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為聘 第48節(jié)
落日熔金,等素馨苑恢復(fù)如常時,秦妧已躺在了正房的拔步床上,沉沉睡去,身上蓋了條薄毯,只露出紅潤的小臉。 茯苓徹底為秦妧擦掉墨漬后,走到屋外,欠身道:“世子,奴婢服侍大奶奶睡下了?!?/br> “有勞。” 裴衍換了身干爽的青衫,正坐在庭院的石桌上與承牧品茶,清雅的氣度看不出一點兒放縱的余痕,甚至?xí)屍腿藗冇X著是自己誤解了,那會兒的書房里什么也沒發(fā)生過。 然而負責(zé)清理書房的茯苓可是目睹到了狼藉,哪會想到世子爺在那事兒上的反差如此大。 嘗了一口meimei送來的點心,裴衍又飲了口茶,沖淡了甜膩,小娘子們愛吃的甜食,實在不符合他的口味。 對面的承牧只顧著飲茶,壓根沒碰裴悅芙的點心,還是裴衍示意了下,才拿起一塊嘗了嘗。 “怎樣?” “又膩又甜。” 裴衍笑著搖搖頭,在平輩中,能直言實話的,也就剩承牧了。 勉強吃下一整塊,承牧問道:“世子打算一直囚著二爺嗎?還是另有打算?” 逼供不招,連承牧都生出疑惑,是不是真的誤會了裴灝,或許兇手另有其人。 裴衍也勉強吃完了手里的點心,沒有回答承牧的問題,卻在心里劃了節(jié)點。 若真的撬不開裴灝的嘴,那么,秦妧心里真正有他那日,就是裴灝獲得自由之時。 撣了撣指上的渣屑,他看向庭院中的石榴樹。明艷的石榴花棲滿枝頭,象征多子多福,寓意極好,或許他和秦妧也會有子嗣,但前提是,秦妧心甘情愿為他生子,而非為了延續(xù)香火,例行為之。 打從一開始,他謀的就是秦妧的身心,并非單單是她的人,即便那副身子令他一再失控。 作者有話說: 裴小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更晚了,更晚了,明天爭取準時 隨機50紅包 感謝在2023-04-17 22:42:08~2023-04-18 23:06:3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銘 30瓶;棗 17瓶;梨花渡 6瓶;koala.、一根香菜 2瓶;玟舟、莞莞類卿、小鈴鐺、魚香rou絲不吃魚、笑笑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34章 ◎不對等的愛?!?/br> 深夜芙蓉帳暖, 秦妧從疲憊中醒來,皺著小臉揉揉眼簾,面上帶著明顯的慍氣兒, 待意識清醒時,立馬看向身側(cè), 見漆黑夜色中靜靜躺著一道模糊身影, 負氣地努努鼻子。 那會兒完事后, 兩人身上全是墨汁, 像從泥潭里生出的兩株菡萏, 一同綻放,又一同迎來風(fēng)花雪月。 知道茯苓為自己擦了身子,秦妧悄悄坐起身, 從拔步床的箱柜里拿出一顆夜明珠,想要借著微弱的光亮,看看裴衍身上是否還有墨漬。 掀開錦衾, 她小心翼翼地褰開男子的寢衣, 也想借機仔細瞧瞧他。那會兒“坦誠”相對時, 她沒膽兒瞧上一眼,這會兒被慍氣兒驅(qū)策, 有了無限的勇氣。 可手指剛碰到寢褲的邊緣, 就被忽然張翕的錦衾裹住了。 “唔——” 視線陷入暗黑,身體摔進一方干爽的懷抱, 秦妧撅著起身, 被“沉睡”的男子抱個滿懷。 