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厄 第4節(jié)
寧瀟看了會兒,忽然伸手,撥弄了下。 透明的球體緩緩轉(zhuǎn)動。 事實上,池蔚然是個自律到可怖的人,煙酒不沾,對軌道之外的一切都沒有半點興趣。 不過,自律不代表沒有欲望。 寧瀟能感覺到,他有著有更深的、對人生的掌控欲。 那時候他父母也不在身邊,完全不管他,他就自己安排一切。 跳級,參加競賽,物理,天文—— 他認準的路,都會一條道走到黑。 跟家里第一次鬧掰,好像也是因為大學選系。 他就是要選天文。 房間的墻上掛著小麥哲倫星云,一掛很多年。 ——可現(xiàn)在好像在做八桿子打不著的事。 寧瀟有點想不通。 放棄了嗎。 連他都……放棄了嗎? 寧瀟默然地抬手,輕撫了下地球儀。 有一點她沒跟姜知瑤說清。 因為太難說清。 不是一條路上的人,不代表她想看到他也認輸。 他那么愛贏的人,在跟命運交手之后,收劍回鞘,俯首稱臣。 把未來淹在冗長的落敗中。 寧瀟極輕地嘆了口氣,回屋換衣服,下樓繞湖怒跑了八公里。 邊跑邊生氣。 地球好煩! 想搬家了! …… 跟故人重新見面后的第九天,寧瀟確定了一件事。 “……瑤崽我真不夸張。我用下半輩子年終獎發(fā)誓?!?/br> “真的很倒霉,我就見了那人一面,就……從清邁回來開始,沒一天順當?shù)摹B路皓都突然開始發(fā)瘋!好奇怪,他之前脾氣很好的啊?!?/br> 寧瀟躲在krx二樓豪華的洗手間最后一間,激情開麥了十分鐘。 這家夜店新開業(yè),還沒對外開放,都是些圈子里互相認識的紈绔,吵得不行。 寧瀟本來也是代替姜知瑤來圍人情,自然要找她排遣下難捱的時間。 姜知瑤態(tài)度相當好,撒嬌了半天:“瀟寶你幫我露個臉,那禮物隨便交給誰都行,你要休息或者處理其他事情,先走就行!” 寧瀟抬腕看了眼表:“行。禮物我已經(jīng)交給那個老板了?!?/br> 她聽見洗手間進了人,便徑直出去了。 沿著欄桿正欲下樓,寧瀟忽然頓住。 這家店在寸土寸金的區(qū)域占地豪闊,軟件也是頂級的,裝修切割出的空間極有未來感,挑頂高,光影又極擅造境,整個一樓都很熱鬧。 但現(xiàn)在聲響動靜卻陡然小了許多。 人群中自動分了條窄路。 有男人正從門口進來。 男人個子很高,骨架修挺漂亮,一身黑色西裝奪人眼目。 他西裝外套沒扣,里面是白襯衫,最上面兩顆扣沒系,像剛從正式場合退下來,邊走邊解著腕表。 雖是在這樣的場合,他卻像荒野上燃起的一抹火光,野火破境般的兇而美。 卻帶點渾然天成的慵懶,這慵懶讓他跟這世間都像有隔閡。 光從他身上流瀉,照出了幾分妖異與凜冽。 讓人不敢逼視。 池蔚然。 寧瀟看清他的瞬間,正想轉(zhuǎn)身躲開,轉(zhuǎn)念一想,硬生生忍住了這沖動。 就看! 讓她看看她生命中的最大的災星,能讓她倒霉到什么地步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目光冒火星子了。 在池蔚然走到轉(zhuǎn)角vic區(qū)域前,他忽然抬頭,朝上方掃過來了一眼。 ——他看到了。 肯定。 寧瀟大腦空白了一秒,身體反應更誠實。 她利落地,干凈地, 朝池蔚然比了個中指。 誰知道下一秒,池蔚然身邊的人,都向日葵一樣,跟著他一起抬頭看過來。 …… 于是欣賞到她這個姿態(tài)的人,陡然變多了。 amazing。 第4章 你的見面禮還真獨特 背景樂剛好放到imagine dragons的sharks。 寧瀟跟池蔚然“打招呼”這秒,音樂剛好卡到了you’re just the same as them這句。 時間仿佛短暫的停滯。 在場真正熟識池蔚然的人不多,眾人對他基本只有兩點印象。 一,剛回國。 二,背后是池家。 性格、喜好、行事作風都一概不知,但他是krx的股東之一。 老板鐘亦翎是鐘家獨子,在他面前都收斂了性子,跟前跟后的池哥長池哥短。 池蔚然好像也習以為常。 這圈子里不缺有錢有勢的主,但一切尚不明朗的神秘最讓人心癢。 不知道該怎么拿捏度,進一步還是退一步,多了怕掉面兒,少了怕結(jié)梁子。 現(xiàn)在抬頭一看,哇,有人朝著這位豎中指,還是個年輕女生。 她手肘靠著二樓欄桿,身子微微前傾,居高臨下地俯視,變幻游移的燈光從女人清麗輪廓上一閃而過。 沒過多久,她又懶懶地收回了手勢,改為撐著臉頰,垂眸,眉頭輕挑了挑。 ……這是在挑釁吧。 但池蔚然竟然也沒生氣,收回視線,唇角很淡地一勾,轉(zhuǎn)身繼續(xù)往里走了。 鐘亦翎完全不意外,沒像其他人一樣,還在抻著脖子觀察二樓,很瀟灑地跟在人身后屁顛屁顛離開了。 鐘小少爺作風一向自由,他才不介意其他人怎么看。 池蔚然很久沒回來,鐘亦翎還算了解這個學長,他從來也不喜歡摻合他們這個圈子。 可現(xiàn)在竟然愿意注資進來,來幫自己圓這個夢,讓他免于賣車湊資金之苦。 鐘亦翎只恨家里牌位不夠,不然高低給池蔚然供起來,一日三拜。 過了沒多久,有人把鐘亦翎拉到了一邊,小聲咨詢。 “鐘少,剛才那女的誰?。扛乜傉J識?” 鐘亦翎掃了眼這人,左昆,家里放養(yǎng)的,生活比他還混亂,有名的油子,成天就愛換著大腿抱。 便端著酒杯,聲音壓得更低:“怎么,想認識?” 左昆哈哈笑了聲,以交換秘密的語氣道:“鐘少,我知道池家的底,你人脈真廣,池哥不是剛回國嗎,你都能拉來?!?/br> 兩句話的功夫,池總就變池哥了。 鐘亦翎心下好笑,也沒多說什么:“池蔚然我學長,人比較善良,就是給我個面子吧。” “那……” 左昆眼神示意了下二樓。 鐘亦翎跟著瞟了眼,寧瀟早不在了。 “你想問那猛士是吧?” “他倆不對付?!?/br> 鐘亦翎想了想:“以前在我們那片,這屬于常識?!?/br> 左昆恍然大悟,很快,端著酒杯匆匆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