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餐臺，她的失神模樣?讓服務(wù)生沒忍住問了句：“女士您好，請問您怎么了，是需要什么幫助嗎？”

    陳暮強(qiáng)壓下心?中那股零碎的情?緒，平平笑了聲，接過盛滿食物的托盤，道了謝，轉(zhuǎn)身往座位走。

    回去的路上，她看到那位小女生還在她對面的位置坐著，和?她一起來的中年阿姨半蹲在她身旁不知在和?她說什么，小女孩一臉不太開心?地?轉(zhuǎn)著手中的小玩具。

    等她走近，她聽見小女生說：“我不會打擾這位阿姨的，就是有個問題想問問她，等我問完，我會自己回去的?！?/br>
    中年女人抱歉的朝陳暮笑，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平時多乖的孩子啊，非要坐在人家對面不離開。

    陳暮放下手中的托盤，溫聲說：“沒事的，我一個人，她想坐在這里玩的話，就讓她坐吧?！?/br>
    阿姨無?奈，但她過來的匆忙，東西還在位置上放著呢，聽陳暮這么講，她再?次不好意思的笑笑，之后說：“真是不好意思，這孩子平時很乖的，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br>
    顧笙小朋友不滿阿姨的話：“我今天不乖嗎?！?/br>
    阿姨無?奈，這孩子是家里的小公主，平日對先生的話言聽計(jì)從，絕不會做這種失禮的事情?。

    顧笙余光中看見已經(jīng)有服務(wù)生往她們的桌子那去收東西了，她趕忙說：“我們的東西被收走了?！?/br>
    阿姨瞧見，急忙往她們的位置走。

    等人離開，陳暮拆開食物包裝袋，問眼前的小女孩：“你剛剛說有問題想問我，是什么？”

    顧笙歪歪腦袋，說：“我想問你，你剛剛為什么一直盯著我看？”

    陳暮失笑，小朋友還真是直接，她方才是有點(diǎn)失禮，因?yàn)檫@張臉和?記憶中的人重合度太高。她一時失神，盯著看了久了點(diǎn)，但對上顧笙，她只是說：“你很漂亮，阿姨看到你，想到了一位......老朋友，你們長得很像?！?/br>
    “我長得像mama多一點(diǎn)，你認(rèn)識我mama嘛？”

    對著陌生的小女孩不好直接問你mama是誰，于是她微笑：“應(yīng)該是不認(rèn)識的，你能告訴阿姨，你叫什么名字嘛？”

    “我叫顧笙，今年三歲半?！斌象嫌X得大?人們真是無?趣的很一致，左不過都是那些?問題，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幾歲，這位阿姨實(shí)在是很漂亮，愛美之心?人皆有之，mama早就發(fā)現(xiàn)?了她是小顏控，索性?一起回答好了。

    陳暮卻在聽到回答后更不平靜了，這世界上有那么多巧合在嗎，她們長得這么像，還同樣?都姓顧。

    她努力撐著笑，說：“沒有人說過你長得像爸爸嘛？”

    顧笙覺得這位阿姨真的很奇怪，她都說了她長得像mama，這位阿姨為什么這么執(zhí)著于她長得像誰。

    保姆阿姨在這時收拾好東西走過來，她朝窗戶外指了指停在路邊的一輛黑色商務(wù)車：“先生回來了，你不是給先生留了東西，還有你的城堡，我們走吧?！?/br>
    看到熟悉的車，顧笙也就不再?計(jì)較眼前這位奇怪的阿姨了，她站起身，禮貌的和?陳暮說了聲再?見，而后就跟著保姆阿姨往外走去。

    陳暮目送她們走出店鋪后，忍著內(nèi)心?跳動的小火苗，也顧不得桌上沒吃的食物，跟著往外走去，她保持了很適當(dāng)?shù)木嚯x，確認(rèn)前面的人不會注意到她，商業(yè)區(qū)很熱鬧，到處都是人，她有天然的遮擋，她太想確認(rèn)自己內(nèi)心?的猜測。

