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輕的重量，也帶起浴桶中水面的一層淺漣。

    “她、她可能被什么事情絆住了……”沈聆妤低啞開口。

    “你還是別說話了?！敝x觀將巾帕扔回架子上，“怪難聽的?！?/br>
    沈聆妤抿了抿唇。

    謝觀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說：“水快涼透了，你還不出來，是想再病得重些？”

    沈聆妤由輕抿唇變成輕輕咬了下唇。

    她也想出去，可她出不去。她被困在這里，被一個小小的浴桶困住，只能微笑著硬熬涼水侵骨的寒。

    “月、月牙兒一會兒就能回來?！鄙蝰鲦サ吐曓q解。

    謝觀盯著她垂眸的狼狽模樣，突然轉(zhuǎn)過臉去，暫時不看她。他沉聲說：“沈聆妤，你總有讓我生氣的本事。”

    沈聆妤不明白自己又怎么惹他生氣了。可她好奇心并不重，也不打算多嘴追問。

    謝觀低頭，視線落進(jìn)水中，看著沈聆妤的右腿。她的右腿朝一側(cè)撇著，不受她控制的放在那里，看上去很怪異。

    謝觀彎腰，伸手進(jìn)水中。

    水面一陣晃動，花瓣受了驚地漂泊著。

    謝觀去挪沈聆妤的腿，讓她的雙腿腿彎乖乖掛在他的手臂上，他再用另一臂探過沈聆妤的腋下，將人從水中打橫抱起來。

    耳畔是嘩啦啦的雜亂水聲，沈聆妤腦中懵了一下，一時間不知道自己的手是該遮身，還是該去攀謝觀的肩。

    謝觀抱著沈聆妤走了兩步，然后將她放在一旁的凳子上。他轉(zhuǎn)身，去拿架子上擦身的棉巾。寬大的棉巾被他展開，披在沈聆妤的肩背上。

    沈聆妤急急忙忙去攥住棉巾的一角往身前遮，匆忙說：“我自己來……”

    謝觀在她攥著棉巾的手背上拍了一下，他陰沉地開口：“再遮，就把你扒光了釘在墻上，目不轉(zhuǎn)睛盯你七十二個時辰，讓你習(xí)慣?！?/br>
    沈聆妤雙肩瑟縮了一下，偷偷看了謝觀一眼。她忍不住去想謝觀這話是要剝她人皮的意思嗎？

    謝觀低著頭，用棉巾將沈聆妤整個身子裹起來，挪動著給她擦拭身上的涼水。

    沈聆妤蹙著眉，十分清晰地感受著謝觀的手掌隔著棉巾，撫過她的身體。當(dāng)謝觀的手從沈聆妤的后背挪到她前身時，動作明顯停頓了一下。

    沈聆妤心弦也跟著緊繃了一下。她抿緊了唇。

    謝觀的手很快又挪開，繼續(xù)給她擦拭腰腹上的水。然后他又在沈聆妤面前蹲下來，給她擦腿上的水。謝觀的手掌隔著棉巾，逐漸擦過她的腿，直到她的足落在他掌中。

    沈聆妤的左腿下意識地向后縮，謝觀握住她的腳踝，冷眼看她，警告：“別亂動?！?/br>
    美人出浴出水芙蓉，無遮坐在面前。

    謝觀欲言又止，將目光移開。他垂下眼，視線落在沈聆妤的雪足上。他拿著棉巾將她的濕足包起來，輕輕擦拭她腳上的水。沈聆妤足上的水慢慢浸濕了棉巾，遞到謝觀的掌心。

    漸濕的棉巾越來越重，它從謝觀的掌中滑落。

    沒了棉巾相隔，沈聆妤的雪足徹底落進(jìn)了謝觀的掌中。謝觀拇指指腹擦過沈聆妤的足背，一下又一下地?fù)徇^。

    謝觀突然抬眼，定定盯著沈聆妤，問：“你那個侍女就是這樣一寸寸給你擦身的？”

    沈聆妤愣了一下，才說：“我能自己來?！?/br>
    ……是你不讓我自己收拾的。

    謝觀“哦”了一聲，復(fù)低下頭，視線落在掌中足。

    一絲絲涼意從足背傳來，沈聆妤膽戰(zhàn)心驚地望著謝觀?？伤怪?。沈聆妤好似才發(fā)覺謝觀眼睫這樣長，在浴室昏暗的燈光下，投下深深的陰影。

    沈聆妤一陣恍惚，突然想起來這不該是她頭一次發(fā)覺他眼睫很長。

    他們成親那一日。她坐在婚床上，謝觀立在她面前，為她取下紅綢，低頭遞她交杯酒時，她一抬眸，撞見他垂下去的長眼睫，心口怦怦快跳了兩下，竟小孩子心性得在心里想——他的眼睫怎么可以比她還要長？

    突然地懸空打斷了沈聆妤的舊時思緒。她重新被謝觀打橫抱起，被抱著往外走。

    沈聆妤瞬間變了臉色，倉促地攥住謝觀的衣襟，急說：“衣服！”

    她怎么可以什么都不穿就這樣出去？

    謝觀腳步不停，問：“坤云宮沒有別人。”

    “那、那也要穿衣服！出了浴室就、就……應(yīng)該衣衫整齊……”沈聆妤沙啞的嗓音說得焦急又結(jié)結(jié)巴巴。

    謝觀已經(jīng)一只腳邁出了門檻，聞言停下腳步。他皺眉看向懷里的沈聆妤，縱不理解她這破道理，還是抱著她轉(zhuǎn)身，走到浴室房門不遠(yuǎn)處的衣架。

