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巷有光 第24節(jié)
江岌盯著秦青卓,明明一向反感別人用命令的語氣跟自己說話,但說不清為什么,這次那種反感的情緒卻并沒有冒出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那跳動的火苗又燃了幾秒種,“咔”的一聲輕響,江岌扣上了打火機的蓋子?;鹈缦Я?,他握著打火機的那只手也放了下來。 然后他抬起另一只手,將嘴里咬著的那支煙拿了下來,側(cè)過臉看向窗外,眉間綴著些許煩躁。 秦青卓聽到站在對面的江岌極輕地、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又看了江岌幾秒,秦青卓的手握上門把手:“吉他的事情,別忘了?!?/br> 他說完,推開門走出了酒吧。 江岌站在門口,手里的那支煙不知什么時候被他掐成了兩截,他的目光移到了秦青卓的背影上,看著他上了車,又看著那車駛出了紅麓斜街。 他走到垃圾桶旁邊,張開手掌,將斷成了兩截的煙扔了進去。 第21章 新一輪晉級賽的錄制如期進行,經(jīng)過兩輪pk后,樂隊等候室rou眼可見地空了不少。 今天造型師幫秦青卓稍微修剪了一下頭發(fā)的層次,又做了個發(fā)梢微翹、有點凌亂感的發(fā)型,原因是他覺得秦青卓“特別適合這種慵懶又隨意的感覺”。 從化妝間出來,秦青卓看見糙面云樂隊的三個人迎面朝他走過來。 江岌背著吉他,抄著兜走在最前面,彭可詩和鐘揚則落后他半步。 走近了,彭可詩和鐘揚都朝秦青卓揮手打招呼,叫他“青卓哥”,江岌則朝他點了點頭。 秦青卓腳步停下來:“彩排過了?” “嗯?!苯?yīng)了一聲。 “怎么樣,順利嗎?” 鐘揚一點也不謙虛:“超rou的,今天就等著看我們炸場吧。” 秦青卓微微挑了下一邊的眉梢:“是嗎,那我可要期待一下了?!?/br> “青卓哥,”彭可詩看著秦青卓說,“你今天特別好看?!?/br> 她說這話時臉上沒什么表情,但看上去很真誠,秦青卓笑了:“謝謝,貝斯姑娘也很美。” “哇,你們是加了什么夸夸群嗎?”鐘揚過來湊熱鬧,“我也要加入!” 秦青卓被逗得笑彎了眼睛,笑過又想起什么,對彭可詩說:“可詩,你跟我過來一下?!庇挚聪蛄硗鈨蓚€人,“你們倆就先去候播室吧。” 江岌和鐘揚走了之后,秦青卓看著彭可詩說:“剛剛忽然想到一個特別適合你的造型,所以想找人給你做個妝造,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好啊?!迸砜稍姂?yīng)得挺干脆。 “那你先到化妝間等我一會兒。”秦青卓說,“我去去就來?!?/br> 他也不知道去了哪兒,幾分鐘后推門走進化妝間,手里多了條絨面的小黑裙,讓彭可詩換上。 等到彭可詩換好衣服從換衣間走出來,造型師田栩先“哇”了一聲:“哥特風(fēng),絕了,青卓你不僅長得美,眼光也這么好?!?/br> “謝謝了田老師,”秦青卓笑了一聲,“每次來你這兒一趟,出了門都要找不著北?!?/br> 他說著,看向彭可詩。彭可詩個子高,得有一米七多,留一頭公主切,不笑的時候看起來冷冷淡淡,跟這條哥特風(fēng)的裙子確實很搭。 “我果然沒看錯,是蠻適合的?!鼻厍嘧啃Φ溃洲D(zhuǎn)頭對田栩說,“田老師,還得麻煩你給她做個合適的妝容,回頭我請你喝酒?!?