    不遠(yuǎn)處的小姑娘已經(jīng)走到車邊，車門緩緩打開，陳暮腿如鉛注，一點(diǎn)動彈不得，她就這么看著久違了五年的臉再?次映入她視線。

    顧時屹穿得很休閑，比起五年前，他變化不算大?，依舊是記憶中的溫潤模樣?，他伸開雙臂，把顧笙抱上車，小女孩笑著親在他臉頰上。

    她們額頭相抵，仿佛是這世界上最幸福的一對父女。

    她幻想過很多次兩人重逢的畫面，獨(dú)獨(dú)沒有想到，再?相見，隔這么遠(yuǎn)，也如此刺眼，不若不見。

    第43章

    顧笙剛坐到兒童座椅上就迫不及待的從阿姨手里要過來打包袋, 獻(xiàn)寶似的遞到顧時?屹面?前：“舅舅，笙笙有給你買外帶哦，快嘗嘗?！?/br>
    顧時屹其實(shí)不大喜歡快餐類食物?，他早年留學(xué), 對白人飯可以稱得上深惡痛絕, 那會兒趕due, 來不及弄吃的, 經(jīng)常一連幾頓都是快餐湊活。

    但眼下對著外甥女晶晶亮亮的眼眸，他笑著接過，很?給面?子?的當(dāng)即拆開包裝袋嘗了兩口，“味道不錯?！?/br>
    笙笙很?開心：“那下回舅舅還帶笙笙來吃呀?！?/br>
    顧時?屹平平笑著, 放下手中東西，又嘗了外帶里面?的另兩種食物?, 笙笙在一旁也沒閑著，她?興奮的和顧時?屹分享著方才在肯德基的趣聞：

    “舅舅, 我跟你講, 我剛剛認(rèn)識了一個新朋友，她?叫安安，我們一起玩了滑滑梯, 她?也上小小班哦，我們約定下回還一起玩。”

    顧時?屹側(cè)臉認(rèn)真傾聽外甥女的分享, 這個年齡的小朋友通常是兩個極端，一類傾訴欲極高, 生活里的任何見聞都想和別人用自己的話描述出來，笙笙就屬于這類孩子?。

    他聽著她?不停斷的分享, 大約是因?yàn)閯倧?嘉安回來，他忽然就想, 如?果他和陳暮當(dāng)年沒有分開的話，也就是這兩年，他們可能也會迎來屬于他倆的寶寶。

    如?果是個女孩，大約會和暮暮一樣?jì)蓺猓贿^沒關(guān)系，多?寵著些就是了，若是男孩，應(yīng)該會皮實(shí)些，但私心里，他好像更傾向于是個小姑娘。

    如?夢似幻的遙遠(yuǎn)畫面?，讓顧時?屹的思緒慢慢飄飛，笙笙發(fā)覺顧時?屹的微微出神，晃晃他的手臂，問道：

    “舅舅，你有沒有在聽笙笙說話呀，我走?的時?候，遇到了一個很?奇怪的阿姨，她?一直盯著我看，我去問她?為什么看我，她?說我長得像她?的老朋友，我告訴她?我長得像mama，她?還問我有沒有人說我長得像爸爸，要不是看她?實(shí)在是很?漂亮，我才不會回答她?的問題呢。”

    將?才回過神來的顧時?屹忍不住笑了聲，這孩子?也不知道隨了誰，打小就喜歡漂亮jiejie和帥氣哥哥，他媽一度擔(dān)心這孩子?的顏控屬性會讓她?輕而易舉被拐跑，回回出門半步不敢遠(yuǎn)離。

    下一秒，像是什么心電反應(yīng)一般，顧時?屹忽然全身僵在那里，他極力克制住內(nèi)心的顫抖，扶住顧笙的肩膀：“笙笙可以和舅舅講講那位阿姨的樣子?嘛？”

    顧笙對著舅舅眨眨眼睛，小朋友有著天?然不加掩飾的感知力，雖然她?不理解舅舅短時?間內(nèi)的變化是為了什么，但她?明顯感覺到舅舅此刻的不尋常，她?歪著腦袋思索幾秒，回答顧時?屹的問題：

