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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嫁權(quán)臣 第91節(jié)

    蕭羨魚站在那望著他的背影,一陣唏噓,親兄弟不成器,生死兄弟也離了心,正是朝局暗涌的關(guān)鍵時刻,沈珩似乎是陷入了關(guān)系上的僵局。

    本來就冷冰冰的一人,如此一來更顯清寥孤寂。

    她也跟著回房,握住他的手,輕摳掌心里的薄繭,柔聲對他說道:“你還有我,還有孩子,還有阿靖他們?!?/br>
    沈珩眼里閃過一絲詫異,自己的情緒她竟到了能輕易察覺的地步了,還安慰了他…低頭看著她仍平坦的小腹,他頓時覺得胸膛內(nèi)那顆跳動的心臟被一股溫暖包圍。

    從默默無聞的少年到今時今日大權(quán)在握的右丞相,經(jīng)歷的腥風(fēng)血雨實在太多了,他本以為自己對感情早該麻木,但他似乎忘卻了自己終究是個人,無法做到太上忘情。

    “羨羨…”沈珩抱著她,目光觸及窗外飛舞的雪花,那雪花可觸摸卻不可擁有,而他依舊擁有她,獨一無二的。

    翌日清晨,沈珩的官服更至一半,青楊又來稟報,且神色相當(dāng)不妥。

    “主子,尤侯和棠姑娘的事一夜之間傳開了,說他們兄妹有違血親法制,天理難容,張家即刻反悔不定親,而尤侯被官家卸了兵權(quán),以大不倫的罪名下了大獄!”

    第一百四十章 兄妹之禍(二)

    鎮(zhèn)遠(yuǎn)侯下了大獄,還是孝帝親自下令了?

    蕭羨魚替沈珩更衣的手一抖,趕緊看向夫君。

    可沈珩只是閉了閉眼,沒什么好說的。

    不出所想,早朝時因為尤子嶙對自己親meimei有心思,且屢屢阻擾婚事,加上滋事傷人,百官憤言討之,陳詞慷慨,細(xì)數(shù)罪狀,最容不下的還是不倫之情,實在有違人理。

    孝帝陰沉的臉仿佛大殿的梁柱壓了下來,視線不著痕跡看向沈珩這個右丞相,而沈珩冷眼旁觀。

    參奏的人一個接一個,已經(jīng)快趕上斗志昂揚的仕子們殿試時的盛況了。

    彈劾一個二品大將,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只要開口說了話的,旁邊的人連連點頭稱是,足足說了半個多時辰才有那么一絲消停的意思。

    孝帝聽得都乏了,雙臂撐在膝上,望著滿朝文武,說道:“那,依你們所見,尤侯應(yīng)該做何處置?”

    這時尤子嶙的父親,即德歸將軍尤談頹著雙肩站了出來,俯首跪下:“陛下,養(yǎng)不教,父之過,不論任何懲處老夫都愿替子受過?!?/br>
    孝帝揉揉眉心。尤談前些年在戰(zhàn)場上受過重傷,不能再提刀上陣,朝廷早已將人安排去了閑職,空掛了個將軍的名號,這傷殘的身子還能替子受過什么呀,打沒十板子命就鳴呼了。

    旁人也對尤談護子的心思清清楚楚的,不就是仗著官家不敢下手嘛。

    再說打老子沒用,得收拾兒子才對。

    “老將軍何必呢,尤侯都那么大的人了,犯的過錯得自己承擔(dān)?!?/br>
    有人說風(fēng)涼話。

    尤談卻道:“我兒的錯是傷了張家的哥兒,其余的一概未成,不能叫錯!我會馬上將女兒嫁出去,也讓他娶親,讓一切回到正軌!”

    “嫁出去?誰家還敢娶?。吭僬f,也沒人敢嫁你家啊!”

    哪家父母愿意接納一個與自己兄長有曖味的女子,更沒有人愿意將女兒嫁給一個對親妹子有齷蹉心思的男子。

    “陛下,我等認(rèn)為尤子嶙素日里便經(jīng)常恃強凌弱,也天怒人怨,如今更是罔顧倫理,是不能擔(dān)我朝侯爵之名,大將軍之位,應(yīng)立刻革職查辦!”監(jiān)院官員稟道。

    來到這處置的一環(huán)了,孝帝大吐口氣,直直問沈珩:“沈相覺得如何?”

    沈相抻了抻官服寬袖,站了出來,回道:“陛下,前面大伙說道了那么多,臣也不再多言了,尤侯是違背了倫理,但尤老將軍說的也沒錯,兩兄妹并沒有犯下實質(zhì)的大錯,說到底,眼下這事是尤家的家務(wù)事,上升到朝政,是不是有點過激了?”