裴衍眼未睜, 隔著被子拍了拍她, 開口低啞, “亂折騰什么?” 秦妧趴在男子胸膛, 手里的夜明珠掉到了錦褥上,順著床沿滾落。 被悶在被子里,呼吸困難,她掙扎著探出腦袋,額頭撞在了裴衍的下巴上。 隨著一聲悶吟,一只大手覆在了她的腦門上,輕輕地按揉起來,溫柔之勢,亦如昨日傍晚吻她的時候。 秦妧臉發(fā)熱,也不再亂動,溫溫軟軟地趴在了裴衍的懷里,像只小小的樹袋熊,找到了自己的蔚然大樹。 可她安分了,裴衍卻悶熱起來。因為憐惜,僅有的兩次都只要了一回,對年輕氣盛的男子而言,半是酣甜、半是苦澀,無疑是一場溫情的折磨。 “不克制”與“克制”在面對同一個女子時,竟相伴相生,前者引他放縱,后者束他無饜,可又隱約覺著,過不了多久兩者就會融合成欲念的湍流,無限泛濫。 月落參橫,庭砌之中蟲鳴蛙叫,夏味愈濃。 裴衍閉上眼,進入夢境,莫名夢到了三月之后紅衰翠減的初秋,一個年輕人站在秋陽中,不再意氣張揚,面布云翳,赫然是養(yǎng)好傷的裴灝...... 客院。 明早即要前往滄州,唐九榆站在窗前望著流玉般的稀云,忽然就想起了遠在湘玉城私宅中的女子。 與之若即若離地相處了三年,像是形成了某種習(xí)慣,乍一分別,竟生出怪異感。 不愿被陌生的感覺困擾,他沏了一壺茶,轉(zhuǎn)念去思考眼下的事。 眼前浮現(xiàn)出裴衍的身影。 自從大婚,在自家府邸到處安插起眼線,監(jiān)視著妻子的一舉一動,說明什么? 人在患得患失時,才會出現(xiàn)看緊的心理吧。 那,作何要看緊一個勉強娶進門的女子呢? 唐九榆抿口茶,淡淡一笑,世人皆說裴衍是為了替家族信守承諾才勉強娶了秦妧,可如今看來并非如此。 能讓一個果斷殺伐的大權(quán)臣患得患失的,唯有不對等的“愛”吧。 若是如此,裴灝的失蹤,很可能另有隱情。 桃花眼泛起漣漪,唐九榆忽然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正當(dāng)他思量是否還要去一趟滄州時,窗外忽然走來一道瘦小的身影。 “唐先生?!?/br> 拎著一個小袋子的阿湛走到窗下,仰頭看向屋里的男子,“您是醒了,還是沒有就寢?” 唐九榆面上帶著溫和的笑,逗小孩兒一樣抓了抓阿湛的腦袋,“那你呢,是睡不著走到了這里,還是特意過來的?” “先生不是要在破曉時趕路么,我是特意過來給你送干糧的?!被瘟嘶问掷锏拇樱⒄磕侵赡鄣纳ひ敉钢铣?。 還有半個時辰就要離府了,唐九榆索性放棄休憩,推開門走了出去,于月夕桃蹊中,帶著阿湛漫無目的地走著。 “小阿湛,你可拜師在誰的門下了?” “沒有,先生想收我為徒嗎?” 唐九榆笑著搖搖頭,“就是隨便問問。我漂泊慣了,沒有收徒的打算?!?/br> 阿湛悶悶地低下頭,揪了揪自己腰間的荷包流蘇,流露出了失望。 唐九榆隨意掃了眼,視線落在那個荷包上,猛地頓住步子,怎么看著很是眼熟呢? 那個時常忙活在花圃中的女子,在被他救下時,手里捏著的荷包與阿湛的幾乎一模一樣,唯一的不同是,兩個荷包上繡了不同的字。 阿湛的繡了個“語”字,那女子的繡了個“岐”字。 破曉之際,素馨苑的正房傳來一陣叩門聲,驚擾了帳中人。 裴衍起身,推開了門。 須臾,秦妧披著外衫走到門前,凝睇著站在庭院中的兩大一小。 