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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妾/美人塌下懺 第43節(jié)

    溫遲遲不由譏笑道:“沒有罪,為何要贖?”

    宋也面色徹底冷了下去,“溫遲遲,作一下就得了。”

    “你憑什么覺得我會聽你的?”溫遲遲死死地盯著他。

    宋也低頭打量著她,薄涼的鳳眸中閃過一絲諷刺之意,“付荷濯的一條狗命,算不算,值不值?”

    宋也直直地盯著她,理智上,他是希望她就此松口同意的。

    溫遲遲問:“不再動他?”

    宋也錯開眼睛,“饒他不死?!?/br>
    溫遲遲心中已然潰不成軍,面上不顯,干脆地點頭,應道:“好,你立個字據(jù)。”

    “你寧愿信一張紙都不肯信我?”宋也鉗住溫遲遲的后腦勺,逼著她看向他,眸光瀲滟,這樣的狼狽,卻仍舊掩蓋不了副蠱惑人心的好皮囊,“我若要殺一個人,你拿盾擋都沒用,遑論一張薄薄的紙。你要保下他,便使勁地求我,興許我心情好,便留他茍存幾日呢?!?/br>
    溫遲遲被他的大掌扣的疼,不由地往回縮,“你不是說,只要我認罪,就放過他?”

    “我改主意了,暫時饒他不死,”宋也冷笑道,“他怎么樣,你怎么樣,都是我說了算。你不服?”

    “溫遲遲,你應當不知道,我最在乎一個女人的貞潔,不光是□□上,還是心靈上,但很遺憾,你只滿足一條。但其實你大可以和他睡,我將你們這對野鴛鴦殺了就是了,這樣便再也不用過擔心受怕的日子了。”宋也昂了昂首,輕蔑地看向溫遲遲。

    溫遲遲被氣得指尖發(fā)顫,關節(jié)蒼白,一陣嘔意即刻向她翻涌而來,卻生生克制住了,心中隱隱地有了不一樣的預感,她衣袖底下的手不由自主地朝小腹微微靠攏,須臾便又放了下來。

    她的心既不是磐石,又不是蒲葦,既沒有不轉的耐力,也沒有如絲的韌性。

    她看了宋也好一會兒,張了張唇,輕聲道:“郎君,我的小腹有些疼,你給我請個郎中吧?!?/br>
    “腹痛?此時終于知道喊郎君了?”宋也冷冷地看向了她,須臾后便放開了她。

    往日的記憶即刻浮現(xiàn)了上來,她腹痛,他忍著一肚子的怒火抱著她在馬車上揉,又因著憐惜她發(fā)著燒抱著她走了一路,可她呢?當初為著那個男人,如今還不是狗改不了吃屎么?

    “忍著。”宋也耐心告罄,冷著一張臉,拔腿就走。

    第44章 垂露珠

    旦日是新歲之始, 祈福安泰的日子,穗餃之事便是一大不好的兆頭,加之楊尚書身死, 朝中文士上疏彈劾, 奏而問之,民間更是憤怒不已,待考的科考生、舉子、翰林學士更在有心人的煽動下紛紛集結、游說,聯(lián)名上書請求抓住真兇,嚴懲兇手。

    為了平復眾怨,穩(wěn)定朝局,皇城司與刑部動作很快, 當即便將幾個涉案的宮人與主要負責的官員捉拿歸案,尚食局并著尚食司的宮女與太監(jiān)亦沒有一人能逃過責罰。

