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美樂之吻 第72節(jié)
“黃金rou業(yè)公司……”臉很長的中年男人邊寫邊說,“您的公司體量不大,按照您目前的稅務(wù)情況,只能雇傭6個菲利斯人。” “我可以雇傭特定人員嗎?”我問。 “當(dāng)然。” “那查一下這兩個人吧。”我把詹妮弗和杰米的信息交給他。 男人在一堆厚厚的檔案里查找了半天后,告訴我說:“只有詹妮弗·哈倫斯,杰米·伊登并不是這個隔離區(qū)的人?!?/br> “那就詹妮弗,我想見見她?!?/br> “你不能進(jìn)隔離區(qū),明天工人上工的時候你自然就見到了。” 第二天,我早早守候在隔離區(qū)大門外,大門打開后,一大群菲利斯人排著長隊走出來,由扛槍的衛(wèi)兵押送去特定的工廠。 然后我看到了孤零零的詹妮弗,她走出來的時候滿臉迷惑,似乎很奇怪有公司單獨雇傭了她。 她本就是個高高瘦瘦,肌膚蒼白的女人,這么久沒見,她更消瘦了,看著像一根長長的竹竿。那雙黑色的大眼睛終于注意到了我,她遠(yuǎn)遠(yuǎn)地看了一會兒,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下一秒她飛奔過來,緊緊抱住了我。 “上帝??!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 “我不知道,只是來碰碰運氣,你已經(jīng)失聯(lián)幾個月了,沒有電話,也沒有信?!?/br> 詹妮弗嗚咽著說:“我父親被放出監(jiān)獄不久,我們?nèi)揖捅或?qū)趕到了這里,他們禁止我們離開隔離區(qū),也禁止向外寫信。這幾個月我們帶出來的錢和金銀首飾都被他們用各種手段搜刮走了……”她哭得眼睛鼻子通紅,像個孩子一樣嚎啕不止,很久才冷靜下來,向我訴說近期的情況。 “我們和我前夫一家住在一起,我父母,哥哥嫂子,我前夫父母,前夫的弟弟meimei,加上孩子們,一共15個人住一間四十平的房子,這還是我們搬進(jìn)來早,用一袋首飾換的。有工廠來招工,可他們只要熟練技工,連紡織廠都不肯要我,我在隔離區(qū)一家醫(yī)院里幫忙,可分到手的食物根本不夠吃……” “對了!”她抓著我說,“你先幫我買點藥,我母親她病了,急需兩種藥品?!?/br> “你別著急,先跟我回去?!?/br> 我?guī)д材莞トチ藃ou店,在這里她看到了等候已久的海倫娜,二人又是一番抱頭痛哭。 “杰西卡和明妮呢?”詹妮弗問。 “明妮前陣子病了,我們沒有告訴她。”海倫娜說。 “杰西卡呢?” “她去國外了。”海倫娜按照我們編的說,“在西國一家報社里找到了工作?!?/br> “她不是還有兩年才畢業(yè)嗎?” “有機會就要抓住,所以我們建議她去了?!蔽肄D(zhuǎn)移話題道,“先不說了,我們給你燒了熱水,準(zhǔn)備了吃的,你先把衣服脫下來吧?!?/br> 我們幫她洗了澡,換了衣服,說真的她糟糕極了,這種炎熱的暑天,她身上身上的味道像餿了一樣,頭發(fā)油膩膩的,裙子都不知道多久沒換洗過了。 “里面用水很緊張,洗漱用品也要花很多錢?!闭材莞ゲ缓靡馑嫉卣f,“再說連吃飯都成問題,別的也就不在乎了。” “里面這么糟糕嗎?” “以前更糟,最近好了許多,有越來越多的工廠進(jìn)來招工了?!彼f。 我把雞rou、面包還有熱騰騰的rou湯端上桌時,詹妮弗的眼圈又紅了,她大口吞咽著說:“我已經(jīng)很久沒吃過rou了。” “慢慢吃,別噎著?!焙惸入y過地看著她。 “我的弗雷特,真想把這些吃的帶進(jìn)去,他看到該有多高興啊?!闭材莞フf,弗雷特是她5歲的兒子,以前她給我們看過照片,是個很可愛的小家伙。 用完飯后,我們開始討論正事。 “我現(xiàn)在可以從隔離區(qū)雇傭6個人,你把家人的信息給我,我明天去登記,這樣他們就能出入隔離區(qū)了。我這里至少能吃三頓飽飯,也不用你們干活?!