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之事不可追，付斯懷始終堅信這句話。只有不細看過去，才有勇氣踏向以后。

    今年春節(jié)比往年早一些，公司的人大都提前請假回家，沒有這個需求的付斯懷主動當了留守人員，工作到了除夕夜。

    常去的市場提前收攤，付斯懷匆匆趕過去，沒買到什么菜，想來楊錚也不太在意這些形式，便就這么回了家，只是回家時突然發(fā)現(xiàn)家里多了兩箱年貨，還有精致包裝的鹵制品和點心。

    “哪兒來的？”付斯懷驚訝看向楊錚。

    “一個老師給我的?！睏铄P面不改色答道。

    “老師給你年貨？”付斯懷不信，“送反了吧?！?/br>
    “真的，不信你自己去問，”楊錚說得很篤定，“她說收太多處理不了，就都給我了。”

    付斯懷依舊狐疑地看著楊錚，但想來上回打架那事，因為隋燁插了一腳，也有可能哪位老師覺得他有背景。

    “都拿回來了，就吃吧，”楊錚催促道，“不吃白不吃?！?/br>
    于是付斯懷與楊錚吃上了自從父親去世以來最好的一頓年夜飯，雖然桌上兩人都沒怎么說話。吃到一半，外面又響起了煙花的聲響，明明已經(jīng)禁放煙花很多年。

    兩個人都有點愣，楊錚先反應(yīng)過來：“有個瘋子偷放了。”

    “看來是，”付斯懷也明白了，“還是住附近的?！?/br>
    既然罪責別人擔了，這點景色還是能蹭的。他們都把飯放一邊，擠到了那個小小的陽臺上?？磥磉@位偷放的勇士還是個有錢人，煙花的樣式很豐富，離他們很近，姹紫嫣紅仿佛綻放在眼前。

    付斯懷又想起了一個月前在倫敦看見的煙花，隋燁跟他說“國內(nèi)的跟這里的不一樣”。

    的確不一樣。

    “哥?！备端箲崖犚姉铄P叫了他一聲，雖然被煙花的聲響覆蓋得幾乎聽不清。

    “怎么了？”付斯懷轉(zhuǎn)頭問。

    “我希望你以后幸福一點。”楊錚說。

    “說大聲點，”付斯懷扯著嗓子說，“我聽不見！”

    但楊錚怎么都不肯再說了。

    年后初七便返工，公司也發(fā)了開工紅包，陳宇瑞興沖沖地將兩個紅包拿回來，一打開掉出一張五十的鈔票。

    “這也太摳了吧，”陳宇瑞瞠目結(jié)舌，“不跟人家三百五百的比，至少也搞張紅色的啊。”

    “第一年入職？”付斯懷倒覺得意料之中，“趕緊干活吧，清算項目獎金的時候多拿點?！?/br>
    “你別說，人大公司就是不一樣，發(fā)過來的材料都理得整整齊齊的，”說到新的大項目，陳宇瑞反而踏實了很多，“溝通也快，不怪人發(fā)展這么好。”

    托這些前期資料的福，大半個月的時間，他們很快整理了一個大綱。第一次會議約在明天，他們?nèi)ゼ追絽R報。

    不過這天早上起來的時候，就不安穩(wěn)，付斯懷做早飯時不小心切到了手，留了個短短的口子。他貼上創(chuàng)口貼出門時，眼皮又時不時地跳一下。

    今天的匯報分為三個板塊，付斯懷要主講其中一條線，再淡定如他，也不由得玄學了起來，在去科技公司的車上問陳宇瑞：“今天不會不吉利吧。”

    陳宇瑞聽完他的癥狀，反問：“左眼皮還是右眼皮？”

    “左邊?！?/br>
    “那沒事，”陳宇瑞拍拍他，“左邊跳是好的征兆?！?/br>
    去程倒還挺順利的，沒有堵車，準點到了對面樓下，這家公司單獨占了半棟樓，前臺引領(lǐng)著他們填了單子，帶著他們?nèi)サ阶铐攲訒h室。

    “這什么？升降桌！這什么？落地窗！這什么？按摩椅！”陳宇瑞出了電梯就感嘆。

    “你小聲點?！备端箲汛亮怂幌?。

    因為是企業(yè)文化方向的片子，一直跟他們對接的是人事總監(jiān)，一位干凈利落的短發(fā)中年女士，在電梯門口等待著，也熱情地接待了他們。

    坐進會議室，總監(jiān)吩咐著旁邊人給他們拿了幾瓶水，寒暄了幾句。

    到了約定的會議時間點，總監(jiān)卻沒有立即開始，反而有些抱歉地解釋：“我們這邊還有一位沒有到場，之前對接的時候可能沒介紹過，是我們ceo聽說項目之后安排過來的，因為之前在做影視行業(yè)，所以可能對這類紀錄片比較有經(jīng)驗，他人還在路上，估計得等等?！?/br>
    付斯懷的領(lǐng)導理所當然揮揮手：“沒事兒，我們不急?！?/br>
    不過這人遲到有點嚴重，過去二十分鐘也沒到。人事總監(jiān)出門打了個電話，回來說：“他在樓下停車，我們先開始吧?！?/br>
    第一條線就是付斯懷主講。他投了屏，順著大綱內(nèi)容，一頁頁翻著ppt。他此刻覺得陳宇瑞的判斷是對的，講的過程中沒有什么差錯，對面總監(jiān)也時不時點下頭，不知道是肯定還是鼓勵。

    還剩最后兩張的時候，會議室門被推開，一個很高的身影閃身進來，從容地坐進了空位置。

    他向旁邊的人耳語了兩句，大概是為自己的姍姍來遲道歉，但依舊不太禮貌地沒有取下他的漁夫帽，大半部分面容都被遮擋在陰影下。

    這頂帽子曾經(jīng)很多次被付斯懷親手掛在衣帽架上。

    付斯懷倏然卡住，ppt也忘了翻頁，人事總監(jiān)盯了他幾秒，和藹提醒：“咱們繼續(xù)吧?！?/br>
    “好的。”

    付斯懷找回神智，一瞬間的慌神被他按在胸腔內(nèi)，接著原本的線路往下講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