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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作繭在線閱讀 - 第42節(jié)

第42節(jié)

    然而蔣樓并沒有流露足以讓人窺見的任何反應。

    他只是極淡地笑了一下。

    這場景落在黎棠眼里,只能是一種其樂融融,或者相談甚歡。

    看得黎棠忍不住去摳手,又想刻意干預這種不健康的自虐行為,連剝了三顆糖一起塞嘴里,借以沖淡內心鬼祟升起的焦慮。

    好在即將重新整隊啟程,而且周東澤追上了大部隊,給大家?guī)砹瞬簧佟把a給”。

    李子初拿到讓周東澤幫帶的糖,邊吃邊吐槽:“老周你是不知道,黎棠有多小氣,跟他要顆糖嘗嘗他都舍不得給?!?/br>
    周東澤倒是一點也不驚訝,還是溫和地笑著:“如果是我很喜歡的東西,我也舍不得給啊?!?/br>
    后半程的路比前半程難行。

    隨著傾斜角度變大,石階變得陡峭,對于不常爬山的學生來說,有幾處斷崖,需要有人在下面推一把,或者在上面拉,才攀得上去。

    好在有體格健壯的周東澤在,輕松不少。周東澤先登上去,回身來一個個拉后面的人,再后面的負責把前面一個人往上推。

    黎棠想等等蔣樓,有心掉隊到最后,然而蔣樓并沒有跟上來,扭頭往下看,依稀能看到蔣樓還跟那個女生走在一起,兩人似乎還在聊著什么。

    前面的同學已經依次上去,周東澤在上方喊:“抓住我的手。”

    盡管有些猶豫,黎棠還是握住了周東澤伸下來的手。

    然而他后面已經沒有人助力他上去,他只能靠自己,一腳踩在石階上,另一只腳去蹬旁邊的石壁。

    沒想那石頭上覆了青苔過于濕滑,黎棠一腳落空,半懸著的身體往下墜,另一條腿支撐不住,猛地掉下來,膝蓋磕在臺階邊沿,發(fā)出“咚”的一聲悶響。

    這么大的動靜自是驚動了周圍的同學,連帶隊老師都過來了,大家七手八腳地幫著周東澤把黎棠拽了上來。

    雖然這段崖壁并不高,就算掉下去也摔不死,黎棠還是被嚇出一身冷汗。

    被老師問到有沒有哪里不舒服,黎棠忙說沒事??梢徽酒饋?,自膝蓋傳來的鉆心疼痛便直沖天靈蓋。

    黎棠怕丟臉,裝作沒事走了好長一段山路。

    后來還是周東澤發(fā)現他臉色不對,扶著他走了一段,臨近山頂時跑到前面跟老師打了聲招呼,帶黎棠去到最近的診所。

    山上不比山下,所謂的診所也就是半間瓦房,里面只有一位年輕的醫(yī)生值班。

    好在根據黎棠腿部的活動情況,醫(yī)生判斷應該沒有骨折,只是破了皮,傷口有點紅腫,給擦了藥水開了消炎藥,就下班吃飯去了。

    處理完傷口,黎棠著急站起來,周東澤讓他再坐會兒:“我已經跟老師說過了,晚上也沒安排什么活動,不用急著趕過去?!?/br>
    黎棠就又坐下了,手捂在紗布上揉了揉膝蓋,痛得直咧嘴,苦中作樂道:“我的膝蓋可能跟敘城及其周邊八字犯沖。”

    想到上次在cao場,黎棠也是摔到了膝蓋,周東澤不由得苦笑:“這次是怪我,沒有及時把你拉上來?!?/br>
    “是我自己腳滑,怎么能怪你呢?!崩杼恼f。

    周東澤搖頭:“你不擅長運動,至少應該讓你第一個上去?!?/br>
    黎棠想想都后怕:“我還慶幸我后面沒人,不然踩到別人就完蛋了?!?/br>
    說著,他就催周東澤先走,“你先回去吧,別耽誤吃晚飯,中午那頓味道很不錯,學校這次下血本了?!?/br>
    周東澤無奈道:“你就這么怕麻煩別人?”

