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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判 “正常人哪有把日記寫得這樣仔細的,你們查過她在網(wǎng)上的所有信息沒有?” 2014年正月初四,一起弒父案,警局里上上下下鬧翻了天。審訊室里傳來女孩兒微弱的呻吟,方才還在門口叉著腰問話的警察一錯腳沖進屋里去瞧。 “布拿出來,她要說話!” “不能拿啊張隊,她要咬舌自盡怎么辦?她有無痛癥啊。” “啥年代了?你拍戲呢?”被喊張隊的男人氣不打一處來。 “她哥呢,說什么了嗎?還有那個江知夏,剛才不是打電話了嗎,現(xiàn)在來了沒?只要是日記里提到過的人,你們都去給我找來?!?/br> 像是聽到什么關鍵詞,陳初費勁兒地眨眨眼,糊了半邊臉的血在她暴露于空氣中的肌膚之上黏膩著,白凈,瘦弱,一雙眼睛大而空洞,半散落的黑色發(fā)絲浸成一縷一縷的在耳邊搭落。 男人上前一步捏著她的下巴,輕取出口中的布團。 別提殺一個成年男性了,任憑誰見了她會相信這樣一個人能有勇氣把刀攥緊呢。 可事實上也偏偏是如此。 沒有誰愿意再面對那樣的場景。傍晚六點半,警局接到一成年女性報案,說是丈夫被殺,是女兒作案。趕到現(xiàn)場的時候刀在女孩哥哥手上,左手手指斷了一根。報案的女人死活拉扯著喊這和她兒子無關。她指著受害者身邊站著的那個被濺了一臉血的女孩嚎啕著喊,是她,那個瘋子,她親手殺了她父親。 地上那一灘血滲到女孩腳下,自下而上攀爬。曾經(jīng)誕下她的、靈魂顫觸著不能再接近的,在此刻汩汩流回最初的供養(yǎng)源,血液相融的一剎那,不被允許的罪被定下。 陳初,女,二十一歲。安和本地戶口,1993年出生于本市婦幼醫(yī)院,發(fā)育尚不完全,患有先天性無痛癥,親生母親當日死于大出血。2000年被當?shù)睾⑼溬u組織拐騙,于本市平河縣生活長達兩年。2002年被送入臨縣福利院,2006年被家人領回,經(jīng)當?shù)亟逃謱徟?,越級就讀,重新接受教育。 檔案就到這兒,其余掌握的重要線索是在其住所找到的。據(jù)報案人闡述,陳家兄妹于春節(jié)當天曾回家吃了一頓年夜飯,再見面就是正月初四的今晚,陳初以拿東西的理由與其同父異母的哥哥一同駕車回到父母家,而后在其父臥室里,殺了這世界上唯二她最親密的人。 “你有什么要說的嗎?” 狹小的空間里,四方的墻壁干干凈凈。陳初抬起頭,面前墻上八個大白字映入眼簾。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她的嘴巴一開一合,神經(jīng)質的笑了。 “我手腕好痛啊?!?/br> “你哥哥說人是他殺的?!?/br> 像鐵釘嵌入肌膚時神經(jīng)反射的抽搐,陳初的雙手神經(jīng)質地絞在一起,她死死盯著男人,偏偏眉頭舒展開,一副無辜的模樣把生殺輕易掛在嘴邊,天真單純也殘忍。 “他欠我一條命,我就是給要回來而已。” “只是給你媽報仇?” 陳初點頭。 另一間房里,半個小時前接到電話的江知夏不明所以的被開到家樓下的警車帶走,眼下正坐在隔壁,翻閱著那本讓她驚恐不安的日記。 江知夏極力在內心壓抑著那個荒誕可怕的想法,室內空氣寂靜著,聽得見喉嚨反射著去吞咽口水的聲音。她下意識想要嘔吐,心臟都快要跳到嗓子眼兒。 “對不起,我…” 她眼眶濕潤著,輕輕搖頭。 “上面我所參與的一切都屬實,可他們兩個之間的事情我不知情?!?/br> “警官,小初真的是很好的孩子。” 江知夏的陳述恰好彌補了日記殘缺的一部分。據(jù)她所言,那天在車外,陳祝年追出去是向她道歉,說自己對她并沒有別的心思。 “你和你meimei是什么關系?” 陳祝年死死盯著門。 “愛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