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裴淵閉了閉眼,面上浮現(xiàn)出些許痛苦。 她還是那么了解他,把他的弱點吃得死死的,知他是個心高氣傲的人,就喊來所有人瞧他這副頹廢卑微的模樣。 還要一瞧瞧一天。 “禾兒,你聽我說?!?/br> 怎料他剛一睜眼,想同她再說些什么,面前卻再也沒有她的身影了。 只剩下一道虛掩著的門。 - “江禾,你真的賊棒!”蘇歡被放了出來,繞著她打轉(zhuǎn)轉(zhuǎn),“太解氣了!你都不知道我這幾天過得多慘!” “我是真的很納悶。”江禾行至城中一處據(jù)點,為傷兵們送上療愈的草藥,“他閑著沒事綁你干什么呀?” “哈?還不是你說的?” “我說什么了?” “你說我是未來的皇后,”蘇歡認真道,“所以他為了報復(fù)陛下瞞著他出征,就把我押過來了?!?/br> 隨后,她鬼鬼祟祟地湊到她耳邊。 “我真的是嗎?” “那好像都是我小時候的戲言了。”江禾調(diào)笑道,“現(xiàn)在,我哪里知道,我感覺我皇兄好像對誰都愛答不理的?!?/br> “哎呀,他們兩個人,一個比一個煩。” “你趕緊過來幫我分藥?!苯檀叽俚?,“別糾結(jié)那點小情小愛了?!?/br> 蘇歡接過她手上沉甸甸的藥包,揶揄道:“瞧瞧,我們家小公主都要斷絕情愛了,造孽啊?!?/br> “你這幾日一直跟著他嗎?”江禾轉(zhuǎn)了話題,試探道,“我一直想問來著,從一國太子的寢宮里搶人,怎么顯得那么容易?!?/br> “你還不知道嗎?大沅這次可打了大勝仗了!”蘇歡激動道,“你這一嫁,金嶺是徹底放松警惕了,我們連端了他們好幾座城池呢?!?/br> “他們……是不是沒有援軍?” “對,我還奇怪呢,這消息不該傳得這么慢啊?!碧K歡眼珠一轉(zhuǎn),壓低聲音道,“你這么問,不會是你干的吧?” “是?!苯滔肫鹉菑堊謼l,點了點頭,“雖然不知道這么重要的事情為什么不往齊明那邊報,但是我把消息壓下來了?!?/br> “聽說剛剛他們國主得到消息的時候,氣得臉都綠了,帶了一大隊兵趕了過來,那時都城空虛,可能裴先生就是這么趁亂進去的吧?!?/br> “現(xiàn)在呢,還在打?” “在百里開外交鋒呢,一直有戰(zhàn)報往這邊傳。”蘇歡搖頭嘆息道,“不知道得有多少人見裴先生那狼狽不堪的模樣,要我說,你這招真的損?!?/br> “他活該?!苯汤渎暤?,“要么就滾得遠遠的,要么就別怪我羞辱他?!?/br> “好好好,怎么聊著聊著又生上氣了?!碧K歡連忙順了順她的毛,“搭理他干嘛呀,你現(xiàn)在可是陛下唯一的血親,要什么美男子沒有,回去就讓陛下給你介紹幾個!” “這還差不多?!苯虖潖澊浇?,“我要一個乖巧聽話的?!?/br> 她同蘇歡笑鬧著,不經(jīng)意間向門口瞥了一眼,恰看到一個大紅色的身影。 “紅鳶jiejie?” 聽到她喚她,紅鳶斂了斂情緒,俯身便拜:“殿下,紅鳶求您,饒了我家公子?!?/br> “這才多一會,就受不住了?”江禾不屑地一笑,“jiejie,他掐你的時候,可沒心軟呢?!?/br> “殿下,前方戰(zhàn)事剛剛告捷,據(jù)說金嶺要議和了?!彼萜莸?,“公子不能總那般示人,紅鳶求您了?!?/br> “議和?” 江禾微微瞪大了眼,看了看深深的夜色,隨即便轉(zhuǎn)身走回了那間柴房。 “大人,這是金嶺那邊送來的議和書?!?/br> 房內(nèi),一位軍官正顫抖地伏在地上,不敢看面前那個面色蒼白如紙的人。 “您……您看看。” “給我吧。” 江禾從那人手里抽走這封信,那人立馬像得到了天大的饒恕一般,連滾帶爬地便走了。 她抬眼看去,只見裴淵依舊以極其夸張的姿勢被綁在一根柱子上, 唇上已無半分血色,手腕處卻已殷紅一片,和地上的泥濘混在一起,將他的衣衫染得臟兮兮的。 好似一只流浪小狗一般。 江禾卻是十分滿意,伸手挑起了他的下巴:“首輔大人,這一晚上,可還舒服?。俊?