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jì)璇剛要拒絕，被陸芯摁著坐下：“嫂子你快來,我剛剛給你找了幾個好看的,你挑挑?！?/br>
    紀(jì)璇拗不過未來婆婆和小姑子的熱情,想著做一個回家過年也喜慶，于是想選個紅色的。

    照片剛翻到，身側(cè)傳來秦肆的聲音：“這太艷了吧。”

    紀(jì)璇轉(zhuǎn)而翻下一張。

    “這顏色跟中毒了似的?！?/br>
    “太閃了，我眼睛會瞎?！?/br>
    “這珍珠看起來有點兒廉價?！?/br>
    “哎這個也不行，不好看?！?/br>
    “你話怎么這么多？”陸芯忍不住回頭瞪他一眼,“吵死了，嫂子要選哪個選哪個，你不許說話?！?/br>
    蘇婷芳連連附和：“就是，女人的事男人少管,不愛看一邊兒待著去。”

    紀(jì)璇見他那副被罵了不敢還嘴的憋屈表情，也忍不住笑。

    緊接著,秦肆搬了把椅子過來挨著她坐下：“我就在這兒待著?！?/br>
    陸芯咋了咋舌：“真是沒斷奶的男朋友,一分一秒都不能離開嫂子呢?！?/br>
    秦肆笑了聲,懶洋洋靠著椅背,手搭在紀(jì)璇身后椅子上：“羨慕??？羨慕你也去找一個。不過像我這樣的你應(yīng)該找不著了,湊合就行?！?/br>
    “誰要湊合?！标懶竞吡寺?“我一定找個比你強百倍千倍的,氣死你！”

    美甲師開始修手指，秦肆在旁邊看得認(rèn)真，仿佛她不是做個指甲,而是干什么無比危險的事。

    “哎,你小心點,磨到她手了。”

    “寶貝，疼不疼？”

    “你那個剪刀，嘖，往哪兒剪呢？”

    “小心點兒要剪到rou了?！?/br>
    這次加上紀(jì)璇，三個女人異口同聲地嫌棄他：“你能不能閉嘴？”

    世界才終于安靜。

    紀(jì)璇選的是酒紅色，還鋪了閃粉和鉆，正是一開始秦肆說閃瞎他眼睛的那種款式。而自從她說了那句“閉嘴”后，他不敢再廢一句話，完事還十分狗腿地夸贊道：“我家寶貝做什么都好看?！?/br>
    “媽，我哥沒救了?！标懶酒沧?，“我們家男人沒一個支棱起來的?！?/br>
    “男人啊，在外面支棱起來就行?！碧K婷芳看著那對甜甜蜜蜜的小情侶，溫柔笑道，“在家太支棱，不利于家庭和諧，沒出息的男人才在老婆面前耍威風(fēng)。”

    陸芯眨巴著眼睛思索片刻，拍拍手：“智慧?！?/br>
    宋兆華幾乎做了一套滿漢全席，說紀(jì)璇好不容易過來一趟，又快到春節(jié)了，得弄點好的吃。

    陸芯笑嘻嘻道：“嫂子你以后常來，每次你來宋叔叔就做這么多菜，他平時可敷衍了?！?/br>
    “這話說的，我平時餓著你了還是怎么著？”宋兆華一本正經(jīng)地教育她，“儉以養(yǎng)廉，居安思危，你小小年紀(jì)不能學(xué)得太奢侈。你別看我這么多菜，都是自家院子里種的，吃不完可以喂豬。你嫂子難得來一回，又不在家過年，我就多做幾個菜，平時給你吃的也不差吧？”

    陸芯和蘇婷芳對了個眼神，同時笑出來。

    蘇婷芳往丈夫碗里夾了塊牛rou：“你閨女逗你玩的，還這么較真?！?/br>
    宋兆華這人哪哪都好，就是嚴(yán)肅愛較真，說起話來像個老學(xué)究，一套一套的。秦肆常說他們年輕那會兒，要是宋兆華多點花花腸子會哄女人，也許他倆就不是二婚了。當(dāng)然，可能也不會有秦肆。

    “怎么一直沒見到j(luò)iejie??？”紀(jì)璇一開始沒見著宋棠音，以為是在樓上忙，可直到吃飯也沒見到她。

    “咳咳。”陸芯清了清嗓子，“人家現(xiàn)在新婚燕爾，如膠似漆，可沒空搭理我們?！?/br>
    紀(jì)璇疑惑地看向秦肆：“jiejie不是早結(jié)婚了嗎？”

    記得他們剛重逢那會兒，宋棠音就在買婚戒。

    “先婚后愛懂不懂？”陸芯朝她眨眨眼，“就最近電視里特火的那種情節(jié)，他倆趕時髦呢?！?/br>
    蘇婷芳看她一眼，失笑：“小小年紀(jì)懂挺多，吃飯都堵不住你嘴?！?/br>
    “我不小了，我都快20了。”陸芯嘟了嘟嘴，“您是不是總覺得我才上初中？”