蔽艺f。 詹妮弗感激地說:“我不知道該說什么,謝謝你們?!?/br> “別這么說,你母親的病很嚴(yán)重嗎?”我問。 “只要有藥,修養(yǎng)一段時間就會沒事的。” “等會兒我去買?!?/br> “我想帶點吃的進(jìn)去,里面什么都沒有,連蔬菜都很少,我的弗雷特,他太可憐了?!闭材莞ゼt著眼說:“至少給他帶一塊rou,或者幾顆糖?!?/br> “你看這樣好嗎?今天先別帶,如果衛(wèi)兵不搜身,明天就帶進(jìn)去?!蔽艺f。 詹妮弗想了想,點點頭道:“沒錯,這樣比較穩(wěn)妥?!?/br> 之后我出門買藥,回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詹妮弗和海倫娜都在rou店里干活,她們都穿著圍裙幫忙腌制生rou。 “你們在干什么?” “反正我沒事做,不如干點活?!闭材莞バΦ馈?/br> 海倫娜向我抱怨:“我叫她別做,她就是不聽,弄得我也不好意思閑著了?!?/br> “我不能讓你們白養(yǎng)著我們,至少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我有的是力氣。”詹妮弗搬起一整塊rou說。 剎那間,我難過極了。 詹妮弗是受過高等教育的女性啊,日夜苦讀醫(yī)學(xué),精通兩國外語,也曾飽覽群書,出口可以成章,我還記得她繪制在筆記上的那些栩栩如生的人體臟器…… 我急忙上前阻攔,卻發(fā)現(xiàn)那雙曾經(jīng)白皙纖細(xì)的雙手上早已經(jīng)長滿了粗糙的繭子。 見我望著她的手出神,詹妮弗輕輕嘆了口氣說:“以前總是覺得自己無所不能,所以傲慢自大,狂妄無知,現(xiàn)在才知自己渺小。既然已經(jīng)落到了這個境地,唯有接受現(xiàn)實,努力改變現(xiàn)狀,我不想坐在那里悲切緬懷,怨天尤人,所以請讓我做吧?!?/br> “那你可以做點別的事情啊,我可以買醫(yī)學(xué)書籍回來,讓你繼續(xù)學(xué)習(xí),或者你幫忙算一下帳就可以了?!蔽艺f。 詹妮弗搖搖頭:“現(xiàn)在落到這種境地都怪我們自己,如果當(dāng)初你寫信催我們逃走的時候,我們拋棄一切逃走就好了,什么都不肯放下才會造成這種結(jié)局。這種日子還不知道會持續(xù)多久,不能一直依賴你們,我們必須想辦法自救。” 天黑之后,我們送詹妮弗回到隔離區(qū),正好一隊工人下班回來,我們遠(yuǎn)遠(yuǎn)地看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衛(wèi)兵沒有一一搜身,詹妮弗很順利地進(jìn)去了??尚l(wèi)兵卻牽著兩條大狗,凡是狗叫了幾聲,或者圍著某些人轉(zhuǎn)時,那些人就會被搜身。 “哎呀,這可怎么辦啊。”海倫娜擔(dān)憂地說。 我也深深地皺起了眉頭,隔離區(qū)這樣,都是為了榨干菲利斯人的最后一分錢。 第二天,我們見到了詹妮弗的親人,她的父親,哥哥嫂子,兩個十來歲的侄子。 也許是詹妮弗說了什么,他們一來就搶著做店里的事情。我知道詹妮弗的父親經(jīng)商,曾是非常闊氣的有錢人,她的哥哥嫂子也都受過高等教育,說話溫文爾雅,很有教養(yǎng),只是吃飯的時候有點兇猛,他們把滿桌食物掃得一干二凈。 詹妮弗的父親叫道格拉斯,有兩道很濃重的眉毛,長得又高又瘦,看上去一臉精明,他頗為感慨地說,自己做了一輩子生意,但也許是太吝嗇刻薄了,落魄的時候連個愿意幫忙的朋友都沒有,還得靠女兒的小朋友們幫忙。他最擔(dān)心妻子的病情,想把藥和吃的帶進(jìn)隔離區(qū)。 我把門崗搜身的事情告訴了他們說:“這樣不行,把食物藏在身上太危險了,一旦被發(fā)現(xiàn)不只是挨打這么簡單,你們可能再也出不了隔離區(qū)了?!?/br> “那怎么辦?” “找個無人的角落,你們把東西丟過隔離墻,讓孩子們接住。那墻只有兩米高,雖然上面有鐵絲,但用點力氣應(yīng)該沒有問題。” 