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知青宿舍 第46節(jié)
第42章 午飯出鍋, 球桌就變回飯桌。 懶得折騰,大家也沒把拼成的兩張桌子分開,坐得比平常寬敞許多。 許淑寧頭一次左右手都不會肘擊中誰, 小口吹著湯說:“土豆稱過沒有?” 每個知青的自留地是兩分,扣掉種菜的部分, 能用來填補糧食缺口的地方并不大。 好在土豆這玩意產(chǎn)量高, 郭永年一掂量估計出個大概來, 說:“一百多點吧?!?/br> 許淑寧現(xiàn)在是廚房一把手,每天都比劃著存糧的消耗量, 喜不自勝道:“夠吃十天的?!?/br> 擱困難時期的話, 最少是個把月的伙食, 但他們現(xiàn)在不至于緊張到這地步,卻沒有人會嫌多。 連梁孟津都知道多多益善的道理, 說:“不做粉條嗎?” 還沒挖土豆,許淑寧就念叨著這件事。 她呀一聲說:“對對對, 你不提我都忘記了?!?/br> 于西平來的知青們而言,粉條意味著故鄉(xiāng), 不過本地的主食是地瓜, 和土豆看上去雖然差不多, 卻完全不是一樣東西。 大家平常連跟隊員們換口吃都做不到, 可以說是朝思暮想,尤其年關在即。 年啊年, 異鄉(xiāng)人一輩子逃脫不開的命運。 許淑寧都好像聞見炮竹味,肩膀松下來說:“行, 那就下午做。” 只要干活的時候, 郭永年肯定一馬當先,吃過飯就開始削皮。 他削一個, 齊陽明就切一個,一把丟進盆里。 梁孟津用力攪拌著,水逐漸變得渾濁。 一套動作下來行云流水,比車間工人們的配合還有默契。 許淑寧擼起袖子想幫忙,被“趕來趕去”,只能無奈道:“怎么,我碰過的土豆會壞?” 梁孟津擺擺手說:“那邊玩去,別搗亂?!?/br> 許淑寧嘴巴微張,講不出什么話來,心想居然輪到他做家長,可見知青宿舍是乾坤顛倒。 她無奈搖搖頭,指揮道:“陽明,你切得再細一點?!?/br> 齊陽明嘖一聲說:“那邊玩去?!?/br> 他都快連自己的手都切進去,已經(jīng)是盡力而為了。 所謂的那邊,就是正在研究怎么弄出個籃球架來的齊晴雨和陳傳文,兩個人舉著個破籮筐四處比劃,看得出是想以它作為替代。 許淑寧沒法像他們這樣理直氣壯地在別人勞動的時候玩,心想一個是有代表勞力,一個臉皮厚,自己兩樣都沒有,腳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她表情是愈發(fā)的為難,眉毛都向下耷拉著。 這有什么好愁的,梁孟津手肘碰她說:“聽話,快去?!?/br> 原來可都是許淑寧這么哄他,忍不住側過頭看,心想今日的太陽還是從東邊升起,怎么仿佛哪哪都不一樣。 她咬咬嘴唇道:“好好講話。” 梁孟津被她瞪一眼,也不覺得害怕,反而笑笑道:“那你幫我推下眼鏡?!?/br> 搓個土豆條都要戴眼鏡,許淑寧沒好氣道:“再點燈熬油似的看書,早晚變瞎子?!?/br> 語氣很兇,還是伸出手把他的眼鏡都快按進鼻梁里。 梁孟津覺得更不舒服了,卻不敢提出意見,一副老實巴交的樣子。 還知道自己有個短捏在別人手上,許淑寧都想伸出手捶他,到底往下低半寸,把眼鏡摘下來說:“不戴應該也看得到吧?” 梁孟津有一瞬間失去焦距,目光定定看向前方說:“可以。” 他本來就是看書的時候才戴,畢竟這地方也不好配新的,平常寶貝愛惜得很。 許淑寧知道他離不開這玩意,小心用布包好放進盒子里,這才過去找齊晴雨道:“你們要是想裝在這兒,恐怕得先把院子的土都篩一遍?!?/br> 不提別的,光散養(yǎng)的雞鴨就是個大問題,平常他們打掃得再干凈,仍舊是逃離不開的,那啥。 齊晴雨正跟陳傳文爭奪破籮筐的決定權,停下來左右看說:“是不太合適?!?/br> 球在地上滾一圈,她都不知道要不要撿回來。 趁著這句話的功夫,陳傳文把籃球和籮筐都抱在懷里道:“那要去哪?” 出了宿舍,可就不是知青們能做主的地方。 許淑寧眉頭微蹙道:“其實最好的地方是曬場。” 大隊只有曬場的鋪了水泥地,比用金磚做的還金貴,大隊長不知道當年為弄到這批材料有多費勁,一度甚至不許人在上面大步走動,只有收獲的季節(jié)可以用。 這件事人人皆知,陳傳文第一個道:“絕對不可能。” 