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美樂之吻 第81節(jié)
“去吧,如果又遇到麻煩……”他遲疑了一下說,“你就給我打電話?!?/br> 我點點頭,轉身離開,走到走廊盡頭后,不禁回頭望了望他,他的身影隱沒在昏暗的走廊深處,但一直面向著我離去的方向。我沒有辦法欺騙自己,他回來這件事讓我心中充滿了安心感,因為我覺得他會幫助我保護我,這不是感激兩個字就能形容的復雜感受…… 這段舉國歡慶的日子持續(xù)了長達半個月,雖然到處都洋溢著歡樂的氛圍,但我卻察覺到了一些令人不安的現象。 街頭巷尾的警察增多了,曾經到處張貼的戰(zhàn)爭英雄海報被掀走了,報紙上出現了攻訐奧格萊迪將軍的文章,有人認為他建立功勛后太傲慢,還曾在戰(zhàn)爭中與總理的意見相左。 可幾天后,報紙攻訐的對象又成了秘查部隊的首腦凱恩·尼古拉斯,有人作證,很久以前他曾在宴會上大肆嘲弄總理是個狂躁的小丑,還有人搜集了各種證據,說秘查部隊糾結了過去政黨的勢力,試圖顛覆葳蕤黨,不該讓這么危險的組織對總理負責。 在風平浪靜的表面下,秘查部隊和軍方的矛盾幾乎白熱化了,居然在舉國歡慶的當下,首都人的眼皮子底下互相攻訐,掀起了罵戰(zhàn)。 八月中旬又發(fā)生了一件大事,總理在勝利廣場舉行演講的時候遭遇了行刺,開槍的刺客被當場擊斃,總理雖然沒有受傷,但這件事在民間引發(fā)了如同地震般的憤慨,在總理的個人威望達到頂峰的當下,居然有恐怖分子行刺他,這怎么行!絕對不能放過對方,必須以牙還牙!許多人自發(fā)走上街頭游行,事件鬧得很大。 行刺最后定性為國外的陰謀,敵對勢力派遣jian細混入我國謀圖不軌,其中有各種陰謀論,可奇怪的是,報紙報道了短暫的時間后,這些新聞就消失無蹤了。 某天清晨,一束紅玫瑰被送到我的手中,玫瑰里夾著一個信封。 “親愛的安妮·納西斯小姐,不知您是否還記得與我之間的約定,雖然您希望我到奧格萊迪將軍府與您談,可我最近公務繁忙,只怕不能上門拜訪您了,如果您有時間,也許愿意與我吃頓晚飯,您忠誠的朋友,格林·休斯頓?!?/br> 送信人穿黑色軍服,是秘查部隊的衛(wèi)兵,他捧給我一個禮盒,轉告我說:“傍晚的時候,我會來接您,我們長官希望您穿這身衣服?!?/br> “很抱歉,我……” 衛(wèi)兵打斷我的話:“長官讓我轉告您,他雖然不能進入軍部掌管的工廠,但處理隔離區(qū)里幾個老弱病殘還是不成問題的,如果您不肯給面子,那他也不會留面子了?!?/br> 雖然沒想過憑借狐假虎威就能轉危為安,可沒想到事情就發(fā)展到了撕破臉皮的地步,我立即給邁克·史密斯打電話,本以為他會幫我解決這次麻煩,結果電話里的男人說。 “這跟我無關?!?/br> “什么?” “我很忙,就這樣?!睂Ψ綊鞌嗔穗娫?。 我聽著電話里傳來的盲音,瞬間陷入了失落和恐慌中。 什么意思,不是他讓我給他打電話的嗎…… 我打開格林送來的那只禮盒,里面是一條樣式夸張的天藍色綢緞長裙,如同復古戲服,很像幾年前我?guī)蛣P洛林女士上臺表演時穿的那條裙子。 他居然讓我穿這么夸張的一件衣服,這是想干什么? 我在焦慮和緊張中度過了一整天,傍晚時,海倫娜打電話給我,直到工廠下班,隔離區(qū)都沒傳遞出任何消息,而詹妮弗已經被帶走整整兩天了。 停滯在樹冠上的烏鴉‘嘎’的一聲,撲閃著翅膀飛走了,如血般的夕陽下,昏黃的光影籠罩了世界,那一瞬間的無力感,就像一篇小說進入了悲哀的結局。 第89章 第八十三章 傍晚的時候,我隨衛(wèi)兵來到內華達大酒店。 我沒穿格林送的那條裙子,因為實在太惹眼了。 酒店門外陳列著一排轎車,衣著奢華的男女手挽著手,依次進入大廳,看上去有一場大型晚宴正在舉行。 格林·休斯頓身穿黑色晚禮服,他脊背挺直,雙腿修長,滿頭金發(fā)梳理得一絲不茍,一見我就揚起笑容:“親愛的,怎么沒有梳妝打扮?我說過要赴宴的?!?/br> “先生,求您不要再為難我們了?!蔽乙呀洓]有力氣拐彎抹角了,徑直走到他面前哀求道“放過我們吧?!?/br> 格林豎起食指,比在嘴邊說:“等會兒再說這個,先去換衣服,我不是送給你一條裙子嗎?” “我不能陪您赴宴?!?