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流真?!?/br> 明決喊了一聲她的名字,轉(zhuǎn)過臉來看著她,措辭簡練道:“回家去?!?/br> 流真對著他皺了下眉。 這招對明決沒有用,他很有耐心地重復了一句。 “回家去?!?/br> 流真與明決對視了一陣,最終敗下陣來。 “哦?!?/br> 沒辦法,誰叫她的爸爸和爺爺,也就是明決的舅舅和外祖父,都對她這位表哥疼愛有加呢。 她平時是家里的山大王,可明決一旦回來,她這位山大王也得靠邊站。 “我走了,表哥。” 明決點了下頭,對她淡淡講:“以后少來這里。” 言外之意,在場的人都聽明白了。 流真頗為哀怨地看了他一眼,想要回頭去看施世朗的時候,明決沒有出力地推了一下她的肩。 “回去吧,”他面上兄長的嚴格退了少許,語氣平和道,“到家后,老爺子問起,可以說在我這里?!?/br> 流真抿唇點了點頭,朝他笑笑。 “表哥,再見。” 流真走后,施世朗還站在門邊,明決連看都不看他一眼,徑直走了進去。 到家以后,明決取來一只白色花瓶,往里面灌了大半的清水。他把買回來的花拆開來,發(fā)現(xiàn)花枝的數(shù)量比他想象中還要多,而他家獨有這一個花瓶,只好盡他所能,耐心地把洋桔梗一支支裝進去,最后對著頭重腳輕的花瓶抻了抻眉。 他輕輕捻著那些纖細柔軟,花瓣向外微微翻卷著的洋桔梗,不自覺地抿了抿唇。 倒還挺好看的。 他本來并沒有買花的打算,從報社回來的路上,看見那個總在早上挑花來賣的老太太坐在平日的位置里,靜靜等待著客人上前。 他往鋪在地上的白布看了一眼,平時想要的白山茶花今早沒有,只剩下這些綠白重瓣的洋桔梗。 就在他準備走的時候,又往回看了一眼,最終還是沒忍住,回頭把剩下的洋桔梗全買了。 因明決是一位很慷慨的主顧,因此老太太對他印象頗深,一邊包花一邊跟他聊天。 老太太只收了一束洋桔梗的錢,明決不知如何回贈她的大方,只好把手里多出來的一份今天的早報給了她。 明決剛弄好花,門鈴突然響了起來。 明決站了起來,走過去開門,看到施世朗正斜撐著墻站在門外,定定看著他。 他那頭快要及肩的黑發(fā)沒有收拾,散亂的攏在耳后,下巴上殘留著些許宿夜的青色胡茬,身上只披了件沾著油彩的大褂襯衫,連扣子都懶得系,沒有必要的露出隱若顯現(xiàn)的胸膛來。 明決聞到了他身上松節(jié)油的味道,眼神更淡了些。 “有事嗎?” “喏,這個?!?/br> 施世朗慢悠悠地伸出手,腕骨上面纏著一條水藍色的女式絲巾。 明決認出來了,那是流真的東西。 “謝謝?!?/br> 明決一把抽走了絲巾,正準備關門時,施世朗忽然用手抵住門。 “等等。” “還有事嗎?”明決有些不耐煩了。 施世朗看出來了,明決的耐心不僅罕見,而且只供特殊人群。 他對著明決揚起雙唇,彎眉間笑得很明媚。 “明決,你表妹流真,真的很贊?!?/br> 明決靜靜看了他兩秒。 “謝謝,我會轉(zhuǎn)告她的?!?/br> 他面無表情地說完以后,一把將門給扣上。 這不是施世朗第一次吃明決的閉門羹,當然也不會是最后一次。 他回到家以后,順手將門帶上,收回手時,仍覺得自己的左手沒什么力氣。 許是流真的那條舶來品法國絲巾太過柔滑了,所以在明決將它抽離自己的手腕時,他才會產(chǎn)生一陣奇怪的不適感。 施世朗在沙發(fā)上坐下以后,望著發(fā)舊的屋頂,百無聊賴之際,又開始了對社會毫無貢獻的統(tǒng)計學。 一次正眼看他。 四句對他說的話。 雖然隔著絲巾, 但那也算一次身體接觸。 第2章 晚上七點鐘,湖灣一帶頗為熱鬧。 湯家小兒子湯岫辛與蘇家獨女蘇簡兩人今晚在這里舉行婚宴。 湖灣一帶是城里最早的富人區(qū),對于外面那些經(jīng)過的路人來說,這里連空氣聞起來都是高貴的。 婚宴在湖邊最為奢麗的酒店里面舉行,宴請了城中所有叫得出來的昂貴姓氏。保密工作做得很好,群涌而來的記者全被謝絕門外,只能在外面架著攝像機,看看是否能獲取到丁點婚禮的獨家。 一直以來,湯家都被視為名流圈里的一股清流,摒棄了那些所謂名流的高調(diào)做派不說,湯老爺子更是開明,自家擁著這城里城外數(shù)一數(shù)二的資產(chǎn),居然還能大度地鼓勵兩個兒子去追求他們自己所熱愛的事業(yè)。 于是乎,家大業(yè)大的湯氏培養(yǎng)出了一名才華洋溢的音樂家,以及一位出色的外科醫(yī)生。 婚宴將在八點鐘正式開始。 快到七點半的時候,守在酒店門外的記者想著晚宴馬上就要開始了,應該所有的人都到齊了,便稍微懈怠下來,有的甚至撐著三腳架跟同行聊起了天。 就在這時候,一個端正挺拔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人們的視線當中。記者們還未來得及看清他的面貌,他已經(jīng)快步從側(cè)門走了進去,只給眾人留下一道遠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