/br> “那這妝我可得好好化了,”田栩也笑,朝彭可詩招手,“來吧?!?/br> 候播室內(nèi),鐘揚正想方設(shè)法地跟江岌套話:“哎,你有沒有覺得,秦青卓好像也沒那么招人討厭啊?” 江岌耳朵里塞著耳機,顯然不怎么想搭理他:“誰說我覺得他討厭了?!?/br> “你上一場那么懟他,我還以為你很討厭他來著?!辩姄P又說。 江岌沒應(yīng)聲。 他腦中再次浮現(xiàn)出那天坐在導(dǎo)師席上的秦青卓,臉上一閃而過的、有點受傷的表情。 為什么每次一想到這件事,就會心煩得要命? 明明這么多年來,自己早就對任何事情都很麻木了。 早知如此,或許那天就不應(yīng)該那么懟秦青卓。 “你既然不討厭他,那我覺得,你應(yīng)該跟他道歉?!辩姄P再接再厲道,“你看啊,你都那么懟他了,他也沒表現(xiàn)出很生氣的樣子,說明他對你很有可能舊情未了……” “什么?”江岌皺了皺眉。 “我的意思是,”意識到江岌不想讓人知道這件事,鐘揚立刻改口,“我們好歹是他隊里的,他是我們的導(dǎo)師,不可能因為這點小錯誤就對你太絕情?!?/br> 能把“一丘之貉”說成“一丘之駱”,江岌便也沒在意他這個“舊情未了”。 “所以,你一道歉,他肯定就原諒你了,你就聽我的,不要把關(guān)系搞得太僵了……”鐘揚話說一半,看到門口邁進的彭可詩,一嗓子喊出聲——“詩姐你也太美了吧!” 整屋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到彭可詩身上,經(jīng)田栩這么一打扮,外加秦青卓給她挑的這件小黑裙,彭可詩這身偏向哥特風(fēng)的裝扮確實令人驚艷。 彭可詩無視了這些目光,背著貝斯走過來,鐘揚站起來殷勤地給她讓座:“詩姐,坐這兒?!?/br> “秦青卓找人給你化的?”鐘揚贊不絕口,“真不錯啊,跟我們這歌也太搭了,特別美詩姐,而且一點都不俗氣……他能不能也找人給我化化?” “差不多得了啊鐘揚,”彭可詩忍不住笑了一聲,“就你長嘴了是吧?!?/br> 這場比賽是組間pk——秦青卓組pk任聿組,沈姹組pk楊敬文組。pk的對手由樂隊自己抓鬮選擇。 到了抓鬮環(huán)節(jié),鐘揚自告奮勇地代表糙面云走上去。他一臉興奮地跑到抓鬮臺,幾分鐘后,又一臉憤憤地跑回來了:“cao,抓到了午夜溫度!” “午夜溫度?”彭可詩回憶了一下午夜溫度在之前節(jié)目里的表現(xiàn),“好像還挺厲害的?!?/br> “豈止厲害,簡直牛逼死他們了?!辩姄P咬牙切齒,看向江岌,“江岌,你記不記得我上次電話里跟你說過,午夜溫度的吉他手喝高了親口承認他們一早就跟節(jié)目組的經(jīng)紀公司簽過約,跟這種內(nèi)定玩家我們還pk個什么勁兒啊……” “他們連這個都跟你說?”彭可詩難以置信,“是不是傻。” “排都排了,正常演吧,”江岌則沒什么反應(yīng),語氣平淡道,“難不成你還真想拿冠軍啊?!?/br> “不拿冠軍也不能被黑幕??!”鐘揚恨恨地磨著牙,“等著吧,要是這場我們真被淘汰了,我非要上網(wǎng)曝光節(jié)目組的黑幕不可。” 演播廳內(nèi),剛?cè)胂那厍嘧繌年惣问掷锝舆^樂隊的抓鬮結(jié)果,快速瀏覽了一遍自己隊內(nèi)的情況,目光停留在“午夜溫度vs糙面云”這一行。 他腦中閃過第一輪比賽前,施堯給自己遞來的那張名單。他記得很清楚,午夜溫度樂隊就在那份被保駕護航的名單上。 