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疏陽還沒走，此時正站在臺階前等車開過來。

    趙疏陽若有所感地回頭，江收的目光落在他臉上，很明顯地看到他神色疲倦，眼下有淡淡的烏青。

    原先不知要說什么的糾結(jié)此刻全部被江收拋之腦后，他匆匆向前兩步，蹙眉發(fā)問：

    “你沒休息好嗎？”

    趙疏陽只很短暫地注視了他片刻，隨即便淡淡移開視線，“還好?！?/br>
    怎么會還好，其實根本不好。

    和江收提出分開之后，他只能用高密度的工作來克制自己的情感，讓密密麻麻的數(shù)據(jù)和厚厚一疊文件占據(jù)自己的全部精力。

    但即便如此，趙疏陽還是不可避免地在工作的每一個間隙之中想到江收。

    他會疑心自己的選擇是否正確，愛是心中灼燒一切的烈火，理性告訴他要當斷則斷，但又想要飲鴆止渴。

    這次偶遇，他要很匆忙地轉(zhuǎn)頭，才不會暴露自己眼里難以壓抑的情緒。

    在聽了他那句“還好”后，江收垂眸，神情失落。

    任誰也看得出來這不是“還好”會有的狀態(tài)，但趙疏陽這么告訴他，無非是不想和他多說什么，這兩個字只是禮貌性的社交敷衍罷了。

    江收的心一陣沉悶，他猶豫著還想再說什么，但此時趙疏陽的司機已經(jīng)把車開過來了。

    車輪胎在路上壓出一道水痕，江收看到摻雜著小雪花的雨絲被冷風吹到趙疏陽臉上，皮膚愈發(fā)白，顯得這人格外冷峻。

    ……像他們最開始認識時那樣。

    雖然他們在一起時趙疏陽也總是神情淡淡，但那個時候江收能輕而易舉地感覺到這人唯獨會在他面前展現(xiàn)出的溫和與柔軟，就像是堅冰融化一般。

    而現(xiàn)在……

    他看向趙疏陽的身影，趙疏陽沒有回頭。

    潮濕寒冷的風吹過，江收禁不住有些發(fā)抖，他剛剛出來時太過匆忙，沒來得及穿外套，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毛衣，指尖冰涼。

    他最后看了一眼趙疏陽的車，正打算轉(zhuǎn)身回展廳時，卻見車門又打開了，從中撐出一把傘來。

    傘下是趙疏陽身邊帶著的助理，他小跑著朝江收過來，手里還拿著什么東西。

    江收接過來一看，是把折疊傘和一件大概是趙疏陽放在車里備用的大衣。

    助理把東西交給他，“江先生，天冷，注意保暖。”

    大衣柔軟的羊絨面料沉甸甸壓在江收手上，江收愣了愣，忽然很知道這句“注意保暖”是在轉(zhuǎn)告趙疏陽的叮囑還是助理自己的禮貌寒暄。

    其實趙疏陽*本不用擔心江收會凍到會淋濕，因為趙疏陽知道他百分之百有衣服有傘有人接。

    可趙疏陽還是給他送了這些。

    關(guān)心是控制不住的，而人總是會為了關(guān)心做出許多額外的事。趙疏陽無法做到對江收真正漠視，所以即便在分開不在江收身邊的情況下，他也仍舊會忍不住想在百分之百以外關(guān)心江收。

    直到透過車的后視鏡看到江收把那件對他來說略有些大的衣服穿上，趙疏陽才沉默著收回目光，他輕輕抬了抬手，示意司機可以開車了。

    第18章

    從上次喝酒之后，高陽就看出來江收心情不是很好，所以最近一段時間隔三差五就叫江收出去玩，美其名曰放松心情。

    他和江收差不多，家里還有個挑大梁的哥哥，用不著他努力工作發(fā)憤圖強，整天就紙迷金醉花天酒地的玩了。

    剛好最近圈子里有朋友生日，在城郊莊園搞了個通宵聚會，高陽直接就拉上江收過去。

    他們到的時候剛剛夜幕降臨，氣氛正熱鬧，來回舉著酒水托盤穿梭的都是穿得很少長得很好的年輕男人，打眼看過去一片胸肌腹肌。

    高陽隨便找個地方坐下，朝江收挑了挑眉，“季大小姐專門挑的陪酒男模?！?/br>
    他說的季大小姐就是這場宴會的主人——季茵，喜歡收集帥哥且眼光很高，能出現(xiàn)在她生日宴會上的都是高質(zhì)量。

    “說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br>
    高陽扯扯江收的胳膊，“你快看看有沒有喜歡的，季茵很大方，她不會介意的?！?/br>
    江收無奈，正想說他沒喜歡的，季茵就剛好從他們身邊路過。

    她穿了身綴滿細鉆的黑色長裙，搖了搖手里的酒杯笑道：“我怎么好像聽到剛剛有人在說我??？”

    高陽和她碰了碰杯，“我讓江收看看喜歡哪個男模，說我們季大小姐不會在意的?！?/br>
    季茵笑了，“那當然?！?/br>
    江收趕緊打斷他們兩個，和季茵道了謝，“不過我沒感興趣的?！?/br>
    “沒有？”

    季茵想了想，朝不遠處勾了勾手，一個淺金色頭發(fā)面容很精致的少年就小跑了過來。

    “這個可愛吧？十九歲，混血兒?！?/br>
    還沒等江收拒絕的話說出口，季茵就拍了拍那少年的肩膀，“去吧，和江少一起喝幾杯?！?/br>
    混血少年熱情又上道，聞言立刻放下了手里的托盤，坐到江收身邊挽住了他的胳膊，又在桌上拿了杯酒喂到了江收嘴邊。

    江收垂眸，避開了那個酒杯，又抽出了自己的胳膊。

    這個混血少年的確很符合他的審美，如果在以前，他會很樂意順勢而為，但現(xiàn)在他卻對美麗的新目標完全失去了興趣。

    不是因為不夠新鮮，也不是因為不夠好看，只是因為他們不是趙疏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