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xiàn)給真千金的童話 第27節(jié)
而且王見秋的學(xué)?前班是陳淑恒老太太辦的, 不同區(qū),轉(zhuǎn)校又?花了不少?時間。 徐慶華對王見秋的第一印象就是好看?。 在那樣小的城市,那么小的學(xué)?校里,別人都還是流著鼻涕吃辣條,在外面跳皮繩的小蘿卜頭,而王見秋卻展示出完全不屬于這個地方的精致。 眼睛很大、皮膚很白、不太愛說話,又?特別聰明,考試從來都是滿分?;鼗乜纪暝?yán)蠋煻家淞擞?夸。 小學(xué)?生們吃一毛錢的泡泡糖都能興奮半天,更別說和這么漂亮的女孩子?玩耍了。 她?被針對的原因特別簡單, 就是因為太優(yōu)秀了, 許青嫉妒她?。 許青家境好, 從小又?學(xué)?鋼琴,生性愛出風(fēng)頭, 在小學(xué)?第一天就爭當(dāng)上了班長。 家長還經(jīng)常請老師吃飯, 給同學(xué)?們帶進(jìn)口巧克力?。 徐慶華就是那個時候認(rèn)識的許青。他?家境不好,口袋里沒錢,又?嘴饞,五毛錢的辣條他?都嘴饞半天, 更別說進(jìn)口的巧克力?和薯片了,所以他?巴巴地跟在許青后面, 幫她?拎包幫她?寫作業(yè)。 他?清楚地知道老師最喜歡的學(xué)?生是王見秋, 因為她?成?績好,又?聰明又?乖巧聽話。 第二喜歡的可能才是許青, 因為許青家境好,家里人時常給老師們發(fā)?紅包, 送點小禮物。 許青嫉妒她?,一開始只是暗自?的孤立。 但小孩子?們都有自?己的交際圈,在還不知道利弊的時候就已經(jīng)敏銳地抱團(tuán)行動了。 他?們就像是死水湖上的浮游生物,風(fēng)往哪里吹,他?們就嘩啦啦地順著波浪晃過?去,從來隨波逐流、從來不知行動的惡意?。 已經(jīng)忘了第一個嘲笑王見秋的人是誰了,甚至不知道是為什么,班級上就開始傳出謠言,說王見秋是“野種”,是沒人要的孩子?。 到底是什么來著?事情真的已經(jīng)過?去了太久,久到欺負(fù)王見秋已經(jīng)成?了一種常態(tài),都快要想不起來開端了。 徐慶華仔細(xì)想著,從渾濁的記憶深處挖出一點黑色的泥。 好像是一、二年級的時候,有人討論王見秋的家人輸了好多錢。又?好像是三四年級的時候,許青說王見秋偷了她?的錢,整整兩百塊,在教室里嚷嚷要她?還錢。 在那種小地方,又?是下課后只吃五毛錢辣條一塊錢的炒方便面最多一塊五關(guān)東煮的小學(xué)?,兩百塊可是一個不得了的大數(shù)字。 徐慶華就站在許青后面,眼睜睜瞅著所有人在瞬間遠(yuǎn)離王見秋,在她?周圍形成?一個真空地帶。 王見秋說她?沒有。 許青大聲說:“你那么窮,衣服都穿破的,肯定是你偷的錢?!?/br> 他?站在許青后面,看?不見許青的表情,只能看?到王見秋倔強地回瞪著許青,沒有哭。 最后老師請了家長,還記得王見秋的家長很晚很晚才來,男人似乎喝了酒,進(jìn)來就給了王見秋一巴掌,把老師嚇得不行。 王見秋捂著臉,一言不發(fā)?。 沒有人為她?辯解,畢竟她?也沒什么好朋友。 這件事后,大家就更清楚了。王見秋的爸媽根本不管她?,欺負(fù)她?壓根不算什么事。 不用擔(dān)心被家里人罵,也不用擔(dān)心有人找上門理論。 而后,許青又?不知道從哪里知道了王富在外面賭博欠款的事,開始拿這些?事數(shù)落王見秋。 而王見秋也從不爭辯、從不解釋。 謠言越演越烈,賭博變成?了老賴騙錢、張玲也變成?了j女,王見秋變成?了野種,艾,滋病人。 像一陣不知道哪來的颶風(fēng),嗖一下把王見秋卷到高空之中,又?重重甩下。 而王見秋也徹底成?為班級里最低端的人,一個可以被所有人欺負(fù)的人,是一個可以承受所有惡意?