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美樂之吻 第46節(jié)
“抱歉,我的確沒有閱讀過類似的案例?!?/br> 柯爾紅著臉,頭都不敢抬,虧他長得那么高大,真是蠢透了,跟女人說話而已,居然緊張成這幅德行。 不過那個鄉(xiāng)下小妞今天像換了個人似的,我簡直有點不敢認她。 漂亮女人我見多了,對我和布朗特這種出身的人而言,哪怕伺候我們的女仆也都有著漂亮的臉蛋,可有能耐站在大學(xué)課堂上與我們辯論的女性,她卻是唯一一個。 我第一次注意到了那姑娘讓人心癢癢的聲音,她的神情全然沒有了平時的畏縮,臉上洋溢著一種我從沒在女性身上見過的神彩。柔和的晨光中,那長長的金色卷發(fā)閃動著綢緞般的光澤,深綠色的眼睛像會說話一樣,仿佛看久了,就會把人的靈魂吸進去。 今天的課堂就是有些特別,當(dāng)教授問‘還有誰要與納西斯小姐辯論’時,連一些平時很懶散的人都舉起了手。 我也舉起了手。 當(dāng)我懷著逗逗她的心思站起來時,卻在她眼眸望過來的一瞬間恍惚了下,因為與那雙綠眼睛對視時,我不知怎么的,忽然有些想躲開。 在意識到自己竟然像柯爾那個蠢貨一樣在女人面前低下了頭時,我慌張地想掩蓋自己,忙裝作逗趣的樣子,向她行了個古老的辯論禮。 在真正面對面辯論時,我才發(fā)現(xiàn)她思維敏捷,邏輯清晰,只要稍微不慎就會被抓住漏洞。我不能像柯爾那樣向個小姑娘認輸,所以也顧不上什么紳士風(fēng)度了,只集中精力與她辯駁,幾個回合后,她認輸落座。 我贏了,可她移開視線時,我卻忽然有點遺憾,剛才那雙眼睛在望著我,只有我…… 之后,教授叫了個傻瓜與我辯論。 那傻瓜大概是想表現(xiàn)一下紳士風(fēng)度,幫剛剛敗落的安妮小姐找回面子,好獲得美人的青睞,所以一開口就咄咄逼人,還出言譏諷,這種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蠢貨,我都不屑替他父母教訓(xùn)他,最后那家伙居然連紳士風(fēng)度都不要了,如果不是站在課堂上,只怕會沖過來打人。 想在女人面前表現(xiàn),至少也要輸?shù)闷鸢桑抑S刺地笑了笑,又看向她,可惜她在看教授,而且一下課就追著教授跑了。 “那個女生……”我身邊的布朗特忽然壓低聲音說,“沒被什么人糾纏吧?” 我忽然想起了不久前那場閑談,也想起了關(guān)于秘社的種種傳聞。 “他們有什么行動嗎?”我問。 “面試那天有個家伙主動接下了挑戰(zhàn),可我不知道他是誰?!辈祭侍卣f。 一旁的杰米起身說:“我去圖書館了?!?/br> “杰米,晚上我們聚聚吧。”布朗特提議道。 “我還有事,下次吧。”他面無表情地走了。 “這家伙越來越孤僻了?!蔽彝谋秤罢f。 布朗特笑了笑說:“我們都理解一下吧。” …… 初春的天氣有些冷,布朗特點起壁爐,又倒了杯酒,三口兩口喝光后,便憂心忡忡地盯著壁爐里的火苗。 “你在擔(dān)心什么?”我問。 他疲憊地坐下來,捏捏眉心說:“你沒聽說嗎?總理和首相鬧得很不愉快,葳蕤黨做了執(zhí)政黨還不夠,竟然要競爭第一大黨的位置,很多重要的職務(wù)都被他們搶走了,我父親……也許會失掉現(xiàn)在的政治地位……” 我驚訝地看著他:“怎么會?” 