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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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他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他就是全然無辜的了嗎? 蔣樓問自己,如果他無辜,那么我呢,我就生來有罪嗎? 難道只需要三個字就能一筆勾銷,那他這些年摸爬滾打的困苦,輾轉反側的煎熬,算什么?父親的慘死,又算什么? 回身望向隱入黑夜,如同一條巨蟒盤踞在山外的公路,仿佛是看著一切恩怨糾葛的開端。 耳畔女人的抽泣聲漸遠,響起的是風呼嘯著灌入心底那片廢墟的聲音。 蔣樓瀕近麻木地想,你們是不是都忘了,十二年前,我的父親就死在這里。 深夜,蔣樓撥通黎棠的電話。 響了九聲,黎棠才接。應是被吵醒,嗓音有種困倦的懶意:“怎么了……這么晚給我打電話。 “沒什么?!笔Y樓說,“就是想你了?!?/br> 黎棠在那頭吃吃地笑:“我也想你?!?/br> “那你想好了嗎?” “……嗯?” “要不要再多點時間考慮?” “啊……”黎棠才反應過來蔣樓說的什么事,翻了個身,腦袋往被子里埋了埋,怕人聽見似的很小聲,“再等我五天吧,五天就行?!?/br> 蔣樓并沒有問他要五天時間做什么,只應道:“好。” 想到過幾天要做的事,黎棠的臉提前開始升溫,他咬了下嘴唇:“你怎么這么晚還不睡?” “就睡了?!笔Y樓說。 “那……你會夢到我嗎?” “當然?!?/br> “你夢里的我是什么樣子?” “是一只蝴蝶?!?/br> “被網縛住的那種?” “嗯。” “……你怎么抄襲我的夢啊。” 聊了一會兒,黎棠便打起哈欠:“我困了,晚安?!?/br> 蔣樓也說晚安。 臨掛電話,黎棠迷迷糊糊又強調一遍:“五天……只要再等我五天,一定要等我?!?/br> 許是太困了,聽筒傳來的聲音也隨著意識飄遠。 蔣樓“嗯”了一聲:“當然等你?!?/br> 不等你,我還能等誰呢? 第38章 我不能愛你 一晃快到周末,為不錯過休息日,黎棠把時間提前一天。 “四天和五天沒差?!彼@樣告訴蔣樓,也安慰自己。 于是蔣樓用手機提前訂好房間,周六晚自習下課后,兩人先在學校后門碰頭,再打車前往酒店。 剛上車,黎棠就掏出手機要給蔣樓轉賬。就算不讓他全付,也至少得aa。 蔣樓說不用:“前幾天比賽贏了?!?/br> “周二晚上?”黎棠那天沒陪他一起去拳館,兩人同乘五站路就下車兵分兩路,“你猜我那晚干嗎去了。” 蔣樓垂眼看手機屏幕,把黎棠發(fā)來的轉賬點了拒收:“不知道。” “你猜猜看嘛?!?/br> “寫作業(yè)?!?/br> “作業(yè)在學校就寫完啦?!?/br> “看書?!?/br> “《基督山伯爵》也快看完了,我的作文水平突飛猛進?!?/br> “睡覺?!?/br> “沒有,那天我睡得很晚,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剛睡下不到一刻鐘。”黎棠催道,“你再好好猜猜?!?/br> 想起那天晚上見到的人,蔣樓不動聲色地:“回去陪mama了?” “不是。那晚我媽不在家,說是去見老朋友了?!崩杼淖约阂蚕氩幻靼祝止镜?,“……什么老朋友非得晚上去見?” 蔣樓笑了一下:“說不定是那種被遺忘很久的‘老朋友’。” 到酒店大堂,辦入住的時候,黎棠問前臺要了份餐點。 這部分賬是他結的,蔣樓沒搶過他。拿到房卡乘電梯的時候,黎棠一臉“你有張良計我有過墻梯”地得意道:“誰讓你拒收了,反正這個錢今晚必須花掉。” 