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聽不到 第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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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鼻喉好啊,輕松?!?/br> 許馥笑了一下,道,“你們急救中心很忙?” 對方“哎呦”一聲,嘆道,“別提了,以為在這賽車場沒什么事兒呢,專門找了人調(diào)過來,結(jié)果今天就遇到這么嚴重的事故。藍色賽車那個,當(dāng)場死亡了,這個還好,沒有生命危險,最多是腦袋撞傻了?!?/br> “你說說這些人圖什么?以為自己很帥嗎?”他翹起二郎腿作高深狀,可兩條腿粗的連交疊都困難,“讓我說,撞死也是活該?!?/br> “就是的?!痹S馥食指推了下眼鏡,隨即笑瞇瞇點頭,身子都側(cè)過去一些,迎合道,“拿生命開玩笑,太給我們醫(yī)生添麻煩了?!?/br> “誰說不是呢?”對方很是受用,也關(guān)心起她來,“對了,你們和閔的醫(yī)生,一個月能拿多少錢啊?” “哎,不要提我的傷心事了?!痹S馥嘆口氣,說了一個數(shù)字。 對方兩根香腸嘴張成o型,道,“也沒多少嘛。我調(diào)動送的禮,都比你的年薪多了?!?/br> “是啊,還這么大壓力。”許馥垂眸看著自己的手指,細聲細氣道,“我都想找找人,調(diào)到閑一些的崗位上了。” “確實。說句實話,我這一個月就來上了4天班。也就是今天搞活動,才來露個臉?!睂Ψ絼裎康脑捓飵еc兒炫耀,“不過啊,衛(wèi)生系統(tǒng)調(diào)動很難的,得一邊愿意放,一邊愿意接。關(guān)系夠硬才行呢?!?/br> “是么?多硬算硬?。康谜叶啻蟮念I(lǐng)導(dǎo)才行?” “嗨,你自己的親戚就算關(guān)系硬嘍。像我,舅舅是區(qū)衛(wèi)健委主任,馬上要提拔了,誰都會賣他個面子?!?/br> “哇,這么厲害?” “還行吧,市委領(lǐng)導(dǎo)我也認識呢。”對方小眼睛滴溜溜一轉(zhuǎn),道,“要不加個微信?” 許馥受寵若驚地忙打開微信二維碼。 對方仰在椅子上,慢悠悠掃了,問,“你父母是干什么的呀?” 許馥同意了好友申請,順便給黎茵發(fā)消息。 【媽,晚上去不了了,突然有工作,sorry?!?/br> 發(fā)完順口道,“都是打工的?!?/br> 對方用鼻子“嗯”了一聲,兩人便突然沉默了下來。 高跟鞋的聲音在空曠的樓道內(nèi)匆匆響起。許馥站起身,做好了迎接病人家屬的準備,沒想到拐過來彎,竟是熟悉的女人,和驚訝的聲音,“馥馥?” “媽?” 颯爽短發(fā),深藍色套裝,一張與她相似度極高的臉,除了黎教授還能有誰? 她旁邊還有一個長發(fā)女人,看起來很是眼熟,眼下正驚慌失措,問許馥,“聞也他怎么樣了?” 黎茵在旁提醒,“這是你靈靈阿姨。” 女人的眼淚在眼眶里打著轉(zhuǎn),激活了許馥宕機多年的記憶。她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道,“人沒有大礙,救出時意識清楚,現(xiàn)在正在做全身檢查,請不要擔(dān)心?!?/br> 語畢,才感覺過于官方,躊躇著加了句,“……靈靈阿姨。” “太好了,”葉靈重重松一口氣,人都搖晃起來,眼淚跟著滾滾而下,“我真怕他和他爸一樣……” “別亂說話,”黎茵拍拍她,指向旁邊的長椅,道,“吉人自有天相。坐下來歇歇吧。” 剛還在長椅上四仰八叉坐著的胖子,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起身到一旁來,漲紅著臉,雙眼溜圓,大張著嘴,驚疑不定的眼神在黎茵和許馥身上來回打轉(zhuǎn)。 黎茵被他一副失智模樣吸引,掃了他一眼,他立刻站直了身子,結(jié)結(jié)巴巴道,“……黎、黎市長……?” “嗯,”黎茵疑惑地打量他,道,“你是?” “怎么,他你都不認識呀?”許馥來勁了,笑嘻嘻地積極介紹,“他可是區(qū)衛(wèi)健委主任的侄子呢,剛調(diào)到這邊的急救中心。” 她神秘兮兮貼近黎茵,像是說悄悄話,聲音卻清澈透亮,“調(diào)動送的禮比你女兒年薪都多呢。不過也是,他說這邊一個月只要上4天班哦?!?/br> 第4章 又夢到她了。 公園的秋千是她幼時常帶他來玩的,后來她長大了,不再來了,變成他一人的根據(jù)地。 秋千晃呀晃,直到她帶笑站在他面前,問,“明天要比賽了,緊張得不敢回家么?” “吱扭”一聲,秋千停下,心里的秋千開始蕩。 “輸也沒關(guān)系。”她伸手揉了他的發(fā)頂,眼眸溫柔,星星碎在其中,“被偏愛的小孩,不需要奪冠。” 夢里的夏夜沒有蚊蟲煩擾,沒有蟬鳴吵鬧,沒有黏膩濕熱的空氣,只有溫柔月光徐徐撒下,靜謐的只能聽到他自己的心跳。 砰。砰砰。砰砰。 