布朗特沉默了片刻說:“父親……建議我加入葳蕤黨……” “不可能!”我差點弄翻了紅茶,不敢置信地望著他:“就到這種地步了嗎?只是個四年一屆的執(zhí)政黨而已,就算勢大,可國外政壇普遍不看好他們,認為他們很快就會失勢。而且你不覺得他們很愚蠢嗎?每天在報紙上叫囂著戰(zhàn)敗都是菲利斯人的錯,菲利斯人是魔鬼,也就些沒腦子的市井小民會相信這些。” 布朗特搖搖頭:“像我父親這種在政治場上混了一輩子的人,不會輕易對兒子的前程下決定的。只看我們法律學(xué)院,這學(xué)期一開始,所有上臺的教授都是葳蕤黨一派的激進人士,很多教授都是中低層出身,反感貴族階級。你還記得葳蕤黨大肆抓捕經(jīng)濟犯的事情吧,那不過是借題發(fā)揮,打擊別的勢力罷了,而現(xiàn)在已經(jīng)打擊到了我們頭上?!彼罩^說,“你也應(yīng)該跟父兄商量一下了,我們已經(jīng)成年了,要盡快加入一個政黨,想追逐政治仕途,時間越晚越不利。” 自從葳蕤黨上臺,就到處打擊舊勢力,很多老派貴族雖然有錢,可地位早就沒有過去風(fēng)光了,甚至還要反過來捧葳蕤黨的臭腳,可我沒想到已經(jīng)埋沒到了這種地步。 “知道了,我會給父親寫信?!蔽疫t疑了一下又問:“你趁杰米不在才說這些事嗎?” “他痛恨葳蕤黨。”布朗特嘆了口氣說,“甚至不屑提起這個名字,如果他知道我加入了他們,一定會和我起爭執(zhí)的?!?/br> “不僅僅是爭執(zhí),他會跟你絕交,那個人太認真了?!蔽艺f。 “不能怨他,他是菲利斯人,自然反感葳蕤黨,這是明擺著的?!?/br> “可現(xiàn)在不說,將來他知道了會更生氣。我們是朋友,從小一起讀書,沒想到還沒畢業(yè)就有了分歧。” 布朗特沉默了一瞬,轉(zhuǎn)移話題說:“我父親說秘社也不要去了,既然要加入葳蕤黨,就要和他當(dāng)前的黨派撇清關(guān)系?!?/br> 我聽到秘社的字眼,下意識問道:“那個安妮·納西斯不會有事吧?!?/br> 布朗特又倒了點酒,晃動著酒杯里的冰塊說:“說到她,我倒覺得她挺聰明,你沒發(fā)現(xiàn)她最近的變化嗎?” “你是說……”我斟酌著字眼道:“她變積極了?” 布朗特依然盯著壁爐,藍色的眼睛里映著火苗明亮的光輝,忽然,他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她在追著教授們跑,每天一下課就圍上去,一臉乖巧討好的笑容,那幾個嚴肅的老頭子都被她哄住了,說起來她還挺有本事的,我都沒見史密斯教授對哪個學(xué)生笑過呢?!?/br> 我也想起了那姑娘的笑容,有時候在灑滿陽光的校園里看到她,那笑容簡直明媚到讓人失神的地步,可惜都給了滿臉褶子的老頭子。 她仍對同學(xué)們不理不睬,卻每節(jié)課后都追著教授跑,看似是追問問題,可專注學(xué)習(xí)的人需要笑得那么乖巧,還花心思把教授也逗笑嗎? 我瞥了布朗特一眼,他仍盯著火苗,一口接一口飲酒,嘴角淺淺的笑容卻沒有消失。 幾天后,我聽說了史密斯教授命一個哲學(xué)系學(xué)生休學(xué)的事。 這件事私下流傳得很廣,因為被休學(xué)的學(xué)生叫阿爾伯特·斯洛普。 