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墜落 第6節(jié)
...... 車子停穩(wěn)在一幢木結(jié)構(gòu)的民居前時,陳暮的視線首先被房前盛放的彩虹花海吸引。 一叢叢色澤各異的花朵爭相斗艷,像是在用自己的盛放和世界證明,雖然當(dāng)下氣候并不好,但卻是實打?qū)嵉南募尽?/br> 何欣打開后備箱,幫陳暮拿出行李,陳暮想接過去,何欣不肯,她一早瞧見陳暮的目光在花海上久久停留,先行問道:“認(rèn)識這是什么花嗎?” 陳暮又往花海上看過去一眼,搖搖頭。 何欣引著她往門前走,“花名咱們中國孩子都知道,只是大多數(shù)人沒見過這花。” 這么聽著,陳暮愈發(fā)好奇這是什么花,何欣也沒吊著她,聲音輕柔的唱起了歌。 /夜夜想起mama的話 /閃閃的淚光魯冰花 簡短兩句,歌聲驟停。 陳暮驚喜地挑起眼角:“這是魯冰花?” 何欣笑意淺淺,嗯了聲:“烏斯懷亞遍地都是魯冰花,喜歡這花的話接下來有得看了。” 聽此,陳暮依依不舍的從花海上收回目光。魯冰花的旋律她從小就喜歡,但長這么大,卻真的是頭一回親眼見到這花。 她淡淡笑著,站定在何欣身側(cè)。 門很快從內(nèi)打開,來開門的是住家奶奶的孫子和他女朋友。 “你好,我是dylan,這是我女朋友abby,歡迎你來到烏斯懷亞。” 他說話的語氣熟稔又親切,陳暮彎起眼眸,回應(yīng)他的友好:“你們好,我是moira,很高興見到你們,也謝謝你們的wele party?!?/br> abby在她話音落下后給她了一個大大的擁抱,站直身,她目光殷切的盯著陳暮看:“moira,也許有點冒昧,但我們需要你的幫忙。” 陳暮神情微怔,腦袋云里霧里,搞不清當(dāng)前狀況,她疑惑地看向何欣,何欣朝她聳聳肩,表示愛莫能助,她出發(fā)接人前,可沒聽說還有這一出。 abby繼續(xù)說:“親愛的是這樣,就在剛才,我們接到了酒店經(jīng)理的電話,說我們的樂隊有機會去她們的末日派對演出,報名時告訴我們兩天前出結(jié)果,我們沒有收到,主唱他昨天返程回家了,但這個機會很不容易,洛斯卡沃斯度假酒店,這城市最老牌的五星酒店,報酬很豐厚的,我記得ella介紹你時有講過你在學(xué)校也和朋友組過樂隊,所以,可以加入我們嗎?” 陳暮對上abby亮閃閃的眼睛,根本說不出拒絕的話,且不說她接下來要和她倆住在同一屋檐下,老話說得好,吃人嘴短拿人手軟。 另一方面,她本人對此也有極大的興趣,在異國他鄉(xiāng)進行樂隊演出,絕對是一件很多年后回想起來,都會覺得很酷的事情。 陳暮沒一秒猶豫的應(yīng)下:“好啊,不過演出是什么時候,我們還有時間排練嗎?” 眼前兩人齊齊發(fā)出“yes”的歡呼聲。 abby:“后天晚上演出,接下來兩天如果你沒有什么別的事的話……” 陳暮快速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安排,接下來兩天原本計劃在這座城市自己逛逛再去郵輪公司參加面試的,她說:“沒什么事,可以都用來排練?!?/br> 身后,住家奶奶遠遠聽著孫子的歡呼聲,便知道麻煩解決了,她適時開口,喊仍站在房門口的幾人進屋用餐。 往餐桌旁移動的過程中,陳暮沒來由的想起那天在糖水鋪的胡扯。 “末日當(dāng)天,開著沖鋒艇逃亡到世界盡頭,做最后的掙扎,是不是聽起來還挺酷的?!?/br> 男人姿態(tài)閑散的靠坐在椅背上,眉梢微挑,預(yù)定同她一起來場末日逃亡。 她抿抿唇,想,那天的話也不能全然算是胡扯,末日這天,她的確在世界盡頭,倒是他,輕描淡寫講著不切實際的約定。 