/br> “不能?那你來這里做什么?” “您用我朋友和工廠里的人威脅我不是嗎?” “所以你來告訴我,你不打算受我威脅?也不在乎那些人的死活?” “求您行行好放過我們吧,您要錢嗎?我可以把工廠的收入都給您?!?/br> 他輕嘆了一聲,忽然扯住我的手腕,把我拉到一個無人的角落,我還沒來得及呼喊,就被粗魯地捂住了嘴。 “安靜!”他收起了平日里的紳士做派,冷冷地說:“我讓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否則別說你庇護的那群菲利斯賤種,把你們全家弄進監(jiān)獄,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我死死地望著他,心里一個聲音在反駁,這不可能,他不過是在嚇唬人。 “怎么?你不相信?還是你覺得為你撐腰的人回來了?”他微微皺起了眉頭,低聲但惡狠狠地說:“那群喪家之犬只會狂吠,他們什么也做不了?!?/br> “就是秘查部隊也不能一手遮天!” “你沒有這么蠢吧?!彼⒅铱戳艘粫?,放開手說:“去換衣服?!?/br> 我站著不動,下一秒,伴隨著響亮的一記耳光,臉頰火辣辣得疼了起來,我整個人被打得踉蹌了一步,跌靠在墻壁上。然后領子被揪起來,男人逼近我說:“是不是之前對你太好了,所以就把我的話當耳旁風?送你們一家進監(jiān)獄多沒意思,對了,你不是可憐菲利斯人嗎?那送你去隔離區(qū)和他們作伴好不好?你mama不是有個菲利斯姘頭嘛,也許你和你哥也是菲利斯賤種呢?” 他冰冷陰狠的語調在我耳旁滑過:“知道嗎?不過是更改文件罷了,你的出生時間,出生見證人,鄰里見證人,稍微更改幾個字就能把你打進地獄里,還有你哥哥,你父親,你全家?!?/br> 我手腳駭得發(fā)涼,忍不住渾身顫抖起來。 不久,對方笑盈盈地放開了我,再次命令道:“去換衣服,記得補補妝。” 在梳妝室里換了衣服,畫完妝,格林向我弓起一條手臂,我木著臉挽住他。 “抱歉,剛才太失禮了,都怪我沒有控制住自己的脾氣?!彼荒樓敢獾卣f,“我才弄到了一條鉆石項鏈,是流亡王后的舊物,找人翻新后給你賠罪?!?/br> 我木然地點點頭。 他嘆息道:“我不想對你動粗的,可你太讓我生氣了,之前我那樣追求你,你卻對我棄如敝屣……這都是你逼我的,你說是不是?” 進入人來人往的大廳前,他停下腳步,幫我整理了下耳邊的碎發(fā):“如果你實在不愿意,我就送你回家,或者你笑一笑,不要讓我難堪?!?/br> 我連強笑都笑不出來,而這種表情似乎愉悅了對方,他徑直把我?guī)нM了宴會大廳。 看到晚宴人群的那一刻,我剎那明白了他帶我來的目的。 宴會上有很多穿靛青色軍服的軍人,也有穿黑色軍服的秘密警察,其中最為惹眼的當屬被賓客環(huán)繞的喬納森家族,海涅·喬納森、比爾·喬納森,他們的大哥、三哥,還有邁克·史密斯都在這里。 還記得我參加喬納森家宴時,邁克·史密斯以未婚妻的身份把我介紹給了家族成員,此時此刻我出現在這里,也不知道會引來怎么樣的目光和議論。 格林大概很有身份,許多賓客主動向他問好,尤其穿黑色制服的人,我還見到了兩個意想不到的熟人,已經肄業(yè)的大學同學布朗特和哈里斯,他們似乎很驚訝,坐在遠處用不可思議的眼神望著我。 格林把我?guī)У揭粡埐妥狼?,按著我的肩膀坐下,在我耳邊低語:“你覺得這個宴會怎么樣?” “很隆重?!蔽腋蓾卣f。 “在這里見到喬納森是什么感覺?”他單手撐著下巴,微笑著問我。 “我和喬納森已經沒有那種關系了?!?/br> “是嗎?那你覺得他們看到你坐在我身邊會怎么想?”他柔聲問。 這個男人無疑有著英俊瀟灑的外表和紳士儒雅的舉止,那雙眼睛眉目含情,當他帶著笑意凝望你時,就像雙目中聚滿了星光一樣,如果不是剛剛挨了一巴掌,連我也會感到迷茫。 他伸出手,把我耳邊的長發(fā)別到耳后,然后緩緩靠近,吻了我的臉頰,另只手在我胸口來回摩挲,小指上的黃寶石戒指在燭光下晶瑩閃爍。 我覺得頭腦有些發(fā)昏,迷茫的視線中,似乎所有人都在看我,我甚至無法分清他們的面容,就像一張張陌生又討厭的臉孔。 “您做這種事不覺得無聊嗎?我對喬納森家族而言只是個無所謂的女人。”我顫抖道。 “呵呵?!