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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作繭在線閱讀 - 第54節(jié)

第54節(jié)

    無非是想交換蔣樓的一句承諾,哪怕只是在當(dāng)下,獲得一點安全感。

    然而蔣樓沒做聲。

    手卻在繼續(xù)動,圍繞文身部位游移摩挲。

    黎棠咬住唇,難耐地喘息:“別……”

    與世隔絕的二人世界,墻面映著渾然一體的影子。

    兩人再度吻在一起,沒人記得剛才的話題。

    天快亮的時候,黎棠莫名睡意全無。

    潛意識里不想進(jìn)入睡眠,是怕睜開眼時,珍貴的一夜就這樣匆匆過去。

    也完全不想回家。從前黎棠有多么戀家,多么依賴母親,現(xiàn)在就有多愛黏著蔣樓。

    或許這也算一種移情。

    他生來就是必須要寄托在某個人身上,才能夠活下去。

    不打算睡,卻要纏著蔣樓給他講睡前故事。

    蔣樓沉吟片刻,竟然真的開口了。

    講的是《農(nóng)夫與蛇》的故事——寒冷的冬天,農(nóng)夫在路邊發(fā)現(xiàn)一條凍僵的蛇。他覺得蛇很可憐,就把它放在懷里,當(dāng)他用體溫去溫暖它。蛇很快蘇醒,然后露出殘忍的本性,咬了農(nóng)夫一口。農(nóng)夫臨死之前說:“我竟然救了一條可憐的毒蛇,就應(yīng)該受到這種報應(yīng)!”

    似曾相識的故事,應(yīng)是小時候在童話書里看到過。

    “這是一則寓言嗎?”黎棠問。

    蔣樓知道他說的是“寓言”而非“預(yù)言”,還是點了點頭。

    黎棠笑著說:“怎么講個故事還要教育我啊?!?/br>
    被問到聽完有何感想,黎棠的回答不走尋常路:“首先蛇在自然環(huán)境下不會凍死,降溫的話它會挖洞進(jìn)入冬眠,等溫度回升再醒來。而且,現(xiàn)在是春天。”

    春天是凍不死人的,當(dāng)然也凍不死蛇。

    蔣樓聽笑了:“難怪你語文不好?!?/br>
    角度如此刁鉆清奇,閱讀理解怕是很難拿到分。

    戳了黎棠的痛點,他不服道:“那你說,這個故事要表達(dá)什么道理?”

    蔣樓望著他,語氣沉靜地說:“人性本惡。”

    恰在這時,褲袋里紅燈一閃,是電量耗盡的提醒。

    而黎棠因為注視著蔣樓,并沒有注意到。

    蔣樓的神情似一種林寒澗肅的森冷,讓人心生畏懼。

    也讓人更想靠近,貼在他胸膛聽一聽,里面是跳動的心臟,還是堅硬的冰。

    怎么想的便怎么做了,黎棠環(huán)抱住蔣樓,耳朵貼在他胸口。

    聽了一會兒,便得出結(jié)論:“我不信。”

    明明你的身體那么溫暖,心臟的搏動那么真實有力。

    幸好,這個夜晚實在太過美妙,以至這短暫的恍神如同一段有雜音的旋律,被截取刪除,并未刻錄到唱片里去。

    兩人越發(fā)親密,學(xué)校以外的地方,幾乎形影不離。

    春天即將落幕的最后一段時光,黎棠更加頻繁地出入山腳小屋,成夜和蔣樓膩在一起。他們在結(jié)束一天繁重的課業(yè)后擁抱,接吻,累到不想動的話就隨便點開一部電影或電視劇。

    黎棠偏愛英式英語,把《唐頓莊園》推薦給想提高英語聽說能力的蔣樓。他們頭挨著頭,黎棠唾罵克羅波洛公爵玩弄別人的感情好過分,蔣樓卻覺得是托馬斯防備心不夠,太愚鈍;黎棠為大小姐還不接收大表哥而心急,蔣樓卻認(rèn)為再多釣一陣子,男人才懂得珍惜。

    黎棠若有所思:“那被你一釣就上鉤的我,豈不是很廉價?”

