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燁想了想，客觀描述：“目前還是半死不活的。”

    阮存希叫了一聲隋燁的名字，問道：“你沒想過直接告白嗎？圖窮匕見。”

    隋燁嘆了口氣：“還不太行?！?/br>
    他其實也有想過破釜沉舟，但他摸不清付斯懷的想法，如果付斯懷像當年刪大學同學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那他又該出發(fā)去滑雪了。

    “那你怎么辦？”阮存希撐著下巴問，“繼續(xù)溫水煮青蛙？”

    隋燁抿抿嘴：“走一步看一步唄，但我這次死也要死個明白?！?/br>
    “你是不是從來沒追過人啊？”阮存希突然想起了什么，勾起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話說回來，小時候那群長輩不是很愛開你和唐家那小孩的玩笑，我記得你當時還嫌人家不夠體貼，說你這輩子要挑一個最溫柔的?！?/br>
    “那陣真這么想的，”隋燁也笑了，“因為才被我媽罵了。”

    少年時期隋燁對理想型有過具像化的幻想，像《卡薩布蘭卡》里的褒曼，或者《莫里斯》里的休格蘭特。他們那群無聊的少年在偷喝完啤酒的晚上聚在別墅小閣樓里，聊一些當下敏感的問題，譬如三個詞語形容幻想對象，隋燁記得自己當時絞盡腦汁選出的單詞是漂亮、溫柔和大方。

    但后來在晚上想起付斯懷的時候，就什么都忘了。

    “走了，”從窗戶看見布景就位，隋燁結(jié)束了閑聊，背朝阮存希揮了揮手，“倫敦見?！?/br>
    *

    付斯懷收拾行李的時候犯了難。他以往出差大多不超過五天，家里只有一個二十四寸的箱子，這次要帶上轉(zhuǎn)換器等物品就有點困難。

    原本還問了隋燁辦國外流量卡的事，對面很快回過來兩個字——不用，想來他會自行安排。

    那套殷謠挑的衣服正疊好放在床尾。

    衣服回到家后他又試過一次，細看更是繁復細膩，袖口和領(lǐng)口都暗縫了絲線，看上去很不好干活，雖然它本身也不是為了干活而設(shè)計。

    他不理解店員和殷謠是抱著怎樣的想法夸他穿上好看的。在他眼里，明明不適配、不搭調(diào)，他那羸瘦疲倦的樣子也跟好看兩個字毫無關(guān)聯(lián)。

    門外水流聲停了，楊錚擦著頭發(fā)從衛(wèi)生間出來，腳不小心踢到了塑料盆，給踢了將近三米遠。

    付斯懷沒再糾結(jié)，把那件衣服匆匆疊好硬塞進去，起身把盆子撿回來。

    “我明早就走了，”付斯懷對著他說，“后面幾天有雨，你記得鎖好門窗。”

    楊錚眼神在衣服上停留一秒，又在付斯懷身上停留一秒，最終轉(zhuǎn)過頭去：“我知道。”

    “別光說知道，”付斯懷嘆了口氣，“每次說完又不做。”

    原本付斯懷給隋燁說過自己打車去，但第二天一早還是在門外看見了趙師傅的車。

    付斯懷把行李放進后備箱，上車問：“蔣助理呢？”

    隋燁低頭看著手機：“我跟他家又不順道，他自己過去?！?/br>
    付斯懷有點疑惑：“你來這兒也不順道?！?/br>
    “人有車，”隋燁抬頭望了他一眼，“這能一樣嗎？”

    付斯懷沒接話，坐進來關(guān)了車門。

    車內(nèi)暖氣調(diào)得挺高，與外面冷空氣完全隔絕。這兩天都陰雨連綿，時停時下。

    因為航班時間，現(xiàn)在還是清晨，冬日天亮得晚，窗外昏暗不明。付斯懷靠著窗，幾點雨絲墜在外側(cè)，又隨著車速劃出一道道雨痕。

    隋燁回完最后一條消息，轉(zhuǎn)頭問：“你吃早飯了么？”

    沒得到回應(yīng)。

    隋燁見狀輕輕拍了他搭在座椅上的左手：“誒，問你餓不餓？”

    旁邊那人一動不動，隋燁好奇湊過去看，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睡熟了。

    隋燁輕手輕腳地把付斯懷的衣服提上去一點，隨后靠向前座，小聲道：“趙師傅，電臺關(guān)了吧?！?/br>
    趙師傅答應(yīng)著，立刻關(guān)閉了界面。

    躺回座位后，隋燁突然覺得自己右手貼上來一片冰。付斯懷雙手冰涼，睡夢里碰見熱源，不自覺地靠緊了一些。

    隋燁見機行事，把右手往他手心里塞，果然被對方更深地覆蓋住。

    這人睡著時倒是毫不設(shè)防。

    腰背后墊著定制的可塑形靠枕，付斯懷頭發(fā)全搭下來，遮擋完眉眼，雙唇漏了條縫，原本清瘦的臉因為姿勢被擠出一小團rou。隋燁突然回想起之前，有一次自己晚歸，付斯懷做好了飯，也在客廳沙發(fā)等睡著了。雖然穿了鞋的下肢很規(guī)矩地落在地面，但上半身卻本能地將毛毯抱得死死的，臉也緊緊蹭在柔軟布料上。

    付斯懷不清醒的時候，看著就像只需要照顧的兔子，可惜睡醒就翻臉了。

    隋燁琢磨著，又叮囑趙師傅：“待會咱走四環(huán)吧，楊北路下道那片兒還修著，太顛了?！?/br>
    “好嘞?！壁w師傅應(yīng)了聲。

    可惜付斯懷這覺還是沒睡安穩(wěn)。車在四環(huán)上的時候，突然一聲沉悶的雷讓他驟然驚醒。

    剛好前面有輛貨車，趙師傅極限朝右換了個道，付斯懷突然覺得腦袋左側(cè)被硌得慌，轉(zhuǎn)眼一看他整顆頭都在隋燁肩上。

    是說一路睡得還算平穩(wěn)，以往靠在窗上睡時，總是因為剎車被玻璃撞醒。

    付斯懷立馬回正：“不好意思?！?/br>
    隋燁倒很大方：“沒事兒。昨晚沒睡好？”

    “起得有點早?！备端箲秧樋诨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