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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荒腔在線閱讀 - 荒腔 第24節(jié)

荒腔 第24節(jié)

    “你是天蝎座嗎?”

    他一下愣住。

    鐘彌倏然彎起嘴角,好像出其不意,憑代溝贏了一局。

    “看來沈先生不知道答案是什么,”鐘彌得勝一般款款下車,扶著車門,彎腰朝車內揮揮手,想了想說,“有緣——再會?!?/br>
    到宿舍樓下鐘彌還在回味沈弗崢剛剛懵住的表情,腳步都不自覺輕快起來,不曉得他是沒反應過來,還是對星座一竅不通。

    何曼琪正在宿舍化妝,聽到門響,側過頭打量摘帽子的人,好奇問:“彌彌,你今天怎么這么開心?。俊?/br>
    “有嗎?”

    鐘彌這才自查情緒,摸了一下臉,并無什么大幅度笑容。

    “你眼睛亮亮的,看著心情很好?!?/br>
    “是嗎?”鐘彌不冷不淡應一聲,走到自己桌前放下包,坐在椅子上翻手機,該看的看,該回復的回復。

    身后“吱”一聲傳來椅子拖移的動靜,鐘彌轉過頭,看著妝化到一半的何曼琪湊過來,她眼妝過濃,唇頰還沒來得及上色,慘白一張臉,近距離看著有些猙獰。

    鐘彌問:“怎么了?”

    何曼琪握著腮紅刷子,杵在盒子里一圈圈打轉,扭捏半晌,小聲道:“彌彌,我前幾天遇見彭東新了?!?/br>
    鐘彌想起之前的事:“你現在跟著徐凝?”

    “唉,討生活嘛,沒徐凝我怎么可能見到彭東新那種人?!?/br>
    雖然何曼琪露出一副為難樣子,但鐘彌曉得徐凝借著所謂朋友的模特公司,帶著這幫小姑娘可不是承諾幫她們討生活。

    見鐘彌沒說話,她立馬跟著解釋:“不是我找的彭東新,是徐凝介紹的,她說我是你的室友,我倆關系挺好,我沒亂說什么,他就約我嘛,當時人挺多的,不太好拒絕?!?/br>
    “曼琪,彭東新不是什么好人。”

    其實這是句廢話,何曼琪不會不曉得。

    她抖掉腮紅刷上多余的粉,唰唰往自己兩頰撣,沖手持小鏡子里露出一個笑,說著:“我知道啊,他是好是壞其實跟我關系不大,像他那種出生就在羅馬含著金湯匙的少爺,這種人憑什么一心一意跟一個小姑娘談戀愛呢,那些窮男丑男還會劈腿出軌呢,我都知道的。”

    有些人出現,就像輪/盤/博/彩里的小概率特等獎,指針一圈圈轉,光是慢下速度在他身邊多停留一秒,都會有種即將暴富的錯覺,是吧?為什么就不會是我呢?萬一就是我呢?

    再不濟,不是我又怎樣?

    年輕漂亮也壓根算不上什么沉重籌碼不是嗎?

    一番人間清醒的話說完,她望向鐘彌,本來擔心鐘彌因此生氣。

    畢竟彭東新之前看上過鐘彌,現在又想跟自己不清不楚,可瞧著鐘彌無動于衷的發(fā)呆樣子,她居然也會有點失望。

    心底里,她更希望看到鐘彌冷嘲熱諷,哪怕是說彭東新的壞話,也不要單單一句不是好人,她多少該有點在意吧?

    何曼琪百思不得其解。

    這時手機響一聲,她只好拖著椅子先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微信里躺一條最新消息,是一家前陣子因為下午茶走紅網絡的酒店定位。

    何曼琪不自禁露出笑,手指在屏幕上點了點:[人家快化好妝了啦。]

    隨即翻一張小貓撒嬌的表情包發(fā)過去。

    之后何曼琪刻意忽略鐘彌的存在,挑出口紅,完善最后妝面,噴香水,提著包小蝴蝶一樣翩翩出門。

    甚至沒跟鐘彌說再見。

    她怕鐘彌問她幾點回來。

    晚飯鐘彌去學校的三食堂解決,鐘彌很喜歡的糖醋排骨在二樓,三食堂離女宿稍遠,她平時有點懶,特意跑過來吃一頓還怪不容易的。

    大四生大多出去實習了,正值飯點,鐘彌沒遇到熟人,倒是有低年級的學弟問她要聯系方式,被禮貌回拒。

    打了飯,她找了清靜角落,一邊吃一邊刷朋友圈。

    兩個小時前,何曼琪帶地點發(fā)了某家酒店的下午茶九宮格自拍,文案是:難道就我覺得這家下午茶味道很一般嗎?也就拍照好看吧。

    鐘彌給她點了個贊,繼續(xù)往下刷。

    回宿舍的路上,mama打來電話,問畫的事怎么樣了,問現在京市冷不冷,又問她什么時候會回來?其實已經處理好了,地址也給了,等著旁巍助理走完消檔流程,寄畫回來就好了。

    可張口,鐘彌不知道自己怎么會說:“還有一點事沒弄好。”

    還有什么事呢?