許淑寧當然知道,不過說:“孟津是想給隊里的孩子們玩的?!?/br> 梁孟津愿意在能力范圍內做的事情,她就想竭盡全力幫他實現(xiàn)完美。 大家都是好哥們,陳傳文自然愿意伸出援助之手,立刻改口道:“行,那咱們一塊去問問看?!?/br> 三個人結伴朝外走,齊晴雨熱絡地挽著許淑寧的手,搞排擠的想法很直白。 陳傳文在后面哼哼唧唧道:“小孩子的把戲?!?/br> 還好意思說,齊晴雨反唇相譏道:“你最幼稚了?!?/br> 兩個人隔著許淑寧斗起嘴來,她無奈捂著額頭說:“要不要待會順便借個喇叭,讓整個大隊都聽聽?” 反正她是不想聽了,干脆把這個機會給別人。 齊晴雨覺得自己沒甚大問題,撒嬌道:“淑寧,你評評理嘛。” 許淑寧才不管他們的官司,往后退一步說:“接著吵吧。” 她這樣的態(tài)度,陳傳文反而收斂許多。 他自覺前連天得罪了許淑寧,表現(xiàn)得格外的老實,仿佛指哪打哪的樣子。 許淑寧都有點震驚,看他一眼沒說話,因為著實是沒甚好講的。 反而是齊晴雨得意洋洋道:“還是你鎮(zhèn)得住他?!?/br> 又說:“好叫他知道知青宿舍是誰的天下?!?/br> 跟說書差不多,還天下呢。 許淑寧道:“你的嗎?” 齊晴雨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說:“當然是你?!?/br> 因為她語氣中的理所當然,許淑寧更加的不敢置信,音調高起來道:“我?” 這事啥時候定的,怎么當事人沒聽說。 她的反應這么大,齊晴雨才覺得奇怪,眨眨眼說:“對啊,大家都聽你的?!?/br> 許淑寧都不知道自己有這樣的號召力,遲疑道:“什么時候?” 齊晴雨覺得有很多瞬間,一時半會卻舉不出例子來,索性說:“你現(xiàn)在讓陳傳文蹲下來?!?/br> 好端端走在路上,干嘛要叫人蹲下來。 許淑寧滿臉為難道:“他會罵人的?!?/br> 齊晴雨非要證明自己的說法,拍胸脯道:“那我?guī)湍懔R回去?!?/br> 得,許淑寧有時候拿她是沒法子,只能無奈道:“陳傳文,你別動,蹲下?!?/br> 陳傳文茫然地啊一聲,看她一臉嚴肅,還是緩緩屈膝蹲下說:“啥事?” 他照做,許淑寧更不知道怎么解釋才好,伸出手糊弄說:“你頭發(fā)上有東西。” 陳傳文毫無章法地拍著自己的腦袋,急赤白咧道:“不會是蟲子吧?” 許淑寧是個沒辦法犯罪的人,心中所想全寫在臉上,嘆口氣說:“晴雨,你闖的禍?!?/br> 齊晴雨一人做事一人當,解釋完說:“你想罵人就罵我?!?/br> 反正她不吃虧,誰輸誰贏還不一定。 陳傳文心想怎么被她一講,自己仿佛是什么整日里臟話掛嘴邊的人,冷笑聲站起身道:“你做的肯定罵你?!?/br> 甚至在開口說出”蹲下“兩個字的時候就先反應出來,因為下意識會揣測是個惡作劇。 然而他知道許淑寧不會,拍拍褲腿上的灰說:“所以看在我這么忠心耿耿的份上,姑奶奶能不生氣了嗎?” 姑奶奶?齊晴雨才不管是跟誰說的,馬上要占個便宜道:“欸,叫我做什么?!?/br> 陳傳文拽她頭發(fā),扭過頭看許淑寧。 許淑寧面色如常道:“我沒有生氣。” 心口不一,陳傳文又不是傻子,他能感覺得出人的態(tài)度,說:“你有。” 打那天被吼了一句,就沒有正兒八經(jīng)跟他對話過,連視線都透著冷淡又疏離。 許淑寧有心犟嘴,卻不得不承認,她就是不高興。 可世人講究委婉,這樣戳到明面上真是少見,她也是生平第一次遇見這么坦誠的人,說:“行,扯平。” 陳傳文總算卸下這兩天的心中大石,很有默契不再提起,只朝著齊晴雨道:“你得反省反省自己,怎么沒辦法做到一呼百應?!?/br> 跟個孩子似的,提出什么大家只會第一時間想反對。 齊晴雨踹他說:“頂多你不會應而已,我在宿舍可有三票。” 等會,哪來的三票,許淑寧指向自己道:“我不會是那個第三吧?” 齊晴雨搖搖頭說:“你和梁孟津加起來是一?!?/br> 她對自己的認知還是很清晰的,有把握的只有她哥和郭永年兩個人而已。 這種清醒讓人忍不住想笑,許淑寧都不知道說些什么好。 她很多時候都覺得齊晴雨很可愛,是宿舍里最不可缺乏的人。 只是很偶爾,才會頭疼,對她的舉動感到無可奈何。