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美樂之吻 第94節(jié)
第107章 第九十九章 婚期結(jié)束后,我以工作人員的身份正式跟隨在阿瑞娜身邊,出席各種公眾場合,到學(xué)校和慈善機構(gòu)視察參觀,很快我就找到了一個在我看來非常完美的合作伙伴。 那是個陽光明媚的深秋清晨,天空湛藍,白云朵朵,微風吻過樹梢,顫抖滿樹枝葉,緩緩遺落幾片渲染著濃密詩意的秋葉。我們來到首都近郊的一所中學(xué),像往常一樣參觀校舍和食堂,觀看孩子們的才藝表演。 學(xué)校校長是個身材高瘦,帶金邊眼鏡,留著長絡(luò)腮胡的中年男人,他的胡子和頭頂剩下的半圈頭發(fā)連成一個向下的弧形,仿佛在光溜溜的腦殼上罩了一條金色的小裙子,看上去很有喜感。為了迎接我們,他穿著十分正式的貴重燕尾服,就是款式有些過時,袖口襯衫的邊緣發(fā)黃,腳上的皮鞋擦得锃光瓦亮,可鞋面上多余的褶皺顯示這不是一雙新鞋。 這位校長一路點頭哈腰地陪伴在阿瑞娜身邊,看上去很想討好她,可他吹捧的本事卻令人尷尬不已,渾身寫滿了一種可笑的焦慮和笨拙。他一見阿瑞娜就稱呼其為夫人,可過了一會兒覺得不妥,又改稱其為小姐,后來不知道是不是忘了,再次喊夫人,又瞬間改為小姐,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嘲諷阿瑞娜的情婦身份,別人都替他尷尬,阿瑞娜干脆冷了臉。我仔細觀察他許久,便找了個女老師陪同我們繼續(xù)參觀,然后找借口支開他。 “懷特校長,格林福斯女士想了解一下貴校這幾年的招生和畢業(yè)情況,能調(diào)取學(xué)生檔案給我看看嗎?”我攔住他說。 “當、當然,我喊個老師來幫忙?!彼贿呎f,一邊扯長了脖子去看已經(jīng)走遠的阿瑞娜。 “您能親自跑一趟嗎?我現(xiàn)在正好有時間,可以跟您一起去?!蔽椅⑿χf。 校長見我不肯讓路,擦擦腦門上的汗水說:“好吧,您這邊請?!彼桓弊詠硎鞂嵉臉幼哟钤挼溃骸拔颐懊羻杺€問題,聽說夫人會給財政緊張的學(xué)校撥款,我們學(xué)校有這個資格嗎?” “貴校經(jīng)營緊張嗎?可我見生員很豐富啊?!蔽艺f。 “哎呀,您有所不知。”去檔案室的路上,他一刻不停地絮叨,從沒錢修繕校舍到學(xué)生伙食費不夠,全抱怨了個遍。我適時提起學(xué)生出國的話題時,校長搖頭說:“連基本經(jīng)費都不夠,哪里能讓學(xué)生出國。” “那學(xué)校能往國外送交換生嗎?”我問。 校長的臉皺成一團,想了想說:“大概能,我們和西國一所學(xué)校是兄弟學(xué)校,每年都交換普語和西語老師?!?/br> 我們來到學(xué)生檔案室,只翻閱了一會兒資料,我就發(fā)現(xiàn)了一些不太尋常的學(xué)籍,都是突然轉(zhuǎn)學(xué)進來,然后當年畢業(yè)的。我檢出一張學(xué)生檔案,詳細瀏覽了一遍,意味深長地瞥了校長一眼后,又默不作聲地放回去。 不知是不是做賊心虛,懷特校長突然緊張地說:“我們的招生和畢業(yè)都很嚴格,每個學(xué)生入學(xué)前都做戶籍調(diào)查,畢業(yè)考試也都按照國家標準推行?!?/br> “那是當然的,我并不懷疑這點,不過冒昧問一句,明天我能來拜訪您嗎?” “您、您還有什么事嗎?”他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 “您不是詢問了基金會的事嗎,我可以透露些內(nèi)幕消息給您,但這是私人會面,請務(wù)必保密?!蔽覍λUQ劬?,有所暗示地說。 