的地方。 小孩子?的惡意?來得快速又?明顯,為了不被排擠不被嘲笑,所有人都選擇欺負(fù)王見秋。 撕掉她?的作業(yè)本、在她?課桌里放蟲子?、肆意?涂抹她?的課本...... 但王見秋從來不為所動,好像從不在意?這些?事,把作業(yè)本粘好,課桌里的東西丟出去,依舊翻開那本滿是咒罵的課本學(xué)?習(xí)。 學(xué)?習(xí)還是特別好,考試還是一百分。 徐慶華都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堅持的,每次看?見她?在眾人嬉笑聲中離開,都覺得害怕。 是的,他?從不覺得圍觀別人欺負(fù)王見秋是一件快樂的事,他?只覺得恐懼,內(nèi)心總有一股莫名的恐慌懼怕。 * 那個時候的初中是劃片入學(xué)?,他?們和王見秋再次到同一所初中。 而許青再次爆發(fā)?,是因為她?喜歡的男生,和王見秋表白了。 徐慶華很清楚,王見秋可能根本不知道這個男生是誰,甚至從來沒見過?他?。但就是因為她?的拒絕,讓男生惱羞成?怒,更讓許青憤怒。 許青在外面結(jié)識了很多小太妹和大哥,留著遮住眼簾的劉海,背包帶子?總是松松垮垮背在手肘處。 她?和學(xué)?校里那些?小太妹們組成?一個家族,她?是大姐,有人扮演二姐、有人扮演三弟,徐慶華就是她?的跟班。 手上還綁了什么紅繩和黑繩,暗戳戳染了幾縷頭發(fā)?。 她?召集這些?小太妹,天天圍堵王見秋,撕作業(yè)什么的都是常態(tài),還可能隨意?推倒她?,路上踹她?兩腳。 有一次,她?們把垃圾桶整個倒在王見秋頭頂,亂七八糟的東西順著頭頂?shù)袈?,小太妹小太保們就嘻嘻哈哈站在旁邊,拿出手機給她?拍照。 粘稠又?惡心的垃圾順著額前發(fā)?絲留下,王見秋隨手剝開,一言不發(fā)?盯著她?們,眼神烏黑凜冽,像深不可測的海底。許青等?人明顯有些?被嚇到,但還是強裝鎮(zhèn)定。 時隔多年,徐慶華還記得她?當(dāng)時的眼神,仿佛在看?一群死人。 當(dāng)天下午放學(xué)?,徐慶華拿著許青的東西,內(nèi)心總有些?忐忑不安,神神叨叨地走在后面:“許姐,我們這樣是不是太過?分了?” 許青抹著自?己的口紅,無所謂道:“你別逼我扇你?!?/br> 他?們一群人跟街上的流氓沒什么區(qū)別,和王見秋告白的那個男生也是個小富二代?,叫張巖,他?放縱了許青的靠近,也享受許青的追求。 夜晚,他?們照例要去小酒吧里喝酒、抽兩根煙。 一群人共同吸著那種水煙。一桌子?上有兩架水煙機,水在最下頭,透明的管子?彎彎繞繞,遷出細(xì)長的軟管,兩頭裝著煙嘴。誰想??崃司腿ノ弦豢?,然后吐出白色的煙。 煙嘴上的口水從這個人嘴里被吃到另一個人嘴里去。 耍完酷之后,一伙人在酒吧門口散伙,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路燈昏暗,張巖摟著許青,像是很瀟灑地甩著步伐走,時不時摸兩把額前的頭發(fā)?,捋到后面去。 徐慶華只看?到一道黑影走近,迅速擒住許青,一根從天而降的繩索牢牢捆住她?的脖頸,用力?收縮著。 還沒等?他?看?清是什么,前面的張巖又?踩到了什么東西,頓時哀嚎大叫出聲,腳邊甩著鐵鏈一樣的物件,還沒穩(wěn)住身形,又?被黑影大力?推倒在墻壁上,等?回過?神時,只見眼前一厘米處,水平停著一支尖利的圓規(guī),圓規(guī)尖處距瞳仁極近。 腳腕還是很痛,但張巖已經(jīng)蒙了,也慌了,嘴巴張大,一雙眉毛止不住抖動,木呆呆地看?著面前的人。 那是王見秋。 面無表情的王見秋:“別動。” 左手手腕處綁著一根繩,繩從路燈上面一根柱子?穿過?,另一頭就捆在許青脖子?上。 也不知道這是怎么綁的,她?也沒有用力?