斯洛普這個姓氏在上個世紀的貴族圈里鼎鼎有名,因為這個家族出了一位首相,并霸占政壇幾十年,哪怕現(xiàn)在這個家族也仍然富有到讓人瞠目的地步。 “聽說他糾纏法律系的女學(xué)生,還對教授口出狂言,惹得教授勃然大怒,當(dāng)即責(zé)令他回家反省。” “他也太囂張了,難道不知道史密斯教授是葳蕤黨成員嗎?他還為這個黨派發(fā)表了很多政治性文章,風(fēng)格非常激進,如果以為他會像以前那些教授一樣高高舉起輕輕放下,他就大錯特錯了。” “你們沒看過葳蕤黨的舊報道嗎?克萊蒙勛爵在蘭斯特總理得勢前一直支持他,還在總理坐牢期間積極為他奔走,現(xiàn)在葳蕤黨得勢,他立即成了法律系院長,還兼任國家法律改革顧問,別說大學(xué)的話語權(quán)了,他是總理的親信啊!不是校長勝似校長,以后大家要對法律系的教授們更尊敬些?!?/br> 聽著朋友們私下的議論,我終于確定那姑娘接近教授是懷著目的了,因為她要甩掉有錢有勢的貴族少爺,還要搏個好名聲,留著無辜受害者的身份。 原來她根本不像我想的那樣,是個柔軟怯懦的鄉(xiāng)下姑娘,真正的她就是辯論時表現(xiàn)的那樣,邏輯分明,頭腦清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原來那場辯論只是她獲得教授好感的踏腳石,她根本不想贏,不想表現(xiàn)強勢,所以她彬彬有禮,一戰(zhàn)即退。 真有趣。 我走到她身邊坐下,她卻看了我一眼后,就毫不給面子地站起來,坐到了教室另一側(cè)。 同學(xué)們揶揄我。 “怎么?被甩了嗎?” “別費力氣了,你看她搭理過誰?” “小心她跟教授告狀哦。” 我暗笑,這些家伙怕丟臉,怕被拒絕,所以就肆無忌憚地嘲笑敢上前的人,以為能嚇退別人,真是一群鼠輩。 我無視他們,又跟上去。 “有事嗎?先生?!彼龤夂艉舻氐芍?。 “沒事,我只想瞧瞧那個把阿爾伯特·斯洛普送回家的姑娘是何方神圣?!蔽姨翎叺馈?/br> 她果然被激怒了,綠眼睛里映著我的倒影,且只有我的倒影。 我認真地想著,她生氣也沒關(guān)系,有一天,我會讓這憤怒的眼神在看向我時變得柔軟。 忽然,她移開了視線,眼神也變得柔軟起來。 我愣住了,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只見杰米·伊登獨自坐在那里。 我又看向她,她還在望著他,那目光愚蠢極了,像無聊的舞會上偷看心上人的蠢女人似的。 她沒有再給我一個眼神,到教授來臨之前,都小心翼翼地望著那個人。 課后下起了雨,大家都沒帶傘,只擠在連廊下望著雨絲紛飛的天空,天空灰蒙蒙的,風(fēng)中有刺骨的冷意,加上遠方傳來杜鵑的哀鳴,一切仿佛更冷了。 她也站在連廊下,身影有些單薄,正略帶憂愁地望著天空,雖然她對我不屑一顧,但我想自己應(yīng)該表現(xiàn)下紳士風(fēng)度,把外套脫下來給她取暖。 可惜那姑娘根本不是位淑女,還沒等我上前一步,她就沖進了雨里,只剩下了一堆呆呆望著她背影的男同學(xué)。 這場景有些啼笑皆非,布朗特干咳了一聲問:“我們也冒雨回去,還是等人送傘?” “當(dāng)然是等人送傘?!蔽夷罅四竺夹恼f。 