彼统恋穆曇粝翊枷愕拿谰?,在我耳邊輕吟:“無所謂?我可不這么想,每個人都有心愛之物,有時候甚至太過心愛以致小心翼翼,你說如果我當面把這心愛之物毀了會怎樣?” “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是我第一次見你,你在臺上唱歌,唱《月亮灣》,你把所有的男人都迷倒了,每個人都在打聽你,我還以為你是劇團的小明星呢,原來那個時候你也把喬納森迷住了嗎?!?/br> “你究竟在想什么?我……” 他抓著我的脖頸,直接吻了上來,強行吻了許久后,笑著拉開距離,對喬納森揚了揚下巴:“看看他們的表情,多有意思?!?/br> 我忍不住捂住嘴巴,下唇被咬破了,嘴里滿是血腥味。 而他愉悅地笑了,又握住我的手親吻了一下:“你真迷人,去臺上表演一曲吧,唱《月亮灣》?!?/br> “我……” 他打斷我,噓聲道:“還記得嗎?我讓你干什么你就乖乖干什么,否則會有什么后果?還是……你以為有誰會來救你?如果他們有心幫你,早就來了不是嗎?別妄想了,他們沒有那個膽量,也沒有那個本事?!?/br> 我下意識地望了望喬納森的方向,他們看上去那么遠,那么模糊。曾經以為被幫過幾次,就會一直受到保護的我實在太可笑了,居然還自以為是地產生了某種安全感。 從小就告誡過自己,別人是靠不住的,要依靠自己。可最終我居然在不知不覺間也漸漸習慣了依靠別人,我嘲諷地想著,這是不是女人的天性呢?下意識就把自己歸為了必須要依賴別人生存的那一方? 我甚至還產生了某種怨恨,怨恨那些說著喜歡我,卻在遠處無動于衷的人。 這怨恨實在太可笑了,所以我只能笑著擦掉了眼角的淚水,站起來說:“我已經很久沒有唱過歌了,希望還能令您滿意。” 我提著裙子走向了舞臺,光芒很刺眼,于是又抑制不住地流下淚水。 以前跟凱洛林女士學習唱歌跳舞,一直都覺得那是很快樂的事,也從不覺得靠自己吃飯的歌星和舞女有什么低下之處,這是第一次,我覺得站在臺上演唱充滿了屈辱感。 原來努力學習沒有用,考入大學沒有用,經營工廠拼命賺錢也沒有用!這是一個無論怎么掙扎都掙扎不出來的世界!我就像一只螻蟻,連自己的人生都無法把握。 舞臺上光芒萬丈,而臺下一片漆黑。 我站在臺上唱歌,滿口纏綿悱惻的靡靡之音,眼前卻不知為何出現了一雙晃動的小腳。 那雙小腳穿著姜黃色的襪子,有一只白色的蝴蝶正圍繞著這雙腳轉來轉去。 那個春天,杰西卡對曾我說,安妮,你是一個勇者…… 此時我突然好想問問她,當勇者也無能為力時,是不是只能像你那樣走上絕路了呢? 《月亮灣》本就是一首抒情傷感的情歌,所以演唱過程中流幾滴淚也不算奇怪,結束時還獲得了十分捧場的歡呼和掌聲。格林·休斯頓甚至走到前臺,十分紳士地牽著我的手,把我扶下了舞臺。 整個晚宴期間,他一直對我收手動腳,間或露骨地親吻我的發(fā)絲和脖頸。 我問他:“你在大庭廣眾之下做這種事,不怕別人議論你嗎?不怕你的妻子知道嗎?” 他笑著搖搖頭:“就是不怕才這么做啊,我在告訴所有人,你是我的情婦。”他用一根手指從我的胸口順著手臂一直劃向手心,又在手心處輕輕打了個圈,“從今夜起,你就屬于我了?!?/br> 說著他起身,向我弓起手臂:“我有些等不及了,我們走吧?!币娢也粍樱钟靡环N帶著威脅的口吻說:“安妮,別讓我說第二遍。” 之后我像個人偶一樣被他帶上車子,來到一幢奢華的公寓里。 “去洗澡?!彼畹?,又隨手丟給我一條不知道是哪個女人的睡裙,那裙子半透明短到腿根。 我知道會發(fā)生什么,甚至想過偷偷藏把刀,但結果不外乎兩種,要么刀被奪下,受他擺布,要么刺死他,自己再被判處死刑。 可我不想死,我憑什么要因為這種畜生失去一切甚至生命呢?我根本不想像杰西卡那樣烈性地直面絕境和死亡。 我不是杰西卡,如果被欺凌被侮辱,尊嚴和正義都沒用時,那就讓它們去見鬼吧,活著最重要,真正的勇者不是要直面死亡,而是要直面生存。 我這樣說服著自己,走進了浴室。 洗完澡后,我在浴缸里泡了很久很久。我擔心他會進來,所以鎖了浴室的門,但這么長的時間里,他沒有敲過門,也沒有催促我,不知為何,我越來越緊張,不時張望一下門口,仿佛下一秒他就會沖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