    蘇婷芳看著她，臉上笑容恍惚了一下，眼里閃過微弱的水光：“真是的，都長這么大了?！?/br>
    紀(jì)璇回頭和秦肆對望一眼，他在桌下握住她手。

    這一桌孩子，加上宋棠音，都湊不出一個完整快樂的童年。

    宋棠音是從孤兒院領(lǐng)養(yǎng)的，從小就知道自己被親生父母拋棄，爸爸不是親生爸爸。

    秦肆從小缺失父愛，也因為他父親，一夕之間從天之驕子墜落人間。

    陸芯沒有過mama，又和他同一天失去了爸爸。

    幸而時光眷顧，如今他們都有幸福美好的生活。

    *

    晚上放煙花，秦肆買了幾桶大的，在院子里空曠的地方擺了一排。

    紀(jì)璇站在屋檐下看他，恍惚像回到十七歲，熱烈而張揚的少年穿梭在夜色里，點燃煙花引信，然后捂住耳朵朝她跑來。

    在他的背后，一朵朵煙花飛竄上天，將整個世界都變得五彩斑斕。

    就像他出現(xiàn)在她生命里一樣。

    **

    大年三十，高速路口堵了很久。

    小城外出闖蕩的年輕人多，和他們同齡相仿的那批如今都事業(yè)有成，買了車，老人卻安土重遷不愿搬去大城市。所以每到過年，小城里車滿為患。

    兩人快中午才到家。

    王女士飯都做好了，雞鴨魚rou幾大盤，還有珍珠丸子和八寶飯，銀耳羹燜著，鍋里還在煮餃子。

    一家人其樂融融地吃了午飯，紀(jì)璇坐車坐得有些累，上樓去睡了個午覺，醒來時差不多兩點半。

    巷子里過年熱鬧，挨家挨戶都有歡笑聲，樓下傳來小孩玩耍的聲音，在春節(jié)氛圍的烘托下，也不覺得那么吵鬧。

    紀(jì)璇下樓在客廳沒見著人，往外走了走，發(fā)現(xiàn)王女士和秦肆都在大門口。

    “左邊來一點點，哎對對對，右邊再往上轉(zhuǎn)轉(zhuǎn)……”

    原來是秦肆站在木梯上掛春聯(lián)，王女士坐鎮(zhèn)指揮。

    大少爺哪干過這種事，紀(jì)璇忍不住笑著走過去，想看他笨拙的模樣。

    可似乎也沒那么笨拙。

    人長得帥，身材好，做什么都賞心悅目。

    下午，幾個鄰居來找王女士打麻將，看見秦肆在家，麻將局變成了盤問局。

    “小伙子哪兒人??？”

    “本地人?！?/br>
    “哎喲，我們這兒還有這么帥的小伙子？我都沒見過?！?/br>
    “阿姨您過獎了。”

    “就是就是，我們璇璇長得也好看，兩個人般配嘛。”

    “現(xiàn)在做什么呢？工資多少？”

    “自己做點小生意，工資……”

    見他面露為難，紀(jì)璇趕緊接話道：“江阿姨，做生意哪有按工資算的？”

    另一位阿姨連忙附和：“就是就是，人家是當(dāng)老板，自己給自己賺錢，不像你兒子，指望老板發(fā)工資的?！?/br>
    “老板發(fā)工資怎么啦？那至少穩(wěn)定，現(xiàn)在做生意動不動破產(chǎn)的那么多，還要賣房子賣車的，想想就可怕。”

    王女士端著茶水過來，實在聽不下去，清了清嗓子。

    江阿姨領(lǐng)會到她的意思，連忙開口：“會不會說話呢？大過年的說這種晦氣話，我看小伙子一表人才，肯定有前途的?！?/br>
    “那你們打算什么時候結(jié)婚??？到時候阿姨們來幫幫忙。我們巷最漂亮的姑娘出嫁，可得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br>
    “阿姨們放心，肯定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鼻厮廖兆〖o(jì)璇的手，無比溫柔地回過頭望著她，“不出意外的話，就是今年?！?/br>
    “哎呀，那我們可等著了?！?/br>
    “現(xiàn)在女孩子出嫁都喜歡穿中式的那個，叫什么來著？”

    “秀禾。”

    “哎對對，就是秀禾，可顯身材了，而且紅紅火火的，我覺得比國外那白婚紗好看?！?/br>
    “要你cao這個心啊？人家老公都會辦好的?！?/br>
    “是哦，哈哈哈……”

    阿姨們聊得熱火朝天，后來被王女士拽上麻將桌，才舍得換個話題。

    秦肆和紀(jì)璇閑得無聊，去巷口掃了輛共享電動車，穿梭在擁堵的公路上。

    這次她把他抱得緊緊的，下巴擱在他肩膀上，不再躲閃也不再拘謹(jǐn)。兩人吹的是同樣的風(fēng)，呼吸著同一縷空氣，耳邊喧鬧不停的車?yán)嚷曇膊辉僮屓诵臒?/br>
    后來去k歌房唱歌，買了兩個小時，她幾乎都在聽他唱。

    從80年代到最近的網(wǎng)紅情歌，她把聽過的全點了一遍，不會唱的時候他就吻她。

    傍晚在橋上看夕陽，順著河道下游的天空云蒸霞蔚，美得像一幅油畫。

    似乎無論多冷，小城里每到除夕都會是晴天，也都會有好看的晚霞。

    秦肆從背后抱著她，眼里裝滿彩色的云霞，突然抬手?jǐn)n在唇邊，對著長長的河道喊了一聲：“紀(jì)璇！我愛你！”

    聲音飄得很遠(yuǎn)很遠(yuǎn)，仿佛連水面上粼粼的波光都在害羞回應(yīng)，被染出一大片紅色。

    紀(jì)璇耳朵更紅，感覺到周圍無數(shù)道目光，拽拽他袖子，小聲道：“你干什么呢？”

    男人笑得恣意而輕松：“表白啊。”

    說完，他對著河面又喊了一聲，接一聲，仿佛要讓全世界都聽見。

    散步的大爺大媽都在指指點點，年輕人起哄和拍視頻，紀(jì)璇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可又沒辦法。

    最后仰頭看著男人被夕陽染得發(fā)光的側(cè)臉，認(rèn)真說愛她的模樣，她踮起腳尖，吻上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