    丞相親發(fā)敕令, 宣布年初五于禁中呈大儺儀,驅鬼逐疫,為民祈福?!咀ⅰ?/br>
    今日便是年初五, 溫遲遲已經(jīng)在牢獄中躺了好幾日了。

    那日見了宋也不歡而散, 他再沒出現(xiàn)過。除了幾個獄卒給她送過一條厚實的被子,供應每日的飯菜, 這幾日溫遲遲再沒有見過旁的人。

    剛進牢中頭兩日溫遲遲小腹仍有些墜痛, 心中也總是覺著泛泛的惡心,仔細一想她的小日子推遲了也有十余天了, 溫遲遲心中便隱隱地有了預感。

    若是她的直覺沒錯的話, 那么孩子應當是他們暫住在鄉(xiāng)下農(nóng)戶家的那段時間有的。

    縱然郎中叮囑過二人不可再行房事, 宋也也滿身的傷, 但房屋狹小, 里頭只能容得下一張床和幾只圓凳, 大冬天的,下頭又冷,宋也便常常哄著她上床陪他一起躺著。

    溫遲遲不肯,他便沉了臉好半晌不理人,她端藥來也不肯喝半口,溫遲遲無奈,只好答應他。

    通常都是他將她抱在懷中,沒過一會兒便手腳不安生了起來,溫遲遲顧念著他有傷,也都常常遷就他,他便沒羞沒臊地變本加厲,令人面紅耳赤。

    都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兩個少年人初嘗滋味,食髓知味,在鄉(xiāng)下又沒有事情做,這一做都是好些時候不停的。一間昏暗暖和的屋子,時間都盡數(shù)浪費在了床笫之間。

    如今溫遲遲說不上來心中是什么感受,自是不像阿嫂剛有孩子那般的欣喜,但也說不上對它有多厭惡。

    只是她覺得有些惶恐,生怕自己第二日一醒來下身便見血了。

    這孩子來的不是時候,除卻在鄉(xiāng)下的一段安穩(wěn)寧靜的日子,她與宋也之間便常常伴隨著利用、猜忌、爭吵。兩個人從初識時的關系就是畸形的,遑論他們身份上的差距與對立。

    宋也是一個心思縝密、心狠手辣的政客與野心家,將來會娶對自己有幫助的賢妻,身邊鶯燕環(huán)繞再正常不過。

    可溫遲遲過去十幾年都在溫暖有愛的環(huán)境中長大,便是四下鄰里都沒有納妾有通房的,除卻沒錢緣故之外,著里頭定然是有幾分真情的,她從小自大向往的也正是這個,一夫一妻,男耕女織,再養(yǎng)兩個孩子,男人在外頭掙錢糊口,她相夫教子,一家和樂。

    過去她興許可以為著他過去對自己的幾分好與看在孩子的份上忍讓做小,可她也看清了他翻臉不認人、無所不用其極的本性,何況他將來會有許多孩子,與他而言興許這孩子也沒那般重要。

    她都朝不保夕,憑什么就覺得他能待這個孩子好呢?

    縱然溫遲遲不舍,打心底里卻并不想要這個孩子。但它好像頑強得很,跟著她一路上顛簸,又進宮吃盡了苦頭,也只是讓她疼了兩日,如今倒也沒什么感受了。

    牢中飯菜算不上太好,無論是品相還是口感都淡的跟水一樣,讓人難以下咽,這幾日她的胃口也不是很好,每每聞見這些都犯惡心想嘔吐,但她也不得不忍著用些,好歹里頭有菜有rou,還有些油水。

    前幾日尚且還能用些,今日送來的早膳是油餅配著白米粥,餅面剛從油鍋里撈出來,渾身焦黃,上頭流著一圈油,搭在粥碗上,連粥湯都不清白了。

    溫遲遲只略捧著粥碗喝了兩口還未經(jīng)污染的米湯就忍不住了,一口嘔了出來,喝進去的米湯興許還未進入胃里便伴隨著酸水一同嘔了出來。

    溫遲遲蹲在地上,剛將碗放下來,便見著宋也神色肅穆地走了過來。

    見著溫遲遲,不由地擰了擰眉頭,沉聲問:“料準了今日我會過來,故意做給我看,想我憐惜你,放你出去?”