印象中的阿湛是個溫淡的孩子,凡事不疾不徐,可此刻,小家伙抓著裴衍的手,不停地搖晃著,似在表達一種急切的情緒。 而裴衍,也罕見地露出了真實的情緒。 靜如古潭的侯府,在叩門聲起時,涌出了壓抑許久的暗流,大有狂瀾之勢。 旭日東升時,裴衍走向秦妧,“我向吏部告了假,要帶阿湛去一趟湘玉城,接回阿湛的生母周芝語。來回路途一個多月,唐九榆也會隨行,你不必擔(dān)憂,安心等我回來?!?/br> 已多少了解情況的秦妧沒有問裴衍為何非要親自前往,而不是派人前去,只因那女子是阿湛的生母、衛(wèi)岐的未婚妻,而衛(wèi)岐的離世,成了裴衍最大的遺憾。 “我能,一同前往嗎?” 直視著裴衍的雙眼,秦妧說出心中所愿。身為他的妻子,在接受了他諸多的照拂后,也想盡一份力,陪他填補遺憾。 擔(dān)心他有所顧慮,秦妧趕忙道:“我不會添亂,無論是跋山涉水還是風(fēng)餐露宿,我都能堅持?!?/br> 片刻后,裴衍緩緩抬手,覆在她的發(fā)頂,“添亂也沒關(guān)系,不必有壓力。” 這么說是答應(yīng)了!秦妧展顏,忙去收拾細軟,不想拖后腿。 ** 車隊要出發(fā)前,裴池拉過唐九榆,“唐先生收了家父的酬勞,不是該先尋家兄的下落嗎?” 唐九榆搖搖折扇,回以一笑,“事分輕重緩急,對唐某而言,裴二爺?shù)南侣浯沃?。等回到湘玉城,唐某自會向侯爺解釋?!?/br> 那女子的事耽擱不得......也不知怎地,心里忽然有種要被人剜rou的絲絲痛覺。 聞言,裴池更為不滿,但也不好當(dāng)面撕破臉,“那唐先生能否將手中收集的線索如實相告?” 唐九榆猶豫了下,壓低了聲音,“那就給三爺提個醒,不過唐某也純屬揣測,三爺還是要斟酌行之?!?/br> “洗耳恭聽?!?/br> “或許,三爺可以換個角度,從世子身上找找線索。”看了一眼扶秦妧登上馬車的裴衍,唐九榆又道,“世子不在府上,也可多留意一下他的心腹們?!?/br> 裴池張了張口,最終化為無聲地思量,目送眾人跨上駿馬,絕塵而去。 楊氏和周閣主將車隊送出城外十里。兩人站在官道旁的草叢中,望著湘玉城的方向,各有各的慨喟。 秦妧從車窗探出身,與婆母揮別,頗有感觸,婆母和公爹明明是夫妻,卻因為兵權(quán)不得不分處兩地,成了彼此的羈旅人。 公爹說過,想將他們?nèi)冀尤ハ嬗癯?,可事實上,兵?quán)一日不卸,家人一日不能真正的團圓。 秦妧撩起車簾一角,看向與唐九榆并排騎馬的裴衍,眼中多了幾許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若是與他分處兩地,一年也見不到一面,彼此的感情會淡嗎? 可反過來一想,他們有很深厚的感情嗎? 暗自搖搖頭,秦妧拿起小幾上的點心遞給對面的阿湛,“路上未必有客棧,先吃點墊墊胃?!?/br> 阿湛看起來心情很好,即便從記事起就沒見過自己的母親,可雛鳥是會渴望被母親護在羽翼下的。 秦妧看向阿贊腰間的荷包,聽裴衍說,這荷包有一對,是周芝語親手縫制的,與衛(wèi)岐一人一個。阿湛這個,是衛(wèi)岐的遺物。 ** 在車隊行駛了小半月后,信差率先抵達湘玉城總兵府,給安定侯裴勁廣捎去了楊氏的親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