    蔣樓傾身去吻他,唇抿著他的耳垂:“是你釣我,我才廉價?!?/br>
    劇里的管家卡森總是把my lady掛在嘴邊,黎棠就親昵地喚蔣樓,my gentleman。

    蔣樓笑著,手往黎棠衣服里伸,在柔滑的皮膚上流連輾轉(zhuǎn),用下流卻坦蕩的行動告訴他,我可不是什么gentleman。

    隨著天氣漸熱,決定高校招生錄取依據(jù)之一的會考即將到來,整個高二年級進(jìn)入緊張的備考階段。

    雖然黎棠的學(xué)籍還在首都,會考不在敘城本地,但到底是高中生涯中很重要的考試,不得不重視起來。

    黎棠學(xué)理科,必修科目便幾乎都是文科。而文科在于背誦理解,背書勉強還行,理解當(dāng)真要了黎棠的命——相同的一道案例分析題,別的同學(xué)往往先拎出重點,再逐條分析,他開局的方向就歪到天邊去,洋洋灑灑小幾百個字,沒一句寫在點子上。

    蔣樓語文不算差,可會寫和會教是兩碼事,文科不似理科那樣邏輯精確,他愛莫能助。

    只好“三顧茅廬”請李子初出山。李子初早領(lǐng)教過黎棠在文科方面的孺子不可教,做足心理準(zhǔn)備才上崗,還是被黎棠的出其不意的解題思路弄得嘆為觀止,斷言:“我看你這輩子仕途無望了?!?/br>
    李子初有個準(zhǔn)備考公的堂姐,過年串門的時候李子初翻過她的真題試卷,申論的題型多到眼花繚亂,他一個在校學(xué)生看著都頭疼。

    黎棠卻不以為意:“我早就沒有走仕途的資格了?!?/br>
    大部分公務(wù)員崗位不允許身上有文身,他連體檢都通不過。

    當(dāng)然沒把文身的事告訴李子初。

    這是他和蔣樓之間的秘密。

    這么教了幾天,奉獻(xiàn)精神強如李子初,也受不了黎棠的冥頑不靈。

    甚至產(chǎn)生了甩手不干的想法:“你不是跟蘇沁晗很熟么,她可是語文課代表?!?/br>
    等真把人找來,題沒講幾道,蘇沁晗就憋不住話,開始吐槽。

    “王妍最近和蔣樓走得很近,不知道使了什么歪門邪道。”

    黎棠和蔣樓不同班,不知道這事:“怎么個近法?”

    “也不算近吧,我看到過兩次,體育課上,她在跟蔣樓說話?!?/br>
    “說不定是請教問題。”

    “什么問題要放在體育課請教?”

    “……怎樣跑步更省力,之類的?”黎棠不認(rèn)為蔣樓會出軌,所以并沒有放在心上,“話說,你不是已經(jīng)放棄蔣樓了嗎?”

    蘇沁晗一拍桌子:“那也不能便宜了王妍好吧?!?/br>
    黎棠:“……”

    他在心里偷偷說,那你看便宜了我,行不行?