第53章 第四十八章 進入五月,住宿舍的女學(xué)生多了起來,杰西卡告訴我,這些女生都是來學(xué)校掛個名而已,通常只在春暖花開的時節(jié)來學(xué)校,寒冷的冬天就回家,所以宿舍總是在春末時人滿為患,而冬天時人去樓空。 新來的女生中,一位名叫珍妮·拉賽爾的小姐明顯與眾不同,她相貌秀麗,舉止優(yōu)雅,還很受大家歡迎,連明妮都在公眾場合隱晦地巴結(jié)她。 “她父親是普林格勒的市長?!泵髂萸那母嬖V我,“社交界盛傳,這姑娘有一萬金普的陪嫁,很多男人見了她,就像狗熊見到了蜂蜜,但她看不上婚嫁市場上的老男人,只想找個優(yōu)秀的大學(xué)生?!?/br> 這位珍妮小姐性情開朗,樂于社交,來宿舍沒幾天就張羅了一場活動。 某個溫暖的下午,她準備好紅茶和點心,把所有女生聚集起來,然后宣布要舉辦一場慈善義演。 “去年的慈善活動非常成功,我們籌到的資金資助了很多無家可歸的孤兒,所以今年也要延續(xù)傳統(tǒng),經(jīng)大家討論,我們決定排演新劇《藍色湖》,由于演出名額有限,請感興趣的人盡快報名,我們會甄選演員?!闭淠菪〗阄⑿χ?。 大廳里響起了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連窗臺的麻雀都驚飛了。 杰西卡小聲跟明妮咬耳朵:“你可別再去競爭什么女主角、男主角的了,去年鬧成那樣真難看。” “哼!去年我也剛上大學(xué),誰知道這些角色都是內(nèi)定好的?!泵髂莺谥樥f,“連曲調(diào)都唱不準,還演女主角呢,想在男人面前露臉怎么不去藝術(shù)學(xué)院做人體模特,還說什么慈善義演,真不要臉……” “大學(xué)太封閉,她們想認識杰出的男性,也只能通過這種方法了?!苯芪骺ɡ硇缘胤治龅?,“女性不能主動追求男性,只能被動等待,或者通過暗示獲得男性的青睞。我認為她們舉辦這種活動,已經(jīng)是女性進步的表現(xiàn)了,至少她們在積極行動,主動追求自身幸福不是嗎?” 明妮翻了個白眼說:“我真討厭你這種報紙評論似的口氣。” 杰西卡不贊成地說:“這些出身名門的小姐也一樣可悲,只能通過這樣隱晦的方式獲得男性的好感,你也是女性,不該這樣嘲諷她們?!?/br> “我是嘲諷她們主動追求男人嗎?我是嘲諷她們霸占機會,排擠我一個!因為我比她們都漂亮,歌喉也好聽!”明妮憤憤地說,“去年竟然安排我演奶媽!奶媽!我能不生氣嗎?” 我對上臺表演這種事不感興趣,所以喝了茶,吃完點心后,就像往常一樣去了圖書館。 可晚上回來的時候,我卻碰到了特意等我的凱蒂小姐,她一見面就說:“親愛的,我為你爭取到了一個角色,雖然只是個小角色,但我相信你會喜歡的。” 我驚訝極了,雖然交談過幾次,可我們并沒有那么熟稔,她為什么要為我爭取角色? “我聽海倫娜說過,你唱歌很好聽,也很喜歡新式歌劇,所以就推薦你了?!彼d奮地望著我,臉上帶著得意,似乎正在等我恭維感謝她。 我忙歉意地說:“非常感謝您,可是凱蒂小姐,我現(xiàn)在忙于學(xué)業(yè),根本沒有時間參加戲劇排練,太抱歉了,請您邀請別人吧?!?/br> “別傻了!這是多好的機會啊,我好不容易才爭取到的?!彼櫰鹈碱^說。 “可是……” “別可是了,就這么說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