/br> “禾兒……我好難受……”他呢喃著開口,聲音虛弱無力。 江禾皺皺眉,又將手探向他額頭,卻發(fā)覺他有些發(fā)熱的跡象。 “去救你的時候,受了些傷……”他軟在柱子旁,想要去拉住她,卻半分也使不上力,“你幫我尋些藥來……好不好?” “你是想要我照顧你嗎?” 他緩緩點點頭,眸中含著一絲渴望。 “癡心妄想?!苯梯p笑一聲,從懷中掏出了那瓶曾在宮里迷倒紅鳶的藥粉,“我這呢,只有你曾經(jīng)給我的這瓶藥?!?/br> 她將它往前送了送。 “不如把它喝了?” 第44章 哀求 裴淵的眼神忽然變得復(fù)雜起來, 他仔仔細細地打量了眼前人一番,竟伸手接過那藥瓶, 一仰頭便往嘴里倒。 “你……!” 江禾一驚, 一把將那藥瓶打掉,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他被糊了滿嘴藥粉的臉。 “看看……禾兒還是心疼我的?!迸釡Y費力地勾起一個滿足的笑, “大軍還未班師回朝, 本宮只是不想讓你死在這?!彼溲缘?,“你這人, 真是瘋?!?/br> “你若想學(xué)帶兵, 我也可以教你?!彼Φ? “禾兒聰穎,定比我做得好?!?/br> 他人都快昏過去了,卻還在努力討她歡心。 見他這般模樣, 江禾心中突然有種莫名的煩躁。 “你是在討好我嗎?” 她俯身,略帶些怒意地看著他。 “從前我喜歡的宋旻, 是溫柔和善的, 后來我喜歡的裴淵, 又是清冷出塵的,可無論哪一種, 都不是你這種像狗一樣搖尾乞憐的!” 他目光一滯, 雙手無力地軟在了地上。 “那你究竟怎樣,才能重新喜歡我……” “你別白費力氣了。”江禾輕哼一聲,“念你為大沅立了功, 本宮勉為其難地救救你,來人!” 紅鳶推開外面的守衛(wèi), 應(yīng)聲而入, 鎮(zhèn)定道:“多謝殿下, 公子就交給屬下吧?!?/br> “你倒是忠心?!苯绦兄灵T口,背對著他們,“不若你和他在一起算了,也不對,不還有個江眉兒嗎?” “江禾……你怎么敢說這種話!”裴淵甩開下屬來攙他的手,用力地想從地上爬起來,“我喜歡的人是你,只有你,你卻想把我推給別人!” “你居然還配質(zhì)問我?你自己是怎么做的,短短幾日你就忘了嗎?” 她憤而上前,又將他踹回柱子上。 “沒有你,我會去嫁齊明嗎?!” 裴淵緊閉著雙目,滿是污漬的臉上現(xiàn)出道道淚痕。 原來被心愛之人這般對待,是這種錐心刺骨的痛,可他一直以來一意孤行,從來不懂。 他負她太深了。 “江眉兒約摸還跟她哥在獄里作伴呢,我看就她吧?!苯汤w細的手指隨意向紅鳶一指,“回去之后,我就讓皇兄下旨給你們賜婚。” 說罷,她不顧后面人無力的嘶吼,捏著那封信便出了門。 “議和之事,本宮來主持,無需你cao心?!?/br> 紅鳶目送她出去,又微微垂下了眸。 她承認,自己方才始終保持著沉默,大抵是一些私心在作祟。 這樣的話……是否就可以一直留在公子身邊了? 不過,也說不準只是人家的氣話而已,她這般想著,再次去攙那個快被折磨地不成樣子的人。 “我說過,我不喜歡人碰我?!?/br> 低沉而略帶有威脅的聲音傳來,她木木地收回手,四周萬籟俱寂。 - 江禾整整等到翌日的下午,才聽聞金嶺那邊的人抵達的消息。 “太慢了?!彼疽庑∶樗购貌瑁耙稽c誠意都沒有。” 蘇歡坐在不遠處,接話道:“就是的,可不得宰他們一把?!?/br> “來了來了。” 外面一陣sao亂,隨即便有幾個人掀簾而入,她定睛一看,竟又是齊明。 他的一只手被緊緊包扎著,連行禮都有些費勁。 “見過沅長公主殿下。” “……不必多禮?!?/br> 見到他,江禾的心情顯得有些復(fù)雜起來:“時間不多,大沅同意議和,說說你們的條件吧。” 還未待齊明開口,后方的一個來使竟叫嚷起來:“史上哪有派公主來議和的道理!莫不是瞧不起我們金嶺?” “哦?”江禾倒也不惱,“那你說說看,本宮哪里配不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