    立刻有人站出來反對,道:“尤子嶙征戰(zhàn)四方,外藩誰人不知道他乃我朝赫赫有名的武將,他擔(dān)了這位置,就不能只顧自己不顧我天朝顏面,必須革職查辦!”

    吵了半天了,孝帝已然乏了,從寬大的龍椅上站了起來,揮揮手:“容后再議,退朝。”

    “陛下!”眾大臣急忽。

    孝帝回身一指,霸氣道:“閉嘴!朕說再議,誰敢多說一句,下大獄去與尤子嶙作伴,準(zhǔn)你們同個牢房!”

    沈珩毫不猶豫離去,大臣們圍在一起,瞧見沈相如此態(tài)度,難免竊竊私語,大抵都是說沈相與尤大將軍決裂了,故而沈相沒有求情。

    后殿。

    孝帝負(fù)手于背,盯著沈珩良久,扯出一抹難看的笑意,看不順眼了他似的:“張玉的事,朕先不與你計較,子嶙你說怎么辦?”

    “他,我之前勸了無數(shù)次,兄妹血緣是永遠(yuǎn)無法越過的坎數(shù),一旦被發(fā)現(xiàn)絕對會被朝臣群起而攻之,如今終于是到了這一步。”

    “這是太后做的局!”

    “臣知道是太后的手筆,陛下只是想保住尤侯,事情并不難解決,就按尤老將軍說的,男婚女嫁,時間一長人們也就淡忘此事了?!?/br>
    孝帝也覺得唯有這樣辦了,但尤子嶙是塊臭石頭,意志堅韌,不然也不會立了那么多軍功,他們商量好怎么辦沒用,得尤子嶙自己配合。

    這時候微公公進來,稟道:“陛下,尤家女兒跪在宮門外,說自己愿意出嫁,求朝廷放兄長一馬?!?/br>
    孝帝記起郭皇后說過此女,將門之后,見義勇為,殺敵利落,此番能眾目睽睽之下跪在宮門外,也是能擔(dān)能忍的角兒,勇氣極佳呀!

    “你去找他說說吧,朕也能叫皇后給這個尤家女再尋一門合適的親事?!?/br>
    孝帝說完,便去找郭皇后歇息去了。

    剛進刑部大牢的門,抬出了兩具尸體,刑部侍郎李大人見前頭穩(wěn)步走來一個偉岸的人影,心頭顫了顫,趕緊上前。

    “沈相,線索斷了…”他指著那兩具尸體,“霍氏兄弟死了?!?/br>
    沈珩聽后只是略看一眼,并無起波瀾,這幕后指使的人朝廷上下有幾個人會不知,全部充傻子罷了。

    “多找到些蛛絲馬跡,人死了,物證找出來以后也能備用。”

    沈珩在獄卒的的帶領(lǐng)下很快來到一間牢房,進去一瞧,那尤子嶙未換囚服,一身武風(fēng)常服,正在鋪滿干草的角落打坐,不見絲毫落魄。

    孝帝始終是厚待著的。

    聽見開門聲,尤子嶙慢悠悠睜開眼,看見他,不慌不忙說一句:“霍氏兄弟就關(guān)在我對面,昨夜忽然暴斃了。”

    “昨天一整天,有誰進去過?”

    “還能有誰,來來去去就那么幾個,憑你的聰明會猜不到?你要小心了”

    沈珩看了他一會兒,冷聲說道:“還沉得住氣,尤棠這會子又要定親了。”

    這話激得尤子嶙跳了起來,“什么!他們還敢給阿棠定親!”

    “是官家的意思,官家和你父親都要保你,她嫁人,你娶妻是最好的辦法,官家至多削了這個侯位,官職仍給你保留,待你來日再建功立業(yè),自然又封回來。”

    “不!”尤子嶙大吼,"你轉(zhuǎn)告官家,如果要把阿棠許給別人,我…我不要這一身權(quán)勢也罷!底下十萬大軍我不管了!”

    忽然,沈珩反手一伸,用力抓住他的衣襟,將人推到墻上,語氣怒狠說道:“你是不是把自己看得太重了!那十萬大軍你不管,別人也可以管,就算將士們一時不服新主,上頭總有對策,這個朝廷離了你一樣運轉(zhuǎn),不過是給另外的人讓開了通往青云的路罷尤子嶙被那么一推,本要大罵出口,可沈珩的話像掐住了他的喉嚨,室息感頓時涌上來。

    “不會的,他們和我浴血奮戰(zhàn)多年,不會輕易舍棄了我…”

    沈珩咬牙,“你在說什么笑話。天下之人無利而不聚,再大的情分也抵不上人家要吃飽穿暖,升官加爵,光宗耀祖…”

    他甩開了手,見尤子嶙還是一副冥頑不靈的模樣,負(fù)手道:“尤棠在宮外請命,愿意出嫁,希望官家看在她這份心意上饒過你。”

    “只要你現(xiàn)在愿意點頭,官家會立刻給你指婚,皇后娘娘也會給尤棠定一門親?!?/br>
    尤子嶙從來沒覺得胸口有那么一種痛感,痛得無力,痛得無奈,還痛得那么不甘。男兒有淚不輕彈,但這回已然到了傷心處。

    他低下頭,背過身去,不再看沈珩,”…我我不愿意放棄.…”

    放棄了,那么他們兩個人苦苦抗?fàn)幍亩嗄瓴痪褪莻€對不起自己的笑話.…尤子嶙的這個答案,沈珩貌似早已料到,不再多說一個字,跨出牢門而去。

    “沈珩,你幫我叫阿棠回去,不要再求情了,更不要隨便就嫁!”