    “不是啊?!崩杼南乱庾R反駁,“是沒必要,這點小傷,我一個人坐會兒就好……”

    “我知道?!敝軚|澤忽然道,“你只是怕別人有負擔,你只是太善良?!?/br>
    黎棠抬頭,看見周東澤用一種仿佛能將人洞悉的眼神看著自己,里面似乎還醞釀著其他情緒。

    心頭倏然一緊,黎棠大腦飛速運轉,開始思考是該轉換話題還是再次表明自己的立場,會不會太刻意?

    好在這時,診所的門被推開,屋內的兩人齊齊往門口看。

    以為是醫(yī)生去而復返,沒想是蔣樓走了進來。

    他把手中用塑料盒裝好的飯菜往桌上一放,在醫(yī)生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視線掃過黎棠,落在一旁的周東澤身上。

    “不知道你也在?!笔Y樓用理所當然的態(tài)度說,“只帶了一份飯?!?/br>
    待周東澤離開,蔣樓上前去碰黎棠的腿,要看他的傷口,被黎棠扭身躲開。

    黎棠警惕地往窗外看:“別……萬一有人?!?/br>
    蔣樓本就平靜的眼神變得愈發(fā)沉冷。

    他低聲開口:“怎么,他可以碰,我碰不得?”

    黎棠有些愕然:“……什么?”

    “你讓我不要在人前和你走得太近,怎么他就可以?”蔣樓的語氣也變得森然,“是因為他對你有意思,你很享受被他關心照顧的感覺,對嗎?”

    聽了這話,黎棠一時不知該作何回應,只是瞪大了眼睛,倒吸進一口氣。

    他竭力保持鎮(zhèn)定,語速也盡量放慢:“周東澤在這里,只是因為他是第一個發(fā)現我受傷的人,就在你進來的前一分鐘,我還在勸他先回去吃飯?!?/br>
    “按照你的標準,這樣就算享受被關心被照顧的感覺,那你呢,你被那么多女生圍著,被她們搭訕,難道沒有享受其中?反正你也沒有拒絕,不是嗎?”

    黎棠頓了一下,深深地喘息,“可是你連我送的衣服都不肯穿,現在卻說是我不讓你走得太近……這幾個月來,到底是誰在主動,誰在舔狗一樣的往上貼?誰又總是愛答不理,像對待寵物一樣,高興了就笑著摸一下,不高興了就不接電話玩消失,讓人總是惴惴不安,讓人去猜你究竟在想什么……”

    說到最后,已經有些失控,幾乎是在責怪了。

    “你怎么能說出那樣的話?”黎棠呼吸微顫,“……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直到這一刻,黎棠才發(fā)覺,他在這段關系中并不像自己以為的那么無所求,那么不介意。他也會感到委屈,為對方飄忽不明的態(tài)度,為對方從未出口的一句“喜歡”。

    更有一種矛盾的心情——分明是他要保持距離,可當他在cao場上摔倒,在山崖邊受傷,還是希望蔣樓能立刻沖上來,想看到他眼神里的擔憂,而不是像現在,連被質問都無比冷靜。

    而蔣樓,仿佛被腦袋里的一記重錘敲醒。

    他也問自己,你在說什么?

    你又做了些什么?三番五次地做出類似爭風呷醋的事,說出如此刻薄而荒唐的話,這些真的在原本的計劃之內嗎?

    下午王妍問“是為了誰而來”,已似一盆涼水潑在他頭頂。無論在何種關系里,過分投入以至于有些諂媚的行為,就是極度危險的訊號。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關注對方的每一個表情和舉動,在意對方的心情?

    剛才聽說黎棠受傷,他第一時間就想去找他。他甚至開始惱恨自己聽力受損,以致沒有在事發(fā)的那一刻就捕捉到前方的動靜。

    然而可笑的是,他的左耳是在九年前被打傷失去聽力。他被送到醫(yī)院的時候,他孤零零躺在手術臺上的時候,他的監(jiān)護人,他的母親,正在陪他親愛的弟弟,也就是面前的這個人,害他成為孤兒的人,彈鋼琴。

    傍晚的山上大霧彌漫,外面的能見度正在逐秒變低,陽光被一絲一縷地收走。

    讓蔣樓有種置身迷霧的茫然。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迷失其中,然后漸漸忘記初衷。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畏懼危象,討厭不可控的事情。