    午休時間,高二(1)班教室,蔣樓在座位上趴了十來分鐘,沒睡著,坐起來摸出手機。

    許是氣溫升高的關(guān)系,他沒什么胃口,今天午飯都沒吃。

    也可能是等待令人心生焦躁。

    長按開機,右上角信號格填滿,先進(jìn)來的是幾條微信。

    來自黎棠。即便蔣樓無數(shù)次告訴他,自己白天不會開機,他還是雷打不動地給他發(fā),哪怕沒有回應(yīng)。

    最新的消息是半個小時前發(fā)來,一張二葷一素的簡餐照片,黎棠說:難得出校門吃飯,竟然沒碰到你,so sad~

    緊接著又說:吃完去逛學(xué)校東門新開的百貨店,希望能看到knock my socks off的商品

    讀完這幾條消息,蔣樓的嘴角不由得上揚。

    自從開始幫蔣樓補英語,黎棠就經(jīng)常在微信對話中加入英語短句,與裝逼無關(guān),卻透著幾分滑稽。

    此刻,這時不時蹦出來的英語,仿佛燥熱中的一抹涼意,令心情舒緩些許。

    然而緊接著,涌入的幾條短信,在上方信息欄倉促閃過,便讓蔣樓眉心擰起。

    是張昭月發(fā)來的消息。

    不知她從哪里弄到他的手機號碼,自上次見面起就時不時聯(lián)系他。先是打電話,蔣樓不接,便改成發(fā)短信,倒也不說什么廢話,次次直奔主題,問他周末是否有空一起吃個飯,或者給他買了新衣服放在家門口,提醒他記得拿。

    蔣樓一概沒回復(fù),卻也沒把她拉黑。

    可能是因為這些短信有種想討好卻不得其法的拘謹(jǐn)感,讓蔣樓有一種看戲的心理,好奇她還能做些什么。

    想看看一位母親,能為了保護(hù)心愛的孩子,做到什么地步。

    橫豎剩下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權(quán)當(dāng)是等待電影片尾的彩蛋,也蠻有樂趣。

    這次和以往稍許不同,張昭月發(fā)來的是一段說明性質(zhì)的文字內(nèi)容——蔣紅梅,也就是蔣樓的姑姑,已被張昭月以侵占他人財產(chǎn)罪起訴。

    此處的財產(chǎn),指的自然是當(dāng)年蔣樓父親死后,蔣紅梅成為蔣樓的監(jiān)護(hù)人,拿走的由當(dāng)年張昭月和蔣樓父親離婚時,留下的撫養(yǎng)費。

    并且張昭月已經(jīng)聯(lián)系上福利機構(gòu)了解當(dāng)年的情況,收集證據(jù),找律師進(jìn)行估算,提前將這筆錢一次性打入蔣樓的銀行賬戶。

    短信界面往上翻,果然看到入賬信息。

    好大一筆錢,在當(dāng)今社會也足以養(yǎng)大好幾個孩子的數(shù)額。

    蔣樓笑了一聲。

    他當(dāng)然知道這一紙訴狀得來有多難。當(dāng)年他也不是沒想過尋求幫助,把屬于自己的那份要回來,可是分明正當(dāng)?shù)氖拢銎饋韰s阻礙重重。

    蔣紅梅早就動了心思,那筆錢在她的攛掇下有很大一部分存在蔣樓爺爺?shù)馁~戶,蔣樓的父親一死,她便心安理得將錢昧了去。這筆帳不是沒辦法追究,只是過程復(fù)雜繁瑣,蔣樓一個無依無靠的小孩,沒有什么可以拿出來等價交換,自然沒人愿意付出時間金錢幫助他,他連把蔣紅梅告上法庭都難。

    事情一拖便是十來年,拖到蔣樓長大成人,過了極其需要這筆錢的階段。因而現(xiàn)在面對一場遲來的審判,一筆“飛來橫財”,蔣樓非但不覺得感動,反而啼笑皆非。

    笑過之后,又有一種莫大的空虛感。

    為什么不早一點來?哪怕只早兩年,或者一年。

    趁他心里還殘存著一絲可恥的期待。

    是不是人類的劣根性,注定總是會在大難臨頭的時候才后悔,才想方設(shè)法補救?

    難道他們的字典里沒有一個詞,叫做“為時已晚”?

    關(guān)機前,蔣樓翻了一下和王妍的聊天記錄。

    最近的一次對話發(fā)生在前天,蔣樓問她還要多久,她回答:下周三。

    緊接著她問:密碼什么時候給我?

    蔣樓:當(dāng)天給你。

    王妍:到底是什么啊,那么神秘

    蔣樓沒回復(fù)。

    下周三,也就是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