懷特校長面露驚喜,自以為心領(lǐng)神會,十分熱情地要帶我繼續(xù)參觀,我也趁機從他嘴里知道了更多信息。 第二天,我獨自開車來到這所學(xué)校,汽車是薩沙送的結(jié)婚禮物,婚后我收到了許多來自親朋好友的饋贈,阿瑞娜送給了我一套位于墨尼本的海濱度假小屋,說是讓我和邁克一起去那里度蜜月。黑加爾先生送了一套貴重的鉆石首飾,包括頭冠、項鏈、耳環(huán),樣式很古典,也不知曾是哪個家族的珍藏,后來進了黑加爾先生的口袋。再就是薩沙送的汽車了,一輛純黑色的敞篷轎車,車身充滿了男性化的審美氣息,薩沙說她挑選了很久,最喜歡這款車,她那種神秘而優(yōu)雅的做派時常讓我想起了當初和她一起學(xué)開車,學(xué)開槍的日子。 因為曾被秘密警察調(diào)查過,所以我沒有隱瞞自己的行程,也沒有隱瞞自己的目的,學(xué)校想接受基金會的幫助,就要先經(jīng)過篩選評估,做評估的人當然應(yīng)該是我。 懷特校長很熱情地款待了我,他仍然穿那套正式到夸張的燕尾服,襯衫和皮鞋也沒換過。我們隔著一張長桌相對而坐,桌上擺了好幾種精致的點心,他還親自為我斟茶。 我沒有與他客套,直接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校長先生,聽說您希望得到基金會的支持?” “是的,女士,您也知道我們學(xué)校近年的經(jīng)營遇到了很多困難?!彼麧M臉期待地望著我說。 我端起茶飲了一口,嘆氣道:“基金會的能力有限,如果這個也哭窮,那個也想要支援,我們的基金會就要破產(chǎn)了?!?/br> “我明白您的難處,但我校確實有困難。”他可憐兮兮地說。 “所以我才親自來審核貴校的資質(zhì),如果學(xué)校確實經(jīng)營困難,我們當然不會坐視不管,但審核的程序還是要有的,這也是為基金會負責,您說是不是?” “您說得沒錯?!毙iL緊緊攥著手指,想個聽話的小學(xué)生一樣點頭:“我們會積極配合您的審核,也希望您能給我們一個機會。” “機會嘛,自然是有的。”我拖長了聲音,瞥他一眼說:“但也要聰明人能抓住才行?!?/br> 懷特校長愣了一瞬,露出一個善解人意的笑容道:“您放心,我們都是聰明人,您有任何要求盡管提?!?/br> 我垂下視線,玩弄自己今早特意涂上的鮮紅色指甲油,左手中指和無名指上還分別佩戴了一枚碩大的寶石戒指。 我不說話,懷特校長就焦躁地等待著,這種焦躁越來越急迫,不一會兒,他按耐不住了,直白地挑明道:“只要您能為我們學(xué)校爭取到基金會的支持,我們一定會回報您的,我給您……”他頓了頓,舉起三根手指伸到我面前,然后討好地笑了笑說:“倘若您不滿意,我們還可以再商量。” 我放下手,露出笑容道:“您真是位慷慨又爽快的先生啊。” 校長滿臉堆笑道:“您滿意就好。” “可是……這種做法不合適,基金會有專業(yè)會計,會定期調(diào)查基金的使用情況,一不小心我們就會露餡?!蔽覔u搖頭說。 “您放心!我一定把賬目做得仔仔細細,也會守口如瓶……” 我打斷他表決心的話,曖昧地做了一個‘噓’的動作,眨眨眼睛說:“聰明人有更聰明的做法,也許我們可以換個方式達成協(xié)議?!?/br> 說著,我拿出一份文件放在桌上,輕輕推到他面前。 校長不明所以地拿起文件,揭開看了幾眼后,疑惑地問:“這是……留學(xué)申請?” 這是我模仿學(xué)生檔案制作的海外留學(xué)生申請書,我前傾身體,交叉雙手,盯著校長的眼睛說:“請您給我申請幾個留學(xué)生名額吧?!?/br> “您要這個做什么?”他瞪著眼睛問。 我往座椅后背上一靠,聳聳肩說:“當然是賣出去。” “賣!