先前兩輪比賽中,秦青卓其實沒怎么感覺到節(jié)目組內(nèi)幕的存在,但大概是因為隨著被淘汰的樂隊越來越多,留下來的樂隊里,那些被“內(nèi)定”的樂隊濃度便越來越高,可以預(yù)見,接下來的幾場比賽,這些內(nèi)幕的存在感只會越來越明顯。 其實他自己也知道,在這樣一個以娛樂和資本為主的綜藝節(jié)目里,公平顯得太微不足道。若是較真起來,反而會顯得太過矯情,然而他就是無法克制自己體內(nèi)產(chǎn)生的不適感。 這種不適感一直持續(xù)到糙面云和午夜溫度的pk開始。 表演的先后順序由樂隊現(xiàn)場猜拳決定,這次依舊是鐘揚代表糙面云上臺。 “石頭、剪刀、布——”主持人站在兩人后方道。 兩人同時伸出手,鐘揚出了剪刀,對方出了石頭。 “cao!”鐘揚瞬間飚出一句臟話。聲音還挺大,臺下頓時起了一片笑聲。 “江岌,”他看向后臺方向,“讓你來你不來,這是我們活該的!” 臺下頓時笑得更大聲。 “別激動別激動,”由于賽前導(dǎo)演提過這場可以多關(guān)注一下江岌,主持人順勢笑著問道,“所以一開始是想讓江岌來猜拳嗎,江岌你為什么拒絕呢?” 導(dǎo)播將畫面切到候場區(qū),那里燈光暗淡,江岌的側(cè)面被勾勒成了一道剪影。 從眉骨到鼻梁,從下頜到喉結(jié),從手臂到手指,起伏流暢,輪廓分明。 就那么隨意地往那兒一站,卻看上去有種野性而蓬勃的吸引力。 “我覺得無所謂?!彼麤]話筒,音量不高不低。 前排有觀眾尖叫起來。 “他說什么你們都會尖叫嗎?”主持人看著觀眾席笑道,“姑娘們能不能矜持一點,小心男朋友吃醋。” “不能!”一道男聲喊了起來。 臺下頓時大笑出聲。就連導(dǎo)師席也笑成了一片。 沈姹笑著朝秦青卓歪過身:“別說,你們隊這主唱確實挺有吸引力?!?/br> “嗯,”秦青卓也笑,“我們隊的門面么?!?/br> 笑過這一陣,主持人繼續(xù)看著江岌說:“能覺得無所謂,肯定是因為對今天的演出很有自信吧?” “還行,”江岌說,“看狀態(tài)吧?!?/br> “好,那就希望你們能夠以最好的狀態(tài),讓我們看到不輸于上一場大逆轉(zhuǎn)時的演出水準?!敝鞒秩颂Ц吡艘袅?,“讓我們有請糙面云樂隊上場演出——” 拎著吉他走上臺,江岌調(diào)整了話筒的高度,身后,鐘揚和彭可詩也各就各位。 “《白晝嘶吼》,”江岌對著話筒說,“希望你們喜歡?!?/br> 第22章 跟之前的兩場演出都不一樣,這次是鐘揚的鼓先響了起來。密集而有力的一段鼓點后,吉他的聲音隨之響了起來,金屬質(zhì)感的幾聲掃弦后,貝斯的低音也加入進來,如沉穩(wěn)的心跳般托著吉他和鼓聲。 這前奏極有韻律,很抓人,仿佛在旋律中醞釀著一股力量,鼓動和刺激著觀眾的心臟。即便背對著觀眾,秦青卓也能感覺到身后觀眾席的情緒已經(jīng)被迅速地調(diào)動起來,一股高熱的氛圍如同燃燒的火焰,由舞臺勢如破竹地蔓延至全場。 強力而律動的前奏一直持續(xù)了幾十秒,伴隨著驟停的一個空當,人聲響了起來—— “夜色闖入白晝夢與現(xiàn)實搏斗 忠告和善意 交織成陰謀 誰說 拼命掙扎 也只能做跌入陷阱的野狗 刀疤與傷口 鑄成堅不可摧的城樓 怒吼 向那虛偽的溫柔 縱使拼死也不低頭 你看那思緒困囿 你看那理想佝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