蔣樓沒再說什么,隨他去了。 訂的是市中心的一家五星酒店,老牌連鎖,設施和服務都算得上不錯。 進到房間里,黎棠才有了點“我和蔣樓來開房了”的實感。做了幾天的心理建設不能說完全沒效果,只能說一點用都沒有,房門“砰”地在身后關上,黎棠肩膀一抖。 蔣樓發(fā)出一聲輕笑,黎棠問他笑什么,他說:“沒什么,只是覺得這場景像……” 至于像什么,他賣關子不說。 等到黎棠進洗手間,抬頭看見鏡子里的自己,臉蛋白里透粉,一股子緊張嬌羞,就差把“我是第一次”幾個字寫在臉上。 黎棠掬一捧涼水,手心捂臉,不愿面對般地想,確實很像——蔣樓像嫖客,自己像第一次出來賣的鴨子。 極其惡俗的聯(lián)想,卻是極好的助興劑。 蔣樓也進到洗手間時,黎棠讓出臺盆前的空位,人卻沒走,幾分專注地看著蔣樓洗手。 多么好看的一雙手,清澈水流滑過肌理和骨骼,讓人想起這雙手撫摸著身體時的觸感,還有那天夜里在被子下面,如水中游魚般的靈活。 眼皮微掀,視線在鏡子里相撞,黎棠的心莫名發(fā)緊。 蔣樓黑亮的眸似有無窮吸引力,扯著拽著,讓人不由得向他靠近。 淺嘗輒止的一個吻,黎棠自知不該分心,可那么大一面鏡子照著,每一個動作和反應都纖毫畢現(xiàn),無所遁形。他一會兒關心水龍頭有沒有關緊,一會兒擔心敞開的窗戶會讓對面樓的看見這邊的“現(xiàn)場直播”,手往后撐住臺面,身體后仰拉開距離:“……先出去。” “為什么要出去?”蔣樓卻俯身向前,“不喜歡在這里?” 黎棠有種進退維谷之感,正羞得不知該往哪里鉆,外面門鈴突然響起。 是他點的餐到了。 夜宵菜品有限,黎棠又不想吃得太油膩重口,點的是酒店特色的海鮮粥。 剛喝兩勺,手機響起,看見來電顯示的“mama”二字,黎棠一怔。 自轉來敘城一中,他就幾乎沒有準點回過家,張昭月都習慣了,平時不等他到家就早早睡下,今天怎么突然給他打電話? 接起來,張昭月問:“怎么這么晚還沒回家?” 黎棠含糊道:“……和同學一起在外面吃宵夜?!?/br> “和哪個同學?” “同班的,您不認識?!?/br>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那早點回來?!?/br> 黎棠心虛地“嗯”了一聲。 掛斷電話,黎棠胃口喪失,又磨磨蹭蹭吃了兩三勺,就放下碗。 蔣樓幾乎沒動筷,見黎棠也不吃了,問:“被查崗了?” “嗯?!崩杼挠悬c郁悶,“我還從來沒對mama撒過謊?!?/br> “那怎么辦?!笔Y樓半真半假地說,“先送你回去?” 黎棠果斷道:“才不呢,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br> 當然要一鼓作氣。 蔣樓卻說:“你這樣讓我很有壓力。” “嗯?” “如果我做得不好,讓你后悔了,怎么辦?” 意識到這里的“做”指的是做什么,黎棠的臉瞬間漲紅:“……這種事,哪有什么好不好的。” “沒有嗎?”蔣樓問。 “就算有,我也沒法去……去對比啊?!?/br> 蔣樓笑一聲:“你要是愿意,有的是辦法對比。” “為什么要去對比?”黎棠不明白這個假設的意義,“只跟你一個人做這種事,不行嗎?” 蔣樓沒說話。 黎棠忍不住追問:“難道,你希望我跟別人做這種事?” 蔣樓別開視線,看向桌上的殘羹:“還吃嗎,不吃的話——” 黎棠知道他在轉移話題,伸手扳住他的臉,強迫他與自己對視:“回答我,你希望我跟別人做這種事嗎?” 蔣樓眨了一下眼睛,黎棠預判道:“不準閉眼。” 親密的相處足以讓黎棠摸清蔣樓慣使的伎倆,也知道他即便嘴硬得要命,卻很難做到看著別人的眼睛說謊。 在與對峙無異的氛圍中,到底是蔣樓敗下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