    她自問,都給不出回答。

    她想到何曼琪,連帶想到彭東新。

    這一想便想到過去。

    這人的爺爺頗有江湖地位,人脈更是了得,是最早一批的文藝圈大佬,監(jiān)制過不少出圈電影,叫好叫座,后來趕著房地產熱的風口,擱置了熒幕里的風花雪月,一門心思從商,之后消息淡了,彭家的權勢卻沒減半分。

    鐘彌就是參加舞劇院的特別獻禮晚會,才認識了彭東新,他拋了橄欖枝,鐘彌沒接,兩次叫他折了面子。

    京市圈小神仙多,那位彭少爺哪吃過這種照鼻子上被人甩閉門羹的滋味,經身邊朋黨一番吹捧,越發(fā)覺得鐘彌不識抬舉,噎著一口惡氣要賞幾分顏色給鐘彌瞧瞧。

    叫這落魄門戶里出來的便宜千金知道知道,皇城腳下,世道幾多險惡,該低頭便要乖乖低頭。

    鐘彌既沒有賠附笑臉的圓滑小意,也缺一份拔刀見紅的錚錚傲骨。

    她不想惹事叫家里cao心。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六月底課一結,打道回府,開始在州市過逍遙日子。

    彭東新沒想到鐘彌這樣果斷抽身,居然半點不留戀京市的富貴,之后還打過電話給鐘彌,深夜醉酒,演偶像劇似的問:“彌彌,你怎么這么犟,你跟著我,有什么不好啊?”

    當時鐘彌已經回家,深夜被惡心出一身雞皮疙瘩,也納了悶。

    “我跟著你有什么好?圖你興趣來得快去得快?還是圖你身邊姑娘多?jiejiemeimei,三個五個,時不時聚頭,一團和氣就唱七仙女,不和氣了改演宮心計?大清早亡了,你有病就去治病吧!”

    反正就差個畢業(yè)證沒領,沒打算待在京市,鐘彌不怕話說得難聽得罪他。

    可現在,關于留不留在京市,她有點動搖。

    想到那點比紙還不經戳的同宿情誼,何曼琪估計會跟這人說自己的現狀。

    鐘彌還真有點后怕。

    京市說大也大,說小也小,萬一在哪兒轉個彎就碰上了,這人不會放過她。

    這夜,何曼琪沒回來。

    晚上快十二點,鐘彌熄了燈,躺在床上,腦子雖在胡思亂想,卻有一個有名有姓的禁區(qū),死活不去想某個人,從聽了何曼琪那句“這種人憑什么一心一意跟一個小姑娘談戀愛呢”就開始這樣了。

    有失眠的兆頭,她在床鋪來回翻身,有點擔心何曼琪。

    但這擔心也就剛剛冒頭,很快被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對自己的行為負責,旁人沒責任也沒資格去干涉什么的想法熨平。

    她意識到自己短時間內可能真睡不著了,拿來手機,黑暗里,眼睛不適應屏幕光,她蹙著眼,瞧見微信有新消息。

    靳月發(fā)來的。

    這圈子真小,這才多久,連靳月都知道何曼琪跟彭東新掛上勾了。

    [她怎么會認識彭東新啊?]

    鐘彌:[徐凝介紹的吧,何曼琪去了她朋友開的模特公司。]

    靳月:[徐凝又是怎么認識彭東新的???她不是做什么禮儀中介嗎?]

    鐘彌:[她有本事,現在混的圈子不一樣了,能接觸到彭東新也正常。]

    靳月:[徐凝她真的好會害人。]

    鐘彌想,誰也不是傻子,是利是弊都是自己掂量出來的。

    靳月:[估計她還拿徐凝當恩人呢。]

    鐘彌打趣一句:[你這是經驗之談。]

    靳月:[血淚教訓好嗎,我現在想想她扣我錢我都還覺得好rou疼!]

    鐘彌已經自我規(guī)避,不去想某個人了,偏偏靳月話題一轉:[對了,那家私房菜怎么樣?除了貴,應該還可以吧?]

    也不是我付錢。

    剛這么一想,那人坐在桌對面給她夾菜的樣子就浮現腦海了。

    鐘彌:[還行,就是菜名起得像詩。]

    靳月:[他們家就是這種文化人風格。]

    靳月:[彌彌,國慶你還在京市嗎?]

    鐘彌一劃屏幕,去看日期,離國慶長假也沒有幾天了。

    鐘彌沒答,問她有什么事嗎?

    [我在外地試鏡,過兩天就回去,我好久沒逛街了,我經紀人說這次進組前給我放幾天假,你知道的,我大學也沒有什么朋友,進圈之后更不可能認識什么可以來往的人。]

    鐘彌也不知道靳月背后那位是誰,沒必要問,方便說的話,靳月會告訴她。

    靳月說過他人很好,挺有幽默感,靳月不明白他們現在是什么關系,他管自己叫天使投資人。

    鐘彌:[他還限制你交友啊?]

    過了會兒,靳月發(fā)來一串字:[不是啊,他不管我的,我們見面也少,大多時候都是我經紀人在跟他助理對接,我經紀人比較嚴,我有時候想干什么事,她管我,我微信加個人都得跟她匯報,經常說我怎么樣怎么樣會給他添麻煩,我想想就算了,就聽話吧。]

    [我跟她說了你是我大學最好的朋友,也說了想跟你逛街的事,沒問題的。]

    鐘彌回復:[好啊,那等你回來。]

    似乎冥冥之中多了一個留在京市的理由,也不是不想走了,要等朋友回來一起逛街嘛。

    天際隱隱泛白,鐘彌才睡去。

    早上八點的鬧鐘響了,她直接關掉繼續(xù)睡,隨后做了一個噩夢。

    破天荒夢到彭東新。

    夢里,她在街上遇見彭東新,這人嘴上咬著煙,還是印象里前呼后擁的紈绔模樣,掐著她的下巴,熏人的煙味直往鐘彌臉上噴,說,你不是很厲害,說不待在京市了嗎?不想看到我嗎?沒走啊,舍不得我?后悔了?既然你自己送上門路,那我就不放過你了。

    他把不顧鐘彌反抗,把人死命往車后座塞。

    鐘彌在夢里使盡渾身力氣,一腳死死蹬著車門不讓合上……

    一陣不知道響了多久的電話鈴聲,將她從冷汗直冒的脫力狀態(tài)里解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