有人買嗎?”他一臉驚訝。 “當然?!蔽液敛华q豫道。 “賣給誰!” “菲利斯人?!?/br> “什么!”他震驚地拔高了聲音。 “您小聲點?!蔽覠赖負]揮手,“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瞧您大驚小怪的樣子?!?/br> 校長慌忙搖頭:“不行女士,這可不行,這是犯罪,被抓住是要判刑的?!?/br> “難道貪污基金會的錢就不犯法?被抓住就不用判刑了?這年頭想賺錢哪有不冒險的?!蔽曳藗€白眼,一副很鄙視對方?jīng)]見過世面,太膽小怕事的模樣說:“那些菲利斯人一個個都富得流油,可他們太精明了,像老鼠一樣把財產(chǎn)藏得嚴嚴實實的,哪怕住進集中營也不肯透露錢藏在了哪里,想要他們松口就得付出些實質(zhì)性的東西才行,把他們的孩子送出國,來換他們藏起來的錢,這不是一本萬利的買賣嗎?” “這不行!這真的不行!”校長先生驚恐地說。 “許多軍官和秘密警察都用這種方法撈錢,我為什么不能?” “可是……這……” “一個名額給你這個數(shù)?!蔽乙采斐鋈种?,舉到他面前:“先試一次,要是您覺得價錢合適,我們就合作,如果您還是害怕,我也不勉強您,我還有其他合作者?!?/br> “會不會有危險?萬一、萬一被發(fā)現(xiàn)會有什么后果?”他忐忑地問。 “能有什么后果?”我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模樣道:“我一個女人,想賺點私房錢而已,他們發(fā)現(xiàn)了難道還能處置我,把我關(guān)進監(jiān)獄?何況我是夫人的朋友,和元首也能說上幾句話,被發(fā)現(xiàn)了也自有辦法脫罪,如果遇到麻煩,你就把一切都推到我身上,反正我是不怕人查的。”說完我從皮包里掏出一疊錢推向他說:“這種方法可比貪污基金會的錢安全多了,賺得也多,我都試過好幾次了,誰來查一所破學(xué)校的留學(xué)生名額啊,放心吧,安全得很?!?/br> 最后這位校長答應(yīng)了,他望著錢兩眼放光的模樣暴露了他目前財政緊迫的現(xiàn)狀,而我早從他襯衫袖口的磨損和略舊的皮鞋這些細節(jié)中了解了大概。 離開學(xué)校后,我懷著緊張激動的心情鉆進汽車,像做小偷一樣四下張望后,掏出從懷特校長手里拿到的一沓簽字文件,仔細瀏覽了一遍后,不禁握緊了拳頭。 我明白向別人透露菲利斯人的事很冒險,可這根本繞不開簽字蓋章的學(xué)校校長,值得慶幸的是,這位校長果然是妥當?shù)娜诉x,聰明人不會輕易答這種提議,而且他還足夠貪婪,只要錢到位,我就可以從他手里買走源源不斷的名額。當然我也不怕他要挾我,等他上了我的船,想再下去就沒那么容易了。 第108章 第一百章 回到工廠后,我把下一步打算悄悄透給海倫娜和詹妮弗。 “第一個孩子,我會一路護送他到目的地,以確保這條線路能走通?!蔽野盐募灰粩[到桌上說:“我們需要一個菲利斯特征不明顯的孩子,制作□□和學(xué)籍信息,還要提前打通一些關(guān)節(jié)?!?/br> “讓弗雷特第一個去嗎?”詹妮弗忐忑地問。 我搖搖頭說:“費雷特太小了,把他釘進木箱,萬一路上出了問題,他甚至無法自救,我們需要一個稍大點兒的孩子,聰明一點兒,勇敢一點兒的?!?/br> 海倫娜想了想說:“我有個人選,你們等等。” 沒過多久,海倫娜領(lǐng)進來一個黑頭發(fā)黑眼睛的男孩,他穿著陳舊的棕色衣褲,套一件綠色紐尼馬甲,帶一頂破爛偏大的工人帽。 這孩子身形矮小消瘦,臉皮和小手上滿是皸裂的舊傷口,但一雙大眼睛靈活有神,一進門就脫下帽子向我們問好,臉上掛著活力十足的笑容,自我介紹道:“我是瓊斯衛(wèi)斯理,海倫娜小姐都告訴我了,我愿意做。” 