不爭氣的心跳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吵。 籠罩了他的世界。 震耳欲聾的聲音好似達到了一個臨界點,變成了尖銳的電流聲,她的身影陡然消失了。 陳聞也蹙了蹙眉,睜開了眼睛。 好亮。 映入眼中是一片炫目的白,他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yīng),凌祺的大臉就突然出現(xiàn),擋住了病房的白熾燈。 “阿也——”凌祺聲音變調(diào),帶著哭腔,“你終于醒了?!?/br> 他金發(fā)在燈圈下散發(fā)著耀眼的光圈,陳聞也張張嘴,嗓子沙啞得不成樣,“哭喪呢?” 凌祺抽抽嗒嗒,“我真以為你要死了?!?/br> 陳聞也沒理他。他艱難動了下胳膊,又移了下腿,都有觸感,很好。這才放下心來,他推開凌祺的腦袋,道,“起開,頂著頭金毛,我還真以為我上天堂了?!?/br> “哦?是因為我長相很像天使嗎?” “天使要都長你這樣,還是讓我下地獄吧?!?/br> 門被推開,葉靈女士涼涼的聲音響起來,“想下地獄的方式有很多種,沒必要非選這么刺激的一種?!?/br> “媽。”陳聞也應(yīng)了聲,沒說話,眼睛還直直盯著門后的方向。 葉靈合上了門,瞥他一眼,“看什么呢?就我一人?!?/br> “哦,”陳聞也挺平靜,“病人醒了,醫(yī)生怎么也不來看看?” 凌祺立刻轉(zhuǎn)身出門,“我去叫?!?/br> 護士跟著出去,病房里,留下母子二人面面相覷。 半晌,陳聞也才輕輕道,“對不起。讓你擔(dān)心了?!?/br> 葉靈嘆一口氣。 她聲音細而淡,不仔細聽都聽不出其中的顫音來,“有時候我在想,我從小到大循規(guī)蹈矩,怎么會愛上一個賽車手?這下可好,他送了命,丟給我一個小賽車手?!?/br> “我車上有halo系統(tǒng),不會出事的?!标惵勔驳?,“這是個意外?!?/br> “當(dāng)然是意外。你難道以為你爸爸是故意出事的嗎?不也是意外?”葉靈后怕的火突然蹭蹭燒了起來,“就是因為賽車,才會有意外!” 陳聞也思索了下,道,“唔,那也不一定。走在路上也可能會遇到意外,呆在家里也可能遇到意外,什么都沒干還可能天降驚雷劈下來呢。意外這個東西,誰也說不準?!?/br> 他用很篤定的語氣,“不過對我來說,賽車的風(fēng)險倒是完全可控的?!?/br> “怎么沒降下來驚雷劈劈你啊?”葉靈氣笑了,“讓你在這兒嘚瑟?!?/br> “那當(dāng)然是因為我行得正坐得端了?!标惵勔惨槐菊?jīng)道,“我會當(dāng)上冠軍,還會長命百歲的,你放心好了?!?/br> “是是是,禍害遺千年?!比~靈瞧他牙尖嘴利的模樣,一顆心總算慢慢悠悠跌回了肚子里,人卸了力一樣,陷在旁邊柔軟的沙發(fā)里。 她緩了一會兒,總算關(guān)心起兒子來,問道,“喝水嗎?” 陳聞也道,“等一會兒問下醫(yī)生,看我可以喝水嗎?” 葉靈無語,“水都不能喝了?”見他還直勾勾地盯著門,才反應(yīng)過來,忙道,“對了……你黎茵阿姨給我的消息可能有誤?!?/br> 她頓了頓,看陳聞也沒有接話的意思,只好硬著頭皮委婉又道,“我在護士那兒打聽了一下,感覺你追妻路漫漫啊。” “沒事,我開車開得快。”陳聞也沒什么表情,“還有盧卡斯這樣的追妻榜樣?!?/br> 葉靈徹底被逗笑。 提到盧卡斯,她聲音都柔軟幾分,道,“不錯,你有信心就行。當(dāng)媽的會幫你拉好這條紅線的,你放心?!?/br> “不用了,您還是早點回美國吧。手機一直震呢,好吵?!?/br> “是么?”葉靈起身拿手機,小聲嘟囔,“哪里吵了,盧卡斯才給我發(fā)了幾條消息而已?!?/br> 不是手機吵—— 那是什么吵? 嗡嗡地在耳邊一直響,煩死了。 門被推開,陳聞也精神一凜,身子都支起幾分——結(jié)果沒想到,進來的是個中年男醫(yī)生,頭發(fā)禿了一半,白了一半,人倒是很和善,“這么快就醒了?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有哪里不舒服嗎?” 心里不舒服,他想。 她明明說了“好”的…… 怎么這么多年過去了,他還是相信她的謊話? 陳聞也頹然倒回床,閉上眼睛,嗡嗡的聲音更響,好像有些像電流聲,滋滋地穿過雙耳,道,“好像有點耳鳴?!?/br> “頭暈嗎?想嘔吐嗎?” “有一點?!?/br> “看東西清楚嗎?有重影嗎?” “很清楚。” 醫(yī)生翻看著記錄,道,“ct和核磁共振都顯示正常,應(yīng)該還是有些輕微腦震蕩?!?/br> 葉靈忙問,“醫(yī)生,這種會不會留后遺癥的???” “不好說,”醫(yī)生合上記錄,道,“他身體素質(zhì)比較好,又年輕,恢復(fù)會很快。但畢竟是很嚴重的沖撞,還是要小心休養(yǎng),這段時間不要有劇烈運動了。其他地方呢?有沒有不舒服?” “沒有了?!标惵勔舱UQ劬?,“這里是和閔醫(yī)院?” “對。你現(xiàn)在還耳鳴嗎?聲音大嗎?什么樣的聲音?” “還行。嗡嗡的,像手機震動,也像電流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