就這樣,詹妮弗一家暫時安頓了下來,而我也準(zhǔn)備做更多的事情。 不過在那之前,我們先參加了明妮的婚禮。 婚禮當(dāng)天非常熱鬧,他們預(yù)定了一家豪華酒店,請了很多親戚朋友,在所有人的祝福聲中結(jié)為夫妻。其實真正要去西國的是明妮的丈夫凱文,他快畢業(yè)了,家人幫他在西國一家公司謀到了一份好工作,明妮自然也跟去。 新娘扔捧花的時候,年輕女賓們擠成一團(tuán),準(zhǔn)備搶捧花。 我身后傳來一個聲音:“你不去嗎?” 我回頭一看,竟然是哈里斯,他穿一身黑色燕尾服,胸前的口袋里插著一朵白玫瑰,姿態(tài)不羈地靠在凳子上。許久不見,他還是過去那樣,微揚著下巴,仿佛在蔑視他人。 “您怎么在這兒?”我不解地望著他,他從大學(xué)肄業(yè)了,聽說加入了秘查部隊,我已經(jīng)半年多沒見過他了。 他來到我身邊坐下,抬手擋在眉前,遮住那過于耀眼的日光:“你還沒回答我,怎么不去搶新娘捧花呢,不是每個女人都夢想著成為新娘的那一天嗎?” 我笑了笑說:“我覺得自己搶不到,所以就不去了?!?/br> “你覺得自己搶不到,所以不搶?”他嘆了口氣說,“那么你其實不太想要那捧花吧。” “您怎么在這里?”我又問。 “我為什么不在這里,有人給我帖子,我自然就來了?!?/br> 新娘丟捧花了,穿著淺紫色婚紗的明妮假裝了兩次才把花扔出去,然后被一個圓臉姑娘接住了,人群嬉鬧著,我看到這一幕,也不由得跟著笑起來。 “大學(xué)里怎么樣?”哈里斯問。 “跟以前一樣?!蔽译S口說。 “其實我剛才說謊了。”他輕聲說,“我是想到你可能來這個婚禮,所以我才來。” 我愣了愣,側(cè)頭看他時,發(fā)現(xiàn)他正看著我,便有些尷尬地移開了視線。 “你愿意陪我去看場歌劇嗎?喜不喜歡《藍(lán)色湖》?”他問。 新人接吻了,賓客們紛紛鼓掌,現(xiàn)場響起嘈雜的歡呼聲。 我拘謹(jǐn)?shù)負(fù)u搖頭,歉意道:“抱歉,我最近有些忙?!?/br> “那就等你不忙的時候?!?/br> “也許要忙很長一段時間。” 哈里斯沉默下來,這時新人夫婦開了香檳,準(zhǔn)備切蛋糕了。 我站起來,準(zhǔn)備離開這尷尬的窘境,便借口說:“我去祝福新人了,失陪?!?/br> “你想知道杰米的事嗎?” 我不由頓住腳步。 “你喜歡他,不是嗎?”哈里斯望著我說。 我又坐下來,低聲道:“請不要胡說,我只是感激他,他幫助過我。” 哈里斯冷笑一聲說:“可惜不管你是感激還是喜歡,你都見不到他了?!?/br> “什么意思?” “他家的財產(chǎn)被沒收后,一家人才終于下定決心離開普國,我和布朗特湊了一大筆錢,走了很多門路,終于把他們?nèi)宜腿チ宋鲊x開前他已經(jīng)和未婚妻成婚了?!?/br> 四周的歡笑聲越來越熱鬧,我的腦海里卻越來越安靜。 我很清楚自己在意杰米,那種在意是沒人的時候,偶爾會想起他的那種在意。但杰米是有未婚妻的人,所以我只是茶余飯后偶爾想想他,但從沒打算走進(jìn)他的人生。此時此刻,聽到他離開了普國,我很高興,可聽說他結(jié)婚了,或許再也見不到時,又有一種難言的酸澀席上心頭。 “他走了嗎?真是太好了,留在這里太糟了?!蔽页冻蹲旖钦f。 “既然你已經(jīng)沒有機會了,為什么不考慮我?”哈里斯緩緩靠近道。 “我配不上您,不敢考慮您?!?/br> “原來愛情也有配不配,喜歡一個人不是只要喜歡就足夠了嗎?”他怔怔地望著我,神色難得的認(rèn)真。 我沉思了片刻,也認(rèn)真地回望他:“我和您來自不同的背景,我們看待問題的角度不一樣,做出的選擇更不一樣,我不像您,我的選擇很有限,所以我只選擇讓我感到安全的道路?!?/br> “你認(rèn)為跟我在一起不是安全的選擇?!?/br> “我以為您明白的,我已經(jīng)明確地拒絕了您很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