    話說的刺耳,溫遲遲錯開眼睛,置若罔聞,就蹲在地上用粗糙的手絹沾了些茶水點在嘴角,擦拭穢物。

    “看見本官還不下跪,你這階下囚當真比本官的心性還要高?!彼我怖湫α藘陕?,身后便有獄卒搬了一張椅子放在牢中。

    宋也深深看了溫遲遲一眼,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瞬,便就著凳子徑直坐了下去。

    溫遲遲不慌不忙地擦干凈嘴角,將手絹收了起來,這才站直了身子直視宋也。

    只見他身上一絲不茍地穿著深紫色官袍,頭戴九梁冠,腳踩官靴,周身盡是清貴之氣,與這陰暗潮濕的牢獄格格不入,偏偏他又翹著長腿,用他凌厲的鳳眸在她身上掃了一圈。

    溫遲遲被他打量的不舒服,也只得給他磕頭,行了個大禮,“丞相大人?!?/br>
    宋也摩挲著手上的玄玉扳指,好一會兒才道:“起來吧。”

    溫遲遲應聲而起,只見宋也身后又跟來了幾個獄卒,手上端著托盤,上頭放著衣裳、鞋子與面具,在長柏的指示下,兩個獄卒將東西放在了溫遲遲面前,這才守在了一邊。

    宋也直視溫遲遲,又對著衣裳揚了揚下巴。

    溫遲遲猜到今日他過來的目的,前兩日罪她已經(jīng)應下,因而也沒受過刑。如今過來應當就是要自己去參加那驅鬼的儀式,瞧著那青面獠牙的面具,她便知曉她要在臺上做的必然是那倀鬼。

    溫遲遲胃里翻涌之感還未完全平復,如今也只斂下眉,靜靜地立在原地,沒有動。

    宋也將她局促的樣子看在眼中,只見破舊的囚衣罩在她身上,因著她身子單薄又纖細,更顯得囚衣寬大,往上是細嫩的脖頸,再往上走便是一張白凈的臉。

    一頭瀑布般的烏發(fā)鋪在身后。不挽發(fā)髻,披肩散發(fā),著實不算什么好模樣。

    她不動,也不看自己,宋也面色沉了又沉,語氣卻出奇的平靜,他命令她:“換衣裳?!?/br>
    溫遲遲抬起頭,打量了一眼四周,他四周還站著長柏與幾個獄卒,宋也沒有叫他們退下去的意思,這么些男子在,她又怎么換?

    溫遲遲面帶詫異之色:“在這里?”

    宋也不語,挑眉看她。

    就這么冷靜地看著宋也,溫遲遲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放下了袖籠底下收緊的手,半晌后錯開了眼睛,了然地點了點頭,“好,我聽大人的?!?/br>
    安安靜靜,柔順恭謹,沒有張牙舞爪,亦沒有像那日一般抱著他哭著說自己害怕,眉目平和,情緒淡淡地地就像在對待一個陌生人,宋也只覺得呼吸一窒,心驀然被人攥住,漸漸疼了起來。

    宋也扶著黃花梨交椅,關節(jié)漸漸蒼白,生生將這些難堪的滋味驅逐了出去。

    宋也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冷笑道:“既然如此,還愣著做什么?!?/br>
    溫遲遲了然地笑了笑,將兩個托盤里頭的衣物合在一起,空出來一個預備接自己一會兒褪下來的衣裳。

    她動作很是流暢,毫不拖泥帶水,兩下三下便將御寒的襖子褪了下來,接著便去扯自己腰間系的帶子。

    宋也就這么看著她,看著她身上的衣裳一件件地減少,身上越來越輕薄,底下身子的曲線便越來越玲瓏,目光沉了又沉,臉色也越發(fā)難看。

    直至她去扯自己的腰帶,宋也見她的手去勾,心中的惱火更甚,剛想說這次便算了,話剛到嘴邊,哪只溫遲遲毫無半點忸怩與羞澀,手輕輕一勾,干脆得很。

    只見一片雪白驟然出現(xiàn)在眼前,宋也心內(nèi)頓時氣血翻涌,不做他想,即刻從椅子上出來,快步走到溫遲遲身邊,一把將她摟在了懷中,將她滑落的衣裳從臂彎它提到了肩上。

    轉頭,看向身后站著的幾個男人,沉聲道:“滾!”