    “那位阿姨很?漂亮，她?頭發(fā)很?長，一個人去吃飯?！?/br>
    顧笙伸出四只手指，比劃說：“點(diǎn)了四個東西，和我講話的時?候一直在笑，但又好像有點(diǎn)難過，反正就是很?奇怪啦?！?/br>
    不知道是被話里的什么字眼觸碰到，他在顧笙話音沒落下的時?候突然和前排司機(jī)說：“辛苦你調(diào)個頭，回去一趟，就現(xiàn)在?！?/br>
    語聲很?是急切，司機(jī)也顧不上詢問什么，恰巧臨近路口，他匆忙開了轉(zhuǎn)向換到拐彎道，掉頭往回開。

    顧笙有點(diǎn)被眼前這一幕嚇到了，舅舅在她?面?前從?來情緒穩(wěn)定，少有這般慌亂過，她?害怕地抓住顧時?屹的手臂，“舅舅，笙笙害怕，你怎么了?！?/br>
    顧時?屹克制著內(nèi)心翻滾的很?多?情緒，勉強(qiáng)笑說：“舅舅忽然發(fā)現(xiàn)抱你上車的時?候有東西掉了，很?重要，我們回去找找?！?/br>
    笙笙得了解釋，情緒穩(wěn)定下來，她?想了想，舅舅掉東西還和她?有關(guān)，于是她?幫著催促前面?的司機(jī)：“叔叔，可以的話你開快一點(diǎn)呀，舅舅有很?重要的東西丟了?！?/br>
    司機(jī)連聲應(yīng)著好，等交通燈的功夫里，下意識從?后視鏡里往后排看，他忽然就困惑，丟的是什么東西，能讓先?生情緒這般低落。

    十多?分鐘后，車子?駛回方才的位置，司機(jī)和保姆阿姨連忙下車去幫顧時?屹尋東西。

    而顧時?屹本?人，只是坐在那兒，透過車窗玻璃小心的往不遠(yuǎn)處的店鋪落地窗看過去，他期待又害怕。

    心里很?想很?想再看到陳暮，又害怕若是真的看到她?本?人，他會忍不住就這樣出現(xiàn)在她?面?前。

    此刻的他，就像是無?解的矛盾體。

    他目光如?炬，不放過店鋪里的每一個身影，來回看了幾遍，也沒發(fā)現(xiàn)那道纖細(xì)身影，許久許久，他認(rèn)命似的收回視線。

    他和她?已?經(jīng)走?散五年了，哪能這么輕易的被他找回來呢。

    外頭，司機(jī)和阿姨找尋無?果，打算聯(lián)系商場安保部調(diào)監(jiān)控，顧時?屹在這時?把車窗降下來，緩緩說：“辛苦，是我記錯了，不是在這里弄丟的?！?/br>
    虛驚一場，司機(jī)和保姆阿姨重新坐上車。

    回程路上，顧笙安慰顧時?屹：“舅舅，你別難過，回去笙笙幫你一起找，爸爸mama也可以來幫忙，還有姥姥，人多?力量大，一定可以找到的?！?/br>
    顧時?屹聽著笙笙的童言童語，心里無?奈又動容，他完全沒料想過今天?笙笙會和陳暮有這樣的巧遇。

    心尖像是被什么無?形觸碰，泛起陣陣漣漪，難以止息。

    從?前讓她?受委屈，過去這么幾年，好像還是不小心讓她?難過了。

    *****

    周一，陳暮入職嘉安的日子?，原本?周末她?給自己安排滿滿，想著好好享受一下繁華的都市生活，結(jié)果因?yàn)橥獬鲇貌桶l(fā)生的插曲，她?再沒了別的心思，渾渾噩噩的屋里躺了兩天?。

    那些強(qiáng)壓下去的回憶，老是不受控的往外冒，半夢半醒間，她?總是記起那個畫面?，分別那天?，在她?說出緣由后，他沉沉嘆氣，說不會到結(jié)婚，仔細(xì)回想，這是唯一一句算得上解釋和挽留的話。

    可事?實(shí)上呢，幾年過去他連孩子?都有了，她?又慶幸還好她?堅(jiān)決果斷的選擇了離開。

    大夢一場，早該醒了，上天?安排這場巧遇，一定是為了徹底點(diǎn)化她?。

    到上班地點(diǎn)，陳暮站在生科園門口掃視一圈，園區(qū)里有好多?家生物?科技公司，嘉安的辦公樓在園區(qū)入口右邊，視線左移，她?就這么毫無?預(yù)兆的看到了川禾生物?的巨大字樣，占據(jù)生科園最高的兩棟樓。