拉,許青就已經(jīng)雙腳離地,眼泛白色,看?起來快要死掉了。 而張巖更是嚇得膽都要破了,身體發(fā)?抖,厚重嘴唇和牙齒開始打顫,又?努力?維持面部一動不動。 掐住張巖的手很纖細(xì),但力?度極大,王見秋冷靜道:“我爸爸吸毒,我mama賭博,我未成?年,殺了你也不過?是進(jìn)少?管所?!?/br> 冷光一閃,她?把圓規(guī)推進(jìn)一毫,幾乎立刻就要戳進(jìn)他?的眼球,嗓音低沉而直接:“你總有落單的時候,想死還是想活?” 面對那雙深淵般的眼神,張巖膀胱處開始發(fā)?癢,又?因為腳腕的劇痛止不住流汗,失控大叫:“我想活我想活!” “王見秋你不要沖動!” 才十四五歲的少?年,哪里經(jīng)歷過?這種生死大事,“我的腳要斷了!??!” 烏黑沉靜的眸掃過?后面的徐慶華,他?頓時癱軟在地。徐慶華的性格太過?懦弱,平常不敢反抗許青等?人,這時候也不敢反抗王見秋,在那雙眼神下動也不敢動。 好像過?了一個世紀(jì),久到徐慶華以為吊在上面的許青真的要死了,他?軟著身體抬頭去看?,許青的臉色由青到紫,整張臉浮腫、眼球凸出,雙腿慢慢地蹬不動了。 王見秋松開左手繩索,那頭的許青跌倒在地,無力?蜷縮著,生理性眼淚和口水一起隨著咳嗽流出來,大口大口呼吸著。 死里逃生的人滿眼恐懼,匍匐在地,不斷干嘔出聲。 而這邊也松開桎梏著張巖的左手,拿著圓規(guī)的右手緩緩移開,清凌凌地站在路燈下,就那么凝視著他?。 “記住你是想活的?!?/br> 說完后,她?頭也沒回就走了,瘦小身影徹底被黑暗吞沒。 張巖吃痛地彎下腰,褲.襠里暈出一點黑色,根本沒力?氣去追,一屁股坐在地上,沖那邊大喊:“還不過?來幫我。” 徐慶華才幫許青揭開脖子?上的繩索,連忙爬過?來幫張巖拉住腳邊的玩意?。 那好像是王見秋自?己做的捕獸夾,不至于夾斷張巖的腿,但真的很痛...... 從此以后,小太妹小太保組合再沒有主?動招惹過?王見秋,她?一個人孤零零待到了畢業(yè)。 這么多年,徐慶華一直記得那個夜晚,背脊挺直的女生蟄伏在陰影處,在眾人放松警惕時陡然冒出,抬手就擒住了三個人。 烏黑的眸直勾勾盯著張巖,在暗淡路燈下,冷得驚人。 時至今日,徐慶華又?看?到了相似的眼神,他?仰頭痛哭:“大哥,后來我們就沒有再欺負(fù)過?她?了,一直相安無事到畢業(yè)。” 祝風(fēng)休松開他?,抽出手帕,慢條斯理擦著手指,“高中呢?” 徐慶華咽咽口水:“我不知道,只聽說王見秋考了市第一,但沒有去讀高中?!?/br> 這么多年過?去,他?還是許青等?人身后的跟班。 許青家里有點小錢,家里給她?找關(guān)系進(jìn)了地方臺,做一個娛樂小記者。 而王見秋已經(jīng)成?為了他?們無法采訪的人,甚至已經(jīng)完全忘記了他?們是誰,見面不相識。 只有他?們還停留在被嚇破膽的那天晚上,一看?到熟悉的人就開始哆哆嗦嗦躲避視線。 徐慶華一眨不眨盯著祝風(fēng)休的動作,滿臉都是淚,問道:“可以放過?我們了嗎?” 叮鈴~ 手機鈴聲響起,祝風(fēng)休豎起食指讓眾人噤聲:“噓?!毙唇舆^?電話,溫柔回復(fù):“好,我馬上過?去接你?!?/br> 修長筆直長腿邁過?地上這群人,語氣磁性帶著寵溺玩笑:“沒喝酒吧?小孩子?不能喝酒的。” 徐慶華忍不住跪著爬追過?去,肋骨痛得厲害,渾身都在痛,再次哀求道:“大哥,我們是可以走了嗎?” 他?期待地望著男人,只見對方拿開手機,微笑著俯視他?:“怎么可能呢?” 祝風(fēng)休從來不認(rèn)為自?己是良善之輩。他?心性褊狹執(zhí)拗,傲慢獨斷,有仇必報,就是這樣披著斯文人皮的敗類。 從來不虧待自?己,也從來不原諒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