    宋也牙咬的咯吱作響,掐著溫遲遲腰際的手越收越緊,溫遲遲嘶了一聲,連忙掙開,避開了小腹,深呼了一口氣,用手去推他,“我難受?!?/br>
    宋也眸子狹長,本就顯得薄涼,此時眼底翻涌著毫不掩飾的惱意與慍火,渾身上下都散著一股凌厲之氣。

    “難受?”宋也將她死死地鉗在懷中,貼在她耳邊,聲音嘶啞道,“難受為什么不跪下求我,說求我放了你,求我不要讓你脫衣裳,求我?guī)愠鋈?。?/br>
    他眼神更加幽暗,狠厲地叼住她的耳垂,沉聲問:“說啊,為什么?”

    溫遲遲渾身僵住,只覺得耳邊酥麻,她頓了會兒,淡道:“你捏著我的腰,讓我覺得很不好受?!?/br>
    宋也又將她的腰箍在了手里,恨不得揉進身體之中,冷冷地笑了笑,“你少裝作聽不懂我的話,我說的什么,什么意思,你都明白?!?/br>
    溫遲遲面無表情地否認道:“你想錯了,我愚鈍,沒那么懂得人心,更不懂你。”

    說著,便覺得呼吸一窒,他的胸膛很暖和,此時摟著她,近乎讓她喘不過氣,胃里本就不舒服,此時身子更加難受。

    “囚衣是粗糙麻布所制,牢獄中滿是惡臭味,草席上更遍及了灰塵,我又蓬頭垢面,數(shù)日不曾清洗,郎君好潔,朝衣朝冠,一身端重,摟著這樣的污穢之身,心中就沒有半分芥蒂嗎?”

    宋也怔了一瞬。

    溫遲遲微微側開頭,只覺得耳上一重,淡淡的血腥之氣便開始往鼻腔之中涌,她連忙伸出雙臂,要將宋也推開。

    卻不想越推他,身上倒越重,勒得她腰側兩邊的軟rou生疼,眼淚近乎要落下來。

    溫遲遲抓著他的手,聲音顫抖:“松手?!?/br>
    “溫遲遲,我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你到底要推開我還是求我?”宋也垂眸看她。

    溫遲遲啞聲問:“求你,我就能走了嗎?再不必受這些屈辱了嗎?”

    宋也面色不大好看,這幾日他白日里應付著朝中大臣與族中親戚,就連夜里也處理公文到大半夜,繁忙至此,卻始終難以入眠。

    最終還是他敗了陣不是么,撇下眾多事務,一大早便請了太醫(yī)帶著他來了牢里,然而他看見的什么?

    付家的馬車。

    雖叫人將人攔了下來,那昨日呢,前日呢,他就沒有來與她私會,暗度陳倉?既然如此,那還要他請什么太醫(yī)?

    宋也轉身揮袖離開,面上淡然,心中卻始覺得終如鯁在喉。

    想到這,宋也不由地自嘲著笑了笑,也許吧,倘若她對他能再軟和一些,哄得他耳目閉塞,蠱心喪志,有些東西他也不是不可以徐徐圖謀,他也不是不愿意再給她一次機會。

    然而她是怎么對他的,回京的路上他等了一路,她便冷眼看著他與盤雪在一塊,一句話也不曾主動對他說過,剛到京中,她的眼神便落到了旁人身上,與旁人拉拉扯扯。

    要不是見過她為著付家那條狗頂撞他,傷他,為著荷包可以連命都不要,他近乎要以為這女人的心是心頭做的。

    可惜如今晚了,網(wǎng)已經(jīng)布好,箭已經(jīng)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

    他還不至于為著一個女人,耽誤了大事。

    宋也瞧著她蒼白的面色,喉頭發(fā)緊,卻譏笑道:“你覺得可能么......”

    還未說完,便見著溫遲遲趁著他失神,用盡了力氣,扯開了搭在她腰間的手,脆生生地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