    她?盯著那四個字看了好一會兒，像是在看字，又像是在看別的，焦點(diǎn)很?虛，收回視線的時?候，心沒來由的疼了一下，她?仰頭笑一笑，轉(zhuǎn)了個身，往園區(qū)門口的咖啡店走?，預(yù)備去買早餐。

    人往前走?了沒兩步，恍惚間好像聽到有人叫她?，她?詫異，這聲音不是嚴(yán)彩文，卻?又莫名熟悉，一時?間也沒想起來是誰。

    回過頭，她?怔住，沒想到再一次巧遇了舊人舊事?。

    顧湉汐和她?視線相觸，幾步走?上前，和陳暮打招呼：“嫂嫂?！?/br>
    下意識叫出這兩個字，陳暮面?上很?明顯的多?了幾分尷尬。

    顧湉汐也是尷尬的笑，她?真就是無?意識的行為，畢竟陳暮在她?心里就是顧時?屹認(rèn)定的嫂嫂人選，今早本?就是帶著任務(wù)來的。

    她?連忙道歉：“不好意思，一時?嘴快，要去買早餐嗎，挺巧的，一起吧。”

    動機(jī)被看出，她?們倆也沒什么積怨，陳暮彎唇，算是應(yīng)下。

    并肩往前走?，顧湉汐開啟寒暄：“好久不見?！?/br>
    “是，有四五年了吧。”

    “我本?科畢業(yè)就進(jìn)川禾工作了。”

    陳暮跟著介紹自己的情況：“剛回國，今天?來嘉安入職?！?/br>
    顧湉汐：“沒想到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這么幾年，我們會在一個地方上班?！?/br>
    “挺巧的?！?/br>
    有能聊的話題，但陳暮還是覺得尷尬，畢竟她?能和顧湉汐有交集，完全是因?yàn)榱硪蝗?，?今她?倆早成了過去式，和顧湉汐，好像也沒什么聯(lián)系的必要。

    進(jìn)去咖啡店，倆人一起到吧臺處點(diǎn)餐，兩人互相謙讓，最后陳暮拗不過她?，先?點(diǎn)了餐，她?和服務(wù)生說：“一杯熱巧，一個可頌三明治?！?/br>
    取錢付款的功夫，顧湉汐快她?一步點(diǎn)了咖啡和菠蘿包，“我們一起的?！?/br>
    倆人后頭還排著隊(duì)，服務(wù)生沒再給倆人第二輪謙讓的機(jī)會，拿著掃碼槍對著顧湉汐的手機(jī)收了款。

    完成點(diǎn)單，她?倆讓開通道，往旁邊挪了挪等待取餐，重新站定，陳暮感覺有點(diǎn)尷尬，哪有剛重逢就占人便宜的。

    她?拿出手機(jī)，“我轉(zhuǎn)給你吧?！?/br>
    顧湉汐不在意這些：“以后都在一個地方上班，說不定什么時?候就遇到了，下次你來?！?/br>
    她?這么講，陳暮就也不好再說什么，你來我往的人情世故，對她?來說也挺懷念，“行?！?/br>
    付款問題達(dá)成一致，兩人站在那兒繼續(xù)等出餐。

    陳暮想主動挑起個什么話題，她?覺得倆人干站著有種說不出的詭異，但她?一時?又想不出能和顧湉汐聊什么。

    好在顧湉汐的手機(jī)忽然響鈴，她?抱歉的朝陳暮笑：“我接個電話?！?/br>
    陳暮眼神示意她?自便。

    顧湉汐也沒換位置，直接站在那接起了視頻電話。

    她?帶了耳機(jī)，幾十秒后，陳暮聽見顧湉汐說：“寶貝真乖，在幼兒園要好好聽老師的話知道嗎，今晚爸爸去接你?！?/br>
    又說了什么，陳暮沒聽了，畢竟偷聽別人講電話挺不禮貌的，她?稍稍側(cè)過身，挪開一點(diǎn)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