隨口說的玩笑話,他事后肯定忘得一干二凈。 記下這話的,好像只有她。 第7章 洛斯卡沃斯度假酒店坐落在令人驚嘆的比格爾海峽北岸。距離烏斯懷亞市區(qū)大約二十分鐘的車程。 演出時間在晚上,但這天用過中飯,陳暮就跟隨dylan二人驅(qū)車前往,這是一個戒備森嚴(yán)的私人社區(qū),由于她們的到達時間遠早于表演時間,安保人員沒有放她們進去,無奈,dylan只得聯(lián)系和他對接的酒店經(jīng)理,但對方不知道在忙什么,電話接連打了三個均無人接聽。 abby見狀拉著陳暮去周邊閑逛,路上還沒忘了跟陳暮吐槽一句:“都說了不用來這么早,他非不聽,現(xiàn)在好了,我們連進都進不去?!?/br> 陳暮笑笑,沒接這話,跟著abby往海峽邊走去。 眼前的海面寧靜而清澈,一望無際的藍,夾雜著刺骨的寒風(fēng),仿若仙境一般。 兩人并肩站在岸邊,靜望著眼前的美景,不知不覺間都出了神。 陳暮到達當(dāng)晚熬夜看完了《春光乍泄》,此刻,當(dāng)她站在世界盡頭燈塔所在的這片海域,不由的想起電影中一段讓她記憶深刻的對話。 “接下來去哪?” “往南走,去一個叫烏斯懷亞的地方。” “冷冷的,去干嘛?” “聽說那邊是世界的盡頭,所以想去看一看嘛。你去過沒有?” “沒有,但聽說那兒有一個燈塔,失戀的人都喜歡去,說把不開心的東西留下?!?/br> 思緒停在這里,陳暮出聲問身旁人:“你去過世界盡頭的那座燈塔嗎?” “沒有。”abby回答,迎上陳暮不可置信的眼神,她笑了聲:“ella給我推薦過那部電影,把這里拍得很浪漫,也吸引了很多中國游客的到來,但對我來說,那座燈塔就是引領(lǐng)船只航行的,對了,還沒告訴你,我父親和我爺爺都是漁民?!?/br> 陳暮了然的笑。 像是為了將對話繼續(xù)下去,abby話鋒一轉(zhuǎn),道:“其實那部電影中出現(xiàn)的燈塔并不是美洲南面最后一座燈塔?!?/br> 陳暮微張嘴唇,表示驚訝。 abby平平笑了下,繼續(xù)說:“就說你們都被這部電影騙了吧,那座燈塔再往南,是片軍事基地,也有燈塔的?!?/br> 她停頓幾秒,又說:“不過對普通人來說,說它是世界盡頭燈塔也沒錯,對大部分人來說,這是她們所能到達的地球最南端了?!?/br> 兩人短暫對視幾秒,心有感慨,又不知從何說起,于是各自收斂視線,朝燈塔方向遙遙望過去。 手機鈴聲在這時響起,abby接起電話,一分鐘后,通話結(jié)束,她收起手機,拍了下陳暮的肩膀,說:“走吧,回去了,我們可以進去了?!?/br> 陳暮點頭應(yīng)下,跟著abby往度假區(qū)門口走,快走到路口時,身后傳來一陣鳴笛聲,有汽車駛來,兩人往路邊靠了靠,給來車讓路。 那是一輛通體漆黑的商務(wù)車,縱使如此昂貴的汽車,依舊少不了安保詢問盤查這一環(huán)節(jié),車子停在門口,擋住了另一邊入口dylan的身影,他揮手朝她們示意,引導(dǎo)她倆往另一邊走。 abby挽著她的手臂,朝dylan示意的方向走過去,即將錯開前方停駐的汽車那一刻,像是什么心電感應(yīng)一般,陳暮往緩緩下降的車窗看過去一眼,一只骨感的手搭在車窗邊,指尖夾一根未燃盡的煙,青白的煙霧騰騰升起。 心神有一瞬恍惚。 陳暮想起,和他,猝不及防的第三次遇見。 那天在西貢碼頭附近的停車場,也是這樣的畫面。 男人姿態(tài)閑散的斜倚在車邊,修長手指夾著跟未燃盡的煙。 漫不經(jīng)心的笑聲回響在腦海中的那一刻,陳暮大力的晃了晃腦袋。 見鬼了! 怎么這都能想到他。陳暮心中懊惱,頻頻想起再也不會遇見的陌生人,絕不是什么好兆頭。 