海倫娜拍拍他的肩說:“瓊斯在工廠跑腿兩年了,每天除了在流水線干活,還負責通報北邊衛(wèi)兵的動靜,是個很機靈的小伙子?!?/br> 我蹲下來,注視著孩子圓圓的眼睛問:“你知道我們在嘗試一件很危險的事對嗎?” 孩子點點頭說:“知道,我知道安妮女士您在為我們冒險。” 我嚴肅道:“因為是第一次嘗試,我也不能保證過程不出錯,你也許會遇到危險?!?/br> 孩子吸了口氣,挺挺小胸脯說:“如果我遇到了危險,那安妮女士你們就更危險了,我不怕危險,我知道你們是在救我們的命,我meimei上次被捉走了,大家都說上帝保佑她,可我知道她再也回不來了,我還有一個meimei,如果我能活,那meimei也就能活了,讓我去吧,安妮女士您怎么說我就怎么做,如果被發(fā)現(xiàn)了,我就說是自己逃出來的,絕不暴露其他人?!?/br> 我驚訝地看著他,難以想象這番話出自這么小的一個孩子,他的成熟和敏感遠超他的年齡。 我摸摸他的小手,沉重道:“那我再說得更明白些,萬一你會死呢?” 他小小地嘆了口氣,純真清澈的雙眼彎彎一笑說:“反正我活著,將來也沒什么希望,那死就死了吧?!?/br> 一瞬間,我的心像被攥了一把似的難受。 我們的國家為什么要這樣?讓這么小的孩子說出‘將來沒有希望,死就死了’的話呢? 他還在對我們笑,笑容燦爛清朗,像秋日無暇的藍天,仿佛剛才絕望的嘆息只是個錯覺。 我眼眶一熱,幾乎控制不住落下淚來,咬咬牙說:“別怕,有我在。” 他可愛地笑了笑,露出兩個淺淺的小酒窩說:“恩,我不怕?!?/br> 之后是準備工作,給孩子化妝、染發(fā)、拍照,制作假學(xué)生檔案和身份證,與工人研究運輸夾層等。 這天我們商量到很晚,直到邁克來接我。 我和海倫娜道別時,她悄悄問我:“我們做這些事,你丈夫知道嗎?” 我點點頭。 很早以前他就知道我庇護著一群菲利斯人,我也向他透露了要偷渡一些孩子出去的事,他當時只說有需要盡管提??晌也幌霠窟B到任何人,尤其是他。 婚禮結(jié)束后,邁克想過兩個人的生活,就安排蘿絲白天通勤,晚上離開。 那天清晨,我被外面乒乒乓乓的聲音吵醒,發(fā)現(xiàn)邁克一早就起床做早飯了。 我也急忙梳洗好,想從他手里接過鍋鏟,他卻一閃身,手下的動作絲毫不停,笑著對我說:“不,我不想你做任何事?!?/br> 他穿著居家服,細長的腰上圍著蘿絲的花圍裙,似乎心情很好,做飯的手法也輕盈熟練,一會兒就端上了煎蛋、香腸、烤面包,還有一碗牛奶粥。 他在我對面坐下,一邊往面包上抹果醬,一邊抬眼看我說:“我可是當了很多年單身漢的,自己住的時候就習慣煮飯,你嘗嘗味道,對了,晚飯你想吃什么,我早點回來做?!?/br> 晨光打在他的金發(fā)和側(cè)顏上,眼角嘴角都是笑,看上去帶點柔軟的俏皮。 我接過他遞過來的面包,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低頭咬了一口說:“那我也早點回來,和你一起?!?/br> 他沒說什么,就是始終心情很好。 我覺得我們像是一對剛剛開始約會的情侶,拘束中含著欣喜的試探,他喜歡親昵地擁住我,開讓人羞惱的玩笑,會在閑暇時和我外出到處玩。 有一次在商店街上,他開玩笑時忽然把我抱起來轉(zhuǎn)了幾圈,我嚇得大叫,錘他放下我,這惹得路邊行人紛紛側(cè)目,他反而很興奮,回憶說以前看到我撲進威廉懷里,對方抱著我轉(zhuǎn)圈的樣子。我撫平被他弄亂的頭發(fā),心想那是什么時候的事,我怎么不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