    僵硬的氣氛持續(xù)良久,直到蔣樓收回手,時間才恢復流動。

    “既然這么難受,那就分手吧?!?/br>
    他并沒有回答黎棠的問題,而是直接下結論,聲音冷得像湖泊里凍結的冰,“以后不用裝了,我們可以恢復到真正不熟的關系?!?/br>
    余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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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我喜歡你

    有那么幾分鐘,黎棠以為自己聽錯了,或者又在做噩夢。

    他不敢相信“分手”兩個字會如此輕易地從蔣樓口中出來,第一反應還是質疑:“……你說什么?”

    “你和我一樣聾了嗎?”蔣樓放慢語速,一字一頓地又說了一遍,“分手吧?!?/br>
    說完他便站起來,向門口走去。

    黎棠近乎呆滯地,眼睜睜看著他推開門出去,門“砰”的一聲關上,似一堵銅墻鐵壁,將兩人徹底阻隔。

    黎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集合點,怎么聽完帶隊老師的安排,又是怎么和李子初分到一組,把帳篷搭起來。

    他看得見,聽得到,卻沒有思想和反應,仿佛心臟被挖空,變成了一個只會接受指令的機器人。

    李子初發(fā)現了他的不對勁,搭完帳篷攬下了鋪床的活兒,讓黎棠先把飯吃了:“你這飯放了多久,都涼了,老師住的小木屋那邊有微波爐……”

    說著說著就停了,因為黎棠已經打開飯盒的塑料蓋,開始吃了。

    山上比山下要冷,他們所在的山頂平臺溫度已近零下,菜都凝固成坨,飯也冷到發(fā)硬,黎棠卻渾然不覺似的,一筷子一筷子地往嘴里塞。

    把李子初嚇得不輕,趕緊遞過自己的保溫杯:“別就這么吃啊,至少用熱水泡一下吧?!?/br>
    黎棠沒吱聲,也沒接那保溫杯,繼續(xù)悶頭吃飯。

    視線卻模糊了,眼淚無聲地落進冷掉的米飯里。

    這一晚,黎棠睡得極不安穩(wěn)。

    他有點認床,又是第一次睡在野外,隔著一層帆布,外面的風聲在耳畔清晰地呼嘯,猶如在荒郊里幕天席地,即便身旁還躺著李子初,黎棠還是沒有安全感。

    當然更多的,還是因為下午發(fā)生的事情。

    閉上眼睛,浮現在眼前的,是蔣樓在床上吻他時意亂情迷的臉,然后是蔣樓看著他笑的,蔣樓說聽不見讓他靠過來的……最后是蔣樓冷漠到極致的面孔,嘴唇開合,毫不留情地告訴他,分手吧。

    睜開眼時渾身冷汗,黎棠已然分不清哪段才是夢境。

    第二天有團體活動,清晨黎棠蜷在被子里不動,李子初叫了幾遍他都沒應,湊過去一看,露在被子外的臉泛著不自然的紅,整個人還在不住地抖,顯是受涼發(fā)燒了。

    趕緊把診所的醫(yī)生請了過來,一針退熱針下去,又吃了藥,體溫才算得到控制。

    黎棠不想耽誤李子初的時間,讓他去參加活動,自己一個人躺著就行,李子初便去了,說中午給他帶飯。

    中途帶隊老師來過一趟,擔心帳篷不夠防風,帶著黎棠轉移到診所旁邊的賓館里。這處平臺是景區(qū)新開辟的露營地,不過從前供游客住宿的賓館仍然保留著,以防惡劣天氣旅客被困在山上,也好有個擋風遮雨的地方。

    正午李子初回來的時候,黎棠已經退燒了,只是臉色仍然很差,吃飯也有氣無力,筷子都拿不住。李子初給他換了把勺子,見他連舀湯都抖抖索索,恨不得親自上手喂他吃。

    “怎么回事啊,昨天從診所回來就怪怪的,是不是傷口沒處理好,感染了?”

    黎棠慢吞吞地搖頭。

    “那是怎么了?昨天還哭了……”李子初摸不著頭腦,“難道失戀了?”

    黎棠握著勺子的手頓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