,一股淡淡的清香充盈殿內(nèi)。這一回,桑葚奉茶的雙手又穩(wěn)又準,高低相同,取茶者不會吃力,不會出現(xiàn)要伸長手臂去拿。 趙鄺贏了棋,心情頗好,便沒有計較一個小太監(jiān)的失誤。 范照玉沒什么動作,等茶涼,喝了不多幾口。 桑葚便立在一側(cè),隨時等候添茶、敬茶。 皇帝臣子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心思仿佛都在這棋盤上。 “貴妃娘娘身子可好些了?” “柔兒啊,自從去年秋狝為救朕摔下馬來,這身子骨一直就不見好。朕有愧于她?!壁w鄺輕嘆一聲,一顆好棋偏偏落錯了地方,扶了扶額。 這一句輸贏已定,范照玉沒有落子,將黑子擱回棋盤,招手吩咐桑葚把棋盤撤下去,彎了眼睛,輕笑著說:“前朝武將英雄神武,戰(zhàn)無不勝,是萬歲爺?shù)哪樏?。后宮諸位娘娘們花容月貌,婀娜多姿,亦是萬歲爺?shù)念伱?。脫韁了的野馬,可不能任由著她去。萬一損了萬歲爺?shù)念伱妫腥f歲爺您丟了人,豈不是罪過?” 趙鄺面色一沉,分外陰郁。 貴妃? 桑葚自打來到這兒,就聽過關(guān)于不少貴妃的傳聞。卻從來也沒見過。 …… 酉時宮門落鑰,桑葚下值,有太監(jiān)來換晚班。有值班、也有輪值。單單一個太監(jiān)伺候,那不得暴斃而死。 站了一天,桑葚腰酸背痛,活動活動筋骨,轉(zhuǎn)了轉(zhuǎn)脖子,方要回房休息。迎面過來幾人,為首的是那言丙,他看了看桑葚,眸中多了幾分失望,淡漠道:“跟我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