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羨抬眸。

    距離很近，他的骨骼輪廓越發(fā)深邃晦昧，興許是因為喝了不少酒，嗓音里帶些?低啞醺意，“我在意的是你?！?/br>
    李羨心頭微跳，搭落在身側(cè)手指蜷起，攥住裙擺。

    她嘴唇動了動，沒說出話。

    這算吃醋嗎，還是只是身為丈夫?qū)ζ拮?的占有欲。

    李羨無意識地咬住下唇，牙齒剮蹭口紅，半晌才意識到這一點，低下頭悄悄用?手背蹭掉了。

    現(xiàn)場所有燈光熄滅，插著蠟燭的蛋糕被推出來，全場開始唱生日快樂歌。

    接下來該許愿。

    現(xiàn)場人太多，總有些?嘈雜。有人說噓，許愿呢，一聲一聲傳開，周遭終于?安靜下來。

    只剩江水浪濤聲。

    砰！

    幾個小型禮花爆炸，彩帶飄散。

    掌聲升騰，祝福浪花般散開：

    “生日快樂！”“生日快樂?！薄吧湛鞓放頋??！?.....

    啪。燈光亮起。

    剛才暗了太久，眼睛還不能適應(yīng)這種突然的光亮，李羨抬手遮在眉骨前。

    現(xiàn)場的服務(wù)生開始分發(fā)蛋糕。

    “感謝各位今天盛裝赴宴。”彭潤醺醉的聲音傳過來。

    “祝福和禮物我都收到了，這一夜有你們真好，希望你們玩得愉快?！?/br>
    -

    深夜，游艇即將靠岸。

    江面橫闊，岸邊摩天大樓的璀璨燈光在波浪中零碎。

    聚集在船艙中的人紛紛穿上外?套，走去?甲板。

    李羨撐著孟恪伸出的手臂，踏上陸地。

    岸邊夜風輕撫。

    整夜的燈紅酒綠讓人恍惚。

    岸邊幾輛接駁車，賓客們各自道?別后分散開。

    蹲在路邊的孟子?瑋抬頭，發(fā)絲凌亂，傻笑道?：“二哥二嫂?！?/br>
    三人上了同一輛接駁車，等待前車開走。

    怕孟子?瑋坐不住，李羨和她坐在雙人座，攬著她。

    吵了一整晚的笑鬧聲忽然安靜下來，有些?不適應(yīng)。

    遠遠有人抱著石欄在唱歌，似乎是彭潤，旁邊有人拿著機器記錄。

    李羨凝神看了會兒，收回視線，看向懷里熟睡的女孩。

    “二嫂?！泵献?瑋在她懷里拱了拱，“二嫂二嫂......”

    李羨拍她，“在這呢?！?/br>
    孟子?瑋睜開迷蒙的眼睛，紅著臉說：“二嫂你怎么還沒走呢。”

    “我就在這，你不知道?這里是哪里吧？司機送你過來的嗎？”李羨問。

    “朋友帶我來的?！?/br>
    李羨看向過道?另一側(cè)的孟恪。

    孟恪在看手機，“把她捎回山上，叫司機送她回去?。”

    “嗯?！彼c頭。

    “二哥？二哥你怎么也在，我們玩游戲呢，你也玩嗎？”孟子?瑋興奮地到處找人，李羨幾乎抱不住她。

    孟恪眉頭微擰，“別動?！?/br>
    “哦，我不動?！弊砹司频娜讼裥『ⅲf著不動依舊揮舞手臂，李羨只好用?力攬住她的肩膀。

    孟恪沉聲，“過來坐我這兒？”

    跟二哥坐一起啊......

    孟子?瑋偃旗息鼓。

    她的嘴巴卻?沒停歇。

    “二哥，我們玩游戲吧，你玩游戲嗎？那我跟二嫂好了......‘i never’，never ever never......我說我從來沒有養(yǎng)過貓，二嫂，喝，哈哈哈哈哈......”

    “然后二嫂說我從來沒有出過軌，那好吧，我喝......嗝......然后那個女人說?！泵献?瑋迷迷糊糊地裝腔學樣?，“我從未、從未滿意過我的婚姻，從來都不愛我的聯(lián)姻對象......”