    他抱在沈聆妤膝下的手松開，沈聆妤的腿無力地落下去。她完全站不住，幾乎是靠掛在謝觀的胸膛。

    謝觀覺得浴室里有些冷，沈聆妤又在涼水里坐了那么久，不愿意在這里久待。他也不取下衣裳好好給沈聆妤穿，而是隨手扯下一條長衫，裹在沈聆妤的身上，然后抱著她回到寢殿。

    月牙兒突然驚醒。月牙兒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看一眼燒成半鍋的藥，心里暗道一聲不好。她急急忙忙盛了一碗藥，小跑著往浴室去，正好看見謝觀抱著沈聆妤回寢殿。

    月牙兒臉色變了變，頓時覺得闖禍，心里生出愧疚。她端著湯藥，急急跟進(jìn)寢殿。

    謝觀將沈聆妤放在床榻上，月牙兒急忙過來幫忙整理被子。

    “滾出去?！敝x觀瞥她一眼。

    月牙兒嚇得不敢動作，卻沒立刻退下，而是下意識地望向沈聆妤。沈聆妤對她輕點(diǎn)頭，她才退下去。

    退下去之前，她小聲提醒：“娘娘睡前記得把藥喝了?！?/br>
    月牙兒轉(zhuǎn)身往外走，走到門口關(guān)門時，擔(dān)憂地望了沈聆妤一眼。寢殿的房門關(guān)上了，月牙兒五官霎時擰巴起來。

    她怎么可以在小廚房睡著了，獨(dú)留郡主在浴室呢？她真想打自己一巴掌。

    寢殿內(nèi)，沈聆妤倚靠在床頭，身上只被謝觀裹了一件寬松的長衫。她伸手拽了拽被子，將自己的身子藏在里面。

    她在心里盼著謝觀快些走才好……

    謝觀卻沒有立刻就走的意思，他在床邊坐下，去端床頭小幾上的湯藥。就在沈聆妤想要伸手去接的前一刻，她眼睜睜看著謝觀喝了一大口。

    謝觀將湯藥咽下去，說：“還行，不太臭也不太苦?！?/br>
    微頓，他又補(bǔ)了一句：“還挺好喝?！?/br>
    言罷，他將藥碗遞給沈聆妤。

    沈聆妤反應(yīng)了一下，才伸手去接，低頭喝藥。

    她覺得自己一定是腦子燒糊涂了，剛剛謝觀喝藥的時候，她居然第一時間以為他要口對口喂她……

    沈聆妤喝了一大口湯藥。她一定是燒糊涂了，腦子不清醒，她要好好吃藥，早點(diǎn)病愈才是。

    沈聆妤吃過藥，謝觀扶她躺下，甚至頗為耐心地給她蓋好被子。

    沈聆妤偷偷覷他一眼，心里隱約有了個結(jié)論——陛下今日心情不錯。

    “睡吧?！敝x觀說。

    沈聆妤本來在等他走……

    沈聆妤閉上眼睛。

    他還坐在床邊。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yàn)橹x觀殺人太多，沈聆妤總覺得他身上有一點(diǎn)陰冷的血腥味兒。

    這樣的氣息伴在床榻，縱病得乏困，也難以入眠。

    沈聆妤睜開眼睛，撞上謝觀的目光。

    ——他正近距離地盯著她的臉。

    沈聆妤腦子空白了一瞬，脫口而出：“陛下什么時候選秀？”

    作者有話要說：

    聆妤：你快選秀嚇唬別人去吧嗚嗚

    小暴君深呼吸再深呼吸……并且開始擼袖子打算大干一場！

    ·

    50個小紅包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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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17章

    謝觀正要給沈聆妤攏發(fā)的手停懸在那里。他微瞇了眼，盯著她的眼睛，辨出她說這話時的認(rèn)真，甚至是期盼。

    謝觀唇角綻出一個笑來，他說：“沈聆妤，你就這么討厭孤的碰觸？”

    “不是……”沈聆妤心虛地小聲反駁，“新帝登基都、都是要選秀納新人的……”

    “不是？很好?！敝x觀點(diǎn)頭。他突然掀開了沈聆妤身上的被子，又將她身上唯一的那件寬松長衫扯散。他彎腰逼近，帶著薄繭的掌心壓在沈聆妤的身上，自上而下用力地?fù)徇^。

    沒有多少柔情蜜意，對身體的撫捻成了一種霸占式的懲罰。

    沈聆妤眉心蹙起，搭在身側(cè)的手用力攥緊錦褥。

    謝觀殷了眼，盯著沈聆妤十分抗拒又努力克制的模樣。他聲色越發(fā)陰森下去：“沈聆妤，你為什么嫁給我？”

    沈聆妤顫聲：“是謝家主動求娶?！?/br>
    謝觀去掰沈聆妤的腿，用力捏去。他又俯身逼近沈聆妤的臉，近距離地盯著她的眼眸，低聲：“沈聆妤，你可知道季玉川來了京城？京城于他天羅地網(wǎng)，他為什么來京城？你告訴孤?！?/br>
    沈聆妤眼睫迅速地顫了顫，說：“我不知道。”

    謝觀被氣笑了。

    “很好?！彼B說了三遍，復(fù)低下頭，低頭抵在沈聆妤的眉心。

    “我再問你一遍，你為什么嫁給我？”

    沈聆妤虛茫的目光逐漸聚了神，望向謝觀。鴉睫微顫之后，她眼眶里便蓄了淚。

    謝觀在她的眼睛里看見了屈辱與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