余光捕捉到陳暮大幅度的晃頭動作,abby不解的朝她看過來,陳暮低頭盯腳尖,掩飾面上尷尬:“剛才吹了會兒海風(fēng),有點冷,我們快走吧?!?/br> abby聞言不疑有他,挽著陳暮加快了腳步。 不遠處的商務(wù)車?yán)?,顧時屹捻滅香煙,丟進車載垃圾桶,重新升起車窗的前一秒,他往后視鏡看過去一眼,意料之中,一片荒涼。 他扯扯唇,不動聲色地收回眼神。 ***** 晚間派對布置在酒店配套的酒吧中。 法式古堡風(fēng)的裝修風(fēng)格,靜謐的燈光,復(fù)古的水晶吊燈,壁爐、燭臺、燃燒的蠟燭,每一處細(xì)節(jié)都彰顯著酒店不俗的裝修品味。 在這樣浪漫至極的酒吧里,陳暮即將迎來她們的表演,表演曲目是lady gaga的《just dance》。 假若末日真的來臨,我們離開,在這最后一天,最后一場派對,酒精狂歡,不如跳舞。 跳舞就好,暈頭轉(zhuǎn)向的跳舞。 跳舞就好,所有煩惱通通拋掉。 跳舞就好,一直狂歡到最后一秒。 …… …… 尾聲鼓點落下,陳暮從全神貫注的表演狀態(tài)中抽離,她掃一圈臺下,想看看觀眾的反響如何,奈何燈光太暗,看不清每個人臉上的表情,只隱約看見舞池中的眾人,意猶未盡的仍在搖擺晃動。 這個發(fā)現(xiàn),讓陳暮的心情雀躍起來,初到這里的兩天,所有的時間和精力都用在了這首歌的排練上,總算沒有白費。 退到后臺,經(jīng)理給他們現(xiàn)結(jié)了一筆很可觀的費用,并告訴他們不急著回去的話,歡迎她們到前面加入到這場派對中。 abby兩人對能參加派對表現(xiàn)的都很興奮,但陳暮對此興致缺缺,她下午留意到酒店有往返市區(qū)的班車,且這會兒仍在班車的運營時間內(nèi),接過dylan遞過來的現(xiàn)鈔,陳暮說:“派對我就不參加了,我搭班車先回市區(qū)了,來這邊兩天了,還沒好好看過這城市,想一個人逛逛。” abby是個十分貼心的女孩,她截下了dylan未說出口的邀請,并告訴陳暮如果逛到太晚不方便回去的話,可以隨時給她打電話。 陳暮謝過abby,之后一個人走出酒吧后臺,循著記憶朝酒店園區(qū)某處的班車乘車點走去。 她一個人走在酒店長長的回廊上,看著自己的身影在日光下拉出忽長忽短的倒影,陳暮忽然起了玩心,就這么一步又一步踩著影子向前。 比起無邊無際的黑夜,陳暮覺得烏斯懷亞是個很不錯的地方,夏天近乎極晝,讓這里的一天擁有長達二十個小時的日光。 也就是那么一瞬間,她做了一個決定,今天她不要回住處了,她要一個人在這城市里看一場日出,迎接末日后的第一場黎明。 做出這個決定后,陳暮心情愈發(fā)愉悅,她哼著今晚演出的歌曲,不由的在這空無一人的酒店長廊上翩翩起舞。 她沒學(xué)過舞蹈,舞步自然也不見什么章法,只是順著當(dāng)下的心情,做著最簡單的擺臂、旋轉(zhuǎn)動作。 左邊,右邊,這是她一個人的主場,這么想著,陳暮的動作越發(fā)大膽,她忽然想試試高舉手臂是不是真的可以借著慣性來一場高速旋轉(zhuǎn)。 到嘴邊的歌詞順勢也改成了“現(xiàn)在就給你來一段我的表演吧。” 就在她即將加速旋轉(zhuǎn)的前一秒,陳暮感受到她揮動的手臂好似打在了什么東西上,并不是長廊堅硬的建筑物,而是一種硬挺之余又兼顧柔軟的存在。 這個發(fā)現(xiàn),讓她舞步驟止,可身體卻跟隨慣性向前傾去,就在陳暮以為自己要摔向地面的時候,一只手臂攔腰扶住了她。 她驚愕地看著橫在她腰間那只修長的手,下午在酒店門口的回憶順勢而上。 離譜,她是被下蠱了嘛! 啊啊??!陳暮在心中無聲尖叫,怎么這種時候還能想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