    李羨眼睫一顫，拍了拍她的肩膀，輕聲道?：“風大，不要?說話，嗯？”

    雖然這么勸著，孟子?瑋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二哥......二嫂喝了兩杯哎。她好愛你?！?/br>
    李羨低著頭陷入沉默。

    孟恪抬眸看過來，“什么？”

    “她喝醉了。”李羨說。

    孟子?瑋看著她，眨了眨眼睛，“我喝醉了?！?/br>
    李羨輕拍她的手臂，笑了笑。

    車子?駛過岸邊一小段石子?路，車輪底下咯吱咯吱，恢復平靜。

    沒人說話。

    “我們今晚還算了塔羅牌?！泵献?瑋喃喃。

    “塔羅？”孟恪看著手機，閑散地搭話。

    孟子?瑋沒想到孟恪愿意搭理她，一時來了興致，“對啊，就是塔羅牌?！?/br>
    “游戲么?！?/br>
    “不是游戲，這個類似占卜?？梢运闳魏?事情。比如我讓她算我?guī)讱q離婚，她說在結(jié)婚兩年后?！?/br>
    孟恪掀眼皮看過來。

    孟子?瑋嘿嘿笑。

    “塔羅牌說的，又不是我說的。”

    “......算這個也要?喝酒？”孟恪打開下載好的郵件附件。

    “算這個不喝酒，算那個什么......那個什么，我們玩逛三園和i never喝了很多?！?/br>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聊著，李羨插不上話，也不打算插話，偶然間抬頭，發(fā)現(xiàn)孟恪扭頭，視線淡淡落過來。

    不知道?為什么，她心頭微跳。

    “你二嫂玩游戲應(yīng)該很厲害？”孟恪問。

    “對啊對啊，二嫂玩前一個游戲基本上不喝酒的，但是never ever never......”孟子?瑋臉頰緋紅，眼神迷蒙，笑得很甜。

    “二嫂把酒喝了，說明她對你們的結(jié)合很滿意的吧，而且她很愛你，嘿嘿，你說我和陳序以后也能這樣?嗎，不可能不可能.....”

    第40章

    從碼頭行駛到停車場, 接駁車停下來。

    李羨扶孟子瑋起身，后者搖搖晃晃下了車，揮手道：“司機叔叔~”

    小姑家的司機走過來, 恭敬道：“孟總，曾小姐, 我?來接子瑋?！?/br>
    這人?李羨不認識，而且沒聽子瑋說有人來接。她看向孟恪, 后者頷首，她才?放下心?來，“子瑋一個人沒問題嗎？”

    “沒~問?題?！泵献蝇|挽住司機的胳膊, 深一腳淺一腳走出去幾步, 瀟灑地揮手：“拜拜二哥二嫂?！?/br>
    孟恪的司機還沒來。

    夜風輕嘯, 李羨攏了攏大衣，低著頭?四下看了看, 身后是個圓形倒車鏡。

    她轉(zhuǎn)身，在上面看到自己輕微變形的臉，發(fā)絲稍亂，有些睜不開眼睛，她將手從兜里抽出來，將頭?發(fā)攏去耳后。

    孟恪亦轉(zhuǎn)身, 抬眸看著倒車鏡，“剛才?子瑋說?的游戲, 是什么意思?？”

    李羨伸出食指, 按住鏡子里自己的臉，指下嘴巴變大, “我?們玩游戲。每個人?說?一條自己從來沒有做過的事，如果別的人?做過, 就要?喝酒.....場上有人?提了那?么兩個問?題，然后我?喝了?！?/br>
    鏡子里孟恪眉頭?微挑，饒有興趣地看著她。

    “你在的話，你也會喝的吧?！崩盍w扭頭?看他，唇角勾起，眼梢?guī)Γ澳?么多人?看著，這不是標準答案嗎？我?很有分寸的?！?/br>
    很多問?題，婚姻這層皮包裹著，變成理所當然的事，背后的真實?心?思?，用不著追究。

    “標準答案，”孟恪頷首，“也要?阻止子瑋告訴我?么？”

    李羨眼睫垂落下來，又抬頭?，只看倒車鏡，手指戳一下點一下，指尖按著凹陷下去的地方，泠泠的金屬折痕反射燈光，亮晶晶的，恰好在眼下。

    “如果不在人?前呢？”孟恪忽然問?。

    “嗯？”李羨茫然地回頭?。

    “突然好奇這個答案。”孟恪說?。

    說?罷這句話，頓了頓，自己意外于自己的好奇心?。

    兩個價值體系根本不同?的人?，很難做到相互認同?，更難上升到人?格欣賞層面。

    這場純粹由利益交換搭建的婚姻中，感情一直只是處于裝飾品的位置，他很少有探求對方心?思?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