    沈珩的腳步很快,也不知道聽沒聽見,便消失在牢內(nèi)漸暗的通道出了刑部,天光雪晴。

    青楊湊上來,低聲道:“張玉被關(guān)在官家宮殿的密室里,官家似乎還沒想好怎么處置,也一直未見,只派藍(lán)既照顧看守。”

    沈珩額首,“告訴藍(lán)既,無論如何,在官家見他之前,保證他的安全,一定不能讓其他眼線或者內(nèi)應(yīng)知道他的存在,生了別的心思,將事情復(fù)雜化?!?/br>
    諸王難壓,太后虎視眈眈,朝臣分派,所有人的眼晴鋪天蓋地,一點馬虎也不行。而藍(lán)既雖說是官家的人,但對待先帝遺子一事上,他們的立場是一致的。

    “知道!另外安壽宮正在大肆翻查宮人的底細(xì),張玉無端端失蹤,太后氣得快發(fā)瘋了,我怕那個人會被查出來”

    沈珩搖搖頭:“放心,他有的是心思?!?/br>
    青楊卻是狐疑地皺眉,又說起另一件事:“銀翎公主即將回,但是聽說半路繞去了皇陵,說是去祭拜先帝?!?/br>
    這消息倒是讓沈珩有點詫異,隨后沉思。

    “相爺,沈相爺!”

    沈珩二人看見來人,同時露出意外之色,又馬上恢復(fù)了。

    來的人正是夜白,對沈珩行禮:“沈相,金斕公主有請?!?/br>
    沈珩一聽是她,不耐煩道:“若我不去呢?”

    夜白也很無奈,便說了一句金斕公主交待的話,沈珩當(dāng)即面色微變,冷哼一聲,到底回宮里去了。

    沈相府,蕭羨魚瞧著自家可愛的小侄女特別歡喜,月齡小的嬰兒總是愛睡,這會子吃飽了在母親懷里睡得香甜,云姐兒跑過來瞧她,屋里的暖碳烘得那張小臉紅紅的。

    她巴巴地問:“我還不知道m(xù)eimei叫什么呀?”

    云姐兒雖住在侯府內(nèi),平日里又孔嬤嬤照顧,也經(jīng)常到徐氏的院子里玩,但月子期間她較少去了,要和廣哥兒一起去先生那里啟蒙,玩耍的時間相應(yīng)減少了。

    徐氏笑嘻嘻的,全身洋溢著慈母的溫柔,說道:“她入冬出生的,那時已經(jīng)下過了雪,就叫她雪姐兒吧?!?/br>
    廣哥兒吃著糕點,站了出來,“那以后我叫蕭從廣,meimei叫蕭從雪!”

    云兒姐也直了小小的身子,“我叫蕭云,咦我們都姓蕭!”

    一屋子的大人都被逗笑了,可蕭羨魚笑著笑著,濕潤了眼晴。

    是啊,都姓蕭,寧勇侯府終于又恢復(fù)到了人丁興旺的時候了,就跟做夢似的…偏生在這高興的時候,外頭的丫鬟春泥進來,說道:“夫人宮里來人了,說是金斕公主召你入宮,相爺也去了?!?/br>
    徐氏臉色大變,對蕭羨魚說道:“羨魚你懷著孩子不能去!”

    誰知道那個公主又要耍什么陰招!

    蕭羨魚問道:“他們說相爺也去了?”

    春泥點點頭,“是這樣說的。”

    思量再三,蕭羨魚決定赴召,“秀月,將我的朝服和鳳冠拿出來,更衣!”

    徐氏再勸無效,只能看著她換上一品誥命的裝扮,以貴女最高榮譽身份進宮去,心里也想著好在那肚子近三個月了,胎象頗穩(wěn),不然可經(jīng)不起折騰。

    沈相府的華蓋馬車很快到達(dá)宮門,她將一封帖子讓人送去了郭皇后那里,言明自己先去見公主,再過去拜見她。

    隨后就在欣悅宮門口,看見了沈珩。

    沈珩就站在那里一動不動,似乎在等誰,蕭